床间梦

    当夜幕降临时，崔穗的腿早跪麻了，膝盖那处是刺骨的冷，手脚已冻得没了知觉，她一瘸一瘸地回了房。

    推开门，屋中一片漆黑，崔穗心里忽然闪过不安，耳内嗡嗡作响，她抓紧了门挺，轻声叫道，“玉环？”

    无人回复，只有她的声音在房间独自回响。

    “你看到玉环了吗！”

    “回小姐，没见过……”

    “玉瑛，你知道玉环回来后去了哪里吗？”

    “回小姐，不知道……”

    …

    崔穗焦急地问了许多人，却没有人说见到过玉环，她拔腿冲向崔雄的房间，但崔雄并不在。

    “穗穗。”元越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阿娘？你还好吗？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元越秋摇头，“没有，他没对我怎么样。”

    崔穗伸手要掀她的袖子，被她按下，“穗穗，待会…待会去后宅重新挑个贴身侍女吧。”

    崔穗怔住，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了，“什么……”

    …

    不知怎么，李旬律的笔尖刚落下最后一处墨，他想起了那个叫崔穗的。

    那个小孩一直哭嚎着要娘，李旬律被这尖刺的声音扰得要蹙眉，转眼瞧她的脸也失了血色，茫然地看着眼前一地狼藉。

    她走向那个孩子，无措地安抚他，“不要…不要哭……”

    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的眼泪也早已泫然欲滴，要掉不掉地挂在长睫上，“啪嗒”一颗砸在了地上。

    李旬律看着心烦，转头绞紧了手中缰绳，“走。”

    还没走两步，“等等！”崔穗想起了什么，慌张地追上来。

    李旬律停了下来，俯视着她，她脸上的恐惧也不知道收敛一下就直直地回望着他。

    “定安王！那孩子现在无家可归，痛失生母，您能不能——”

    “和本王有什么关系？”他轻嗤一声。

    “小女现在没有能力去帮助他，但定安王您尊贵无比，重权在握，这样小一个孩子需要有人庇佑！求您救救他！”崔穗跪下来，眼里的泪终于抑制不住地往下滴落。

    在良久的沉默中，崔穗已几乎放弃，但眼前的人却忽然开口了，“侄媳，本王曾与你说过，喜欢公平交易……”

    “我答应！”

    …

    那一刻她的眼睛就像此时手中的纸与墨一样，白的地方剔透纤细，黑的地方浓重深邃。

    他手上力道微微变重，纸上随之出现了一道裂纹。

    “大人？”

    李旬律将信卷好，追索接过。

    “那人死了没？”

    “还没有，就是一直喊着要娘，不过饭已经吃过了。”

    “叫人看着别死早了。”

    “是。”

    …

    床榻微微下沉，崔穗惊醒，猛地起身却被人一把按下。

    “啊！你是谁！”这人极大的力气让她慌乱，抬头看清来者，她困惑地开口，“定、定安王？”

    李旬律攥住她纤细的手腕，俯近她，“你在做噩梦？”

    崔穗尴尬地移开视线，否认道，“没、没有。”

    他的指尖轻轻点上她的额头，她颤了一下，慌地后退。

    “那你的头上为什么有汗？”

    他的话里带着一丝哂笑，崔穗生硬地转移开话题，“深夜前来，不知定安王是有什么事？”

    “不知？”他的眉梢轻挑，“今早的事，晚上便不知了？”

    “侄媳，本王曾与你说过，喜欢公平交易……”

    “我答应！”

    早上的对话在眼前滑过，崔穗哑然，其实她不觉得自己还有筹码和他交易，所以他深夜而至是为了什么？她不敢细想，惶然低头，等待他的审判。

    崔穗闭上眼睛感觉到被子被掀开一角，寒气涌入，她打了个冷战。

    一旁发出衣服脱下时的窸窣声，她绷住了呼吸，微微扭头，眼泪洇湿了枕头。

    要是玉环在，怎么会让外人深更半夜潜入她的屋中？

    床压低了些，一只滚热的手搂上她的腰，那人的呼吸渐渐靠近，崔穗猛地睁眼，“我不要！”

    他却似早就料到，反制住她的动作，抬手一捞，两具身子紧紧地依偎在一起，他的体温透过薄薄里衣瞬间传到她的身上，崔穗背对着他，被激起一身鸡皮疙瘩，脸时红时白。

    “你不要忘记了，我是你亲手选的太子妃，定安王……”

    李旬律随便一听，搂紧了怀中温香，鼻尖轻轻抵到她的头发上，“是啊，所以本王来替侄子把把关。”

    此话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崔穗闭了闭眼，咬着牙，“求您放过我，我还有三天就要嫁给太子……”

    “嘘——”

    他恍若未闻，抬手理好她散乱的黑发，又将她往怀中拉紧了点，“不做什么，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