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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全力瞪大眼睛看他,想让他看到我百分百的真诚。我说,有问题就解决问题,这是你跟我说过的。你不能和我一起解决吗?把我当盟友,哪怕利用我都可以。有这么多条你和我一起走的路可以选,你到底为什么直接把一脚踹开我当作唯一解? 我接近崩溃的状态,声嘶力竭地大喊,我也付出了我的全部,我用手锤着墙壁说,我能看到你的辛苦,你也看看我不可以吗?。 他钳住我的手腕来制止我的激烈动作。我没有,楚悉的语调终于有了些波动,他皱着眉头抿了抿唇,说,我没有不看你。就是因为我总忍不住看你——他的话戛然而止,他抬起头,说,可是看了又能怎么样?我什么都不敢做,我不敢下赌注,他顿了顿,说,这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但是我更输不起,容礼。 这不公平,我说。 你不能跟我讲公平,楚悉望着我说,我们之间从没有过公平。他垂下眼,深吸了一口气,握紧拳头,颤抖着道,我和你从出生起就注定了谈不上公平。你没经历过我的生活,以后也不可能经历,我曾经站在你向下看都看不到的地方,我拼尽全力搏一辈子也过不上你的生活。你不能理解我的选择就像我不能理解你的,我们之间的距离凭你和我光着脚走是消化不掉的。 你光着脚走,我会开车,我死死盯着他,一个字一个字说道。他看了我一眼,笑着摇了摇头,我换种说法,你和我之间的差距,不是地理空间的度量,是类似时间的空白,远近长短由不得你。 我揉了揉眼睛,声音钻过喉咙像两块石头磕碰擦出了火花。总有办法,我说,会有人发明出时光机。 楚悉抬手摸了摸我的头,说,我们别这么挣下去了好吗。不好,我说。 他仰了仰头,再重新看向我。你无所畏惧是因为你错了也只是摔一跤而已,楚悉说,拍拍土就能继续往前走。可是我错了就会跌回谷底,再也不可能爬起来。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他舔了舔嘴唇,甚至嫉妒你,他说。你觉得我们怎么一起走?楚悉苦笑道,我抬起手都够不到你的脚。 你别用你的想法来揣度我的处境。我说,不需要你羡慕我,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我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你摔下去我都能陪你一起死。 他长出一口气,说,又绕回来了。我们别再说下去了,这样不会有结果。 我瞪大眼睛,咬紧牙关,眼睛里装满了我不想它存在的泪水,扯皮似的问道,为什么不会有结果?会有结果,肯定会有结果。 楚悉拿开我的手,反身拉上行李箱要走。我再也想不出别的办法阻止他了,于是从桌子上跳下来,冲向墙壁,使劲用头往墙上撞,撞了一下又一下。没有办法的时候我只能走流血受伤这条路,它是唯一有效的。高中的时候就是这样,我把自己的胳膊划烂之后,我终于见到了我爸。我以为这会儿我把头撞破,至少能换来楚悉再留一夜。 他果然停下了脚步,一边掏出电话一边把胳膊伸到我和墙壁之间,扳住我撞到他身上往后退。我腿软头晕,一屁股滑到了地上,楚悉蹲下来扶住我。 他对着电话里说的什么我都没听清,血流下来,挡住了我的视线,堵住了我的耳朵。我抓住他的手不放,像拉扯绳子一样顺着他的胳膊朝上攀。终于摸到了他的脖子,我往他身上蹭,紧紧抱住他。我说,你走的话我就死给你看,我死了我爸肯定会找你算账,你一样得不到你想要的。 他没说话,任我抱着。过了会他把我扒下来,我还要抱回去,他说,擦擦脸。我紧紧圈住他,仰头给他擦。他用手抹去我脸上的血,大拇指划过我的眼皮,我睁开眼,望向他。 好好照顾自己,他说。就在我以为楚悉妥协了的时候?,响起了开门声。我看到一双脚向我靠近,抬起眼皮发现了樊忆川的身影。 与此同时他们两个合力把我拖开。我听见楚悉对他说,交给你了,他的药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里,要是吃药也稳定不下来就打电话给杨医生,号码我待会发你。樊忆川答应下来,我对他拳打脚踢,一边大吼大叫一边像被强行抱住的野猫一样张牙舞爪。 楚悉头也没回地走了,留下我一个人演着不愿意停止的独角戏。 第23章 我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楚悉确实走得一点退路不留。不留我的,也不留他自己的。 伤害自己是我的“杀手锏”,平时小打小闹时是为了让他心疼,这会儿纯粹是我抓住他的自尊在挣扎。我的这个毛病就可以说是他治好的,我用疯狂警告他——你错了,我根本没好,你之前付出的一切一点用也没有。自尊心强到楚悉的程度,会生出自卑和自负两个极端的混合体。人最敏感的时候就是被两种完全相反的感受同时掌控的当口。 撞得头破血流,确实因为我控制不住自己,焦灼到不知道怎么消解了,也为了挑衅他,使他混乱,只有混乱才有缝隙让我钻进去,一点点瓦解他用理性砌好的高墙。 然而我心里最后的一点侥幸在樊忆川出现的瞬间就炸开了,像除夕夜看到的烟花一样,砰的一声,从实体变成气味,看不到也抓不到。 他认识我那么多朋友,离开时可以找许若楠,可以找刘宇,他却偏偏打电话将樊忆川叫来。这个举动与小孩把自己最喜欢的玩具借给朋友一样,说是借,然而结局多半是有去无回的。差别只在于小孩不知晓这一“借”的虚假性,楚悉是想得清清楚楚的。他的潜台词不需要动任何脑筋就能破解,浅薄到伤人——有人爱着我,所以他的离开并不会让我缺损什么。 他倒挺讲文明,知道将所有物送出去时保证它的完好无损。他是以道德标语为蓝本延伸出我们之间关系的处理法则——“使用完毕请放回原位”、“一花一木皆是景,文明赏花不采摘”[1]。可是我每天都在新陈代谢,我的头发在生长,长了又剪掉,夏天晒黑,冬天捂白,没有一天的我是完全相同的。他既然根本做不到将我还原成最开始的完整体,又凭什么把我转赠给别人。 我脑海中关于这个晚上的记忆像笔迹未干时被手蹭花了的纸页,内容都存在,却什么都看不清。我知道自己被樊忆川送到了医院,他好像试图往我嘴里塞药,但是我咬紧了牙冠就是不吃。到了医院我就更记不清了,四周都是白色的,连看都看不清,怎么记录进脑袋里。 不知道迷糊了多久,婴儿的哭声是是我的感知系统重启后第一个判断的信号。睁开眼我看到的是一只被削皮的苹果,正在削它的人是刘宇,可怜的苹果被削下来的rou比皮还多。擅长削皮的许若楠正抱着她嚎啕大哭的女儿颠来颠去,颠得哭声像下台阶一样坎坎坷坷,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