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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外面有人在砸门,砰砰作响。 崇应彪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油了,发尾还有点打结。 上次洗澡好像是三天前?算了反正他也不出门熏不到别人。 除了砸门的声音,还多了高亢的人声。 不用听就知道是姬发在骂他十八辈祖宗。没事,反正大家都知道他家没一个好东西,姬发骂了都算在给他出气。 上次睡觉是什么时候?好像前天睡过一会,不确定,运动手环好像能记录吧。 得从手机上看,手机放哪了? 等崇应彪迷迷糊糊走一步愣一会儿地终于从沙发缝隙把手机捡出来,还没来得及点开软件,来电显示又出现了姬发那张大脸。 顺手又想塞回沙发里,但仅剩的理智告诉他,姬发之前直接在他房门口扎帐篷跟他刚的时候也是有的。要不是他一个人住一个大平层,又早和小区保安打过招呼,没隔一段时间来他门口闹腾的姬发早不知道被抓进去几次了。 点下绿色的接听键。那边估计是没想到这次能拨通,所以让崇应彪先开口说完了那句“别烦我”。 姬发知道崇应彪下一刻就要挂电话,所以根本没废话,赶紧说了句能叫开门的。 “我哥给你熬了汤。”姬发声音里掩不住的洋洋得意,谁让唯一能拿捏住这头倔驴的姬考是他血脉相连的亲哥呢。 作为崇应彪和姬考的唯一纽带,虽然依旧不能拥有崇应彪的家门密码,但也算是除了房主本人外少数能进门的人了。 果然,电话那边传来拖鞋啪啪敲击地面的声音,因为姬发不再捶门,所以安静的环境下门内的声音也能听得清楚。 姬发等的是“滴滴”这种电子门锁的声音,等来的却是“咚”地一声闷响。怎么回事?姬发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只是有些不好的预感,用了更大的声音叫了几声,里面一点回应都没有了。 正在这时候,电话铃响起来。“哥?” “小发你到阿应那了吧?”姬考提问像是走个过场,语速比平时快很多,“他忙起来就听不见敲门,我给你开吧。”不是直接告诉大门密码或者给客人用的临时密码,而是远程cao作,门直接弹开了。 姬发感觉一点不对劲,但马上就被躺在地上的人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门向内开了半个人的距离就停住不动了,姬发以为是动力只有这些,但伸手再推不动,等他侧身吸腹蹭进去以后,才发现是崇应彪昏倒的时候伸长的腿挡在了门后。 “彪子,彪子。”就算经常吵架偶尔打架,也没想到会看见崇应彪就这样脸色苍白地倒在自己面前,眼下发青,以前一直会保持红润饱满的嘴唇也苍白皲裂。 微末的医学知识让姬发不敢随意摇动躺在地板上双眼紧闭的人,哆嗦着一边呼唤着名字,一边要打急救电话。 姬考的视频电话又打进来了,姬发手一滑就接起来了。“不是,哥,崇应彪昏过去了,我要打急救现在没空。” “转镜头。”“拿颗糖。”一个是常年带笑的姬考面色严肃直接下命令,一个是崇应彪眼睛还是闭着的,只用气声在说话。还有意识那就不算大事,这两件事也不冲突,姬发就把镜头对着崇应彪,伸手抱了一罐子糖,拆了好几粒往他嘴里塞。 崇应彪眼睛闭着,他一直宅在家里,比姬发印象里白皙很多,所以脸上没有血色就显得格外病态,只有鼓动的腮帮子显得还像个活人。 听着哥哥的指挥把手机架起来,暂时让崇应彪不要变动姿势再躺一会,姬发厨房餐厅两头跑给人把大包小包瓶瓶罐罐的爱心餐给摆上桌。 人在忙,耳朵留在了门口,姬发感觉自从自己离家去首都上高中以后,就没再听到过姬考这样话多的唠叨了。 原来崇应彪一专注就会忘了吃饭,很容易低血糖吗? 作为高中三年室友的姬发挠头,终于从他俩不是吵就是打的回忆里翻出一个,经常从口袋里翻出小零食扔嘴里嚼吧嚼吧的桀骜不驯小彪子,那看来是老毛病了。难怪呢,崇应彪住这到处都是所谓的性冷淡风,或者说空旷到像毛坯房,里面唯一的很突兀的装饰品,就是隔几步就放着一个的花花绿绿大糖罐子了。 姬发听到姬考在喊他,从厨房探出头一看,是崇应彪抖着手臂要把自己撑起来,赶紧冲过去扶住,虽然他哥是公司总裁不是医生,但还是在姬考确认情况后才把人扶起来。 “你这一天天不吃饭不睡觉地在找死啊!”姬发把餐具都塞崇应彪手里,看着他大口大口开吃了,才开始训人。崇应彪没回嘴,只是抢过姬发的手机按下挂断键。 崇应彪吃饭习惯还是很好的,再饿也不会狼吞虎咽,加上姬考特意做的都是没什么汤汁方便携带的菜色,所以他吃了一会也就嘴上多了点油光。不紧不慢地把嘴里的食物都咽下,“我睡得少吃得少写得多,你这个大编辑不开心吗?” “你可别诬陷我,你是大作家,我那个小出版社小网站都靠你一个人的流量撑着,哪里敢催稿?我这老板说是你的编辑,简直就是你的保姆兼医生,就怕你哪天把自己作死在家里。” “死了更好。”崇应彪看到姬发撅起的鸭子嘴,把那句反正没人在意咽下去,想了想,换成对姬发有好处的,“手稿都在你那,到时候就值钱了。” 姬发都气笑了,他鬼侯中文网CEO,西岐集团二公子,能缺钱?缺过钱? 要是年轻读书那会儿肯定是直截了当地回怼崇应彪,恨不得把自己存款取出来甩人脸上表明自己不差钱,但现在毕竟多了几年社会阅历,而且他也是亲眼见过面前的崇应彪真的缺钱的模样。 那也是他第一次真的认识到会有不幸福的家庭,不被爱的孩子,而且这个可悲的例子就在自己身边,是自己认识的,几年前还一起打闹一起学习的同学崇应彪。 姬发大四没有课程马上毕业了,他一直有个文学梦,不过从小到大怎么补课最多从惨不忍睹变成平平无奇的作文成绩都已经告诉他,空有作家的心,没当作家的命。但要不说他受宠爱到令人嫉妒呢,即使是不切实际的的梦,专心在农业和商业的父兄,也为他找到一家虽然规模不大,却也人员完善,自负盈亏的出版社作为生日礼物。 不能做最好的作家,那就做最好的编辑负责好作家。当时的姬发踌躇满志,他认真地研究已经签约的作家,想象着自己是发掘千里马的伯乐。 “北伯侯?”姬发反复念叨着这个不算特别出格又有些熟悉的笔名。 边上负责给姬发介绍情况的老编辑,听到这个名字就开始叹气,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一沓厚厚的手稿。“这孩子真的写得很好,但之前来签约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跟老板吵了起来,还打了人,所以自然没法在这发表了。我实在舍不得扔,就瞒着老板偷偷收起来了。”可能是因为真的喜欢,加上老编辑也看得出姬发纯真率直,所以想再推荐推荐。 “崇应彪?”看了眼字迹,姬发更确认了,“是崇应彪!”读书的时候他们曾经在背后起绰号,说崇应彪像比格犬一样横冲直撞见人就咬,又因为他老爱充老大,就叫成了比伯侯。可有次说漏嘴被他听见,情急之下,姬发眼睛一转,说“你不是北方人么,还在北方有钱有势,你以后就是北伯侯啦!” “对啊,是叫这个。”老编辑一拍脑袋,找出崇应彪签约时候填了一大半的个人信息,还有身份证的复印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