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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刚刚修好的那几间屋子里。 有姬思正前几日找人帮忙,他们住的这几间屋子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因此,气味也是极干净的,宋昌愿一回来便闻见了那异常的老鼠味儿。 不过闻见了是一回事,她愿不愿意动手又是一回事儿了。宋昌愿自己没发现,可若是有熟悉她的人在此,定会发现,昌愿大人……越长越像猫了。 准确的说,是她的性子越来越像一只猫了。 嗜杀成性不说,便是这性格也愈发的喜怒无常了,勤快时可以一连锻炼一整天不休息,懒起来也可以睡上个两三天不挪窝,也不知是不是无人约束,现在连做事儿都全看心情好坏了。 心情好时便殷勤地帮忙,心情不好时——就如现在,她分明发现了一窝的老鼠溜进了墨殊和路虎的房间,可她偏就是不吱声,任由那一串儿的老鼠蹿进了人家房里。 的确是一串儿的老鼠,估摸着那是一家子,最前面那只最胖,往后一只比一只瘦,一只比一只小,头挨着尾巴,尾巴挨着头,鬼鬼祟祟,探头探脑地在角落里爬。 彼时路虎刚换上一床新被褥,正把手里天青色的帷帐挂上去,墨殊便坐在窗户下面,目光不经意地往窗外一扫,就见到那只黄白色的小奶猫正伸出毛绒绒短短小小的爪子,像人一样在一点一点地……数数? 墨殊先是一惊,随即想到某只猫千年老妖婆的原形,又镇定下来,看向路虎,“去看看她在做什么?” “看谁?”路虎一愣,放下了手中的活儿。 墨殊眼神冷了下来,眸光往外扫,冷漠地道,“看她。” “啊?哦~”路虎恍然大悟,然后狂点头,“哦哦哦哦。”冲了出去。 晚了一步,隔壁的老鼠听到动静,哧溜一声蹿了进去,路虎顺着宋昌愿的目光看过去时,墙角下已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再看回去,老妖婆也已经放下了爪子,用余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高傲地抬着头,迈着优雅的猫步离开了。 那个眼神……三分冷漠,三分高傲,三分讥诮,还有一分幸灾乐祸。看得路虎有点蒙圈,心里陡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是不是错过什么很重要的事了? 天气渐入凉,梧桐落满霜。暮秋的天空旷蓝,万里无云,西风吹得人神清气爽,宋昌愿跳上屋顶,俯视着脚下风景。 曲沃作为晋国之都,繁华自不是其他郡县可比,一户户朱门青墙。金兽雕梁,琉璃瓦齐整异常,在日光下反射着金光。 真真是恢弘大气,金碧辉煌。 站在屋顶上的宋昌愿忽然就生出了一种“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的冲动,于是她也就这么做了。 跑过长长的琉璃屋顶,宋昌愿一跃而起,脚尖在院墙上一点,一个弹跳便跳上了另一户人家的屋顶上。 没有目标,宋昌愿就自由自在地在人家屋顶上奔跑,想走到哪儿就走到哪儿。广阔的视野,与风一样快的速度,再加上没有讨厌的人挡在眼前,就似一片借风漂流的羽毛,轻盈洁白,自由自在,无人能挡。 以上。都是假象。 事实是,宋昌愿这片轻盈洁白的羽毛,飞没多久,就被黏到一户人家的瓦上了。 汀兰馆以西一带,住的都是高官贵族,也不知住的是哪位士大夫卿大夫抑或是是王族,戒备居然这等森严,连个屋顶都弄了机关,宋昌愿一个不慎,就着了道。 她兴奋的神情一滞,缓缓低下头,重新变得沉静死寂的眼睛往下扫了扫,神情淡漠得好像被黏住的不是她自己的脚。 这屋顶上的伎俩做得实在是精巧,也不知是何物做成的胶,无色无味,薄薄地刷在华美辉煌的琉璃瓦上,晶莹剔透。熠熠发光,别说日光下看着毫无异常,就是月光下来看也看不出什么来。就是近看也要看了许久才能发觉这瓦上有异样。 而且这胶还粘得很,常人一只脚下去,想出来不借助另一只脚是不成的,可是遍观这屋顶,无处不是胶,连房梁上都涂满了,简直无处落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黏在这屋顶上。 更厉害的是,这府邸周围都安有瞭望所,见着屋顶有人便拉一下边上的铜铃,以此警戒四方。只因着这屋顶上粘住的不过是一只不起眼的猫,这才没多大动静。 常人两只脚的都出不来,何况宋昌愿这四只脚的。 漠然地看了眼瓦上的胶,宋昌愿心下冷哼道,出不来也要出来!大不了…… 就把这屋顶毁了! 三千弱水决小有所成。宋昌愿的力气可不是盖的。四肢齐齐用力,宋昌愿便缓缓地拔出了一只前爪,爪子拔出来时还带出了不少胶,似莲藕上的丝一般,又长又细,她的爪子不管伸多长也拉不断这些胶丝,当然身体大小有限,她的爪子也伸不了多长。 更讨厌的是,风一吹,胶丝全黏她脸上了。再一吹,毛也黏一起了。她想伸出爪子去擦,可爪子是也有胶,只会越擦越黏,真要擦了,估计到时候脸上的毛会被她全部揉在一起。 宋昌愿眉心突突的跳,这种黏糊糊的感觉…… 娘的,好想杀人! 搞不定的事情就先放着,她又不是墨殊那种重度洁癖患者,多忍一会儿又不会怎样。 左爪放下,放得比先前踩下的地方稍稍退后一点,再开始拔右爪,秋日风大,右爪一出来,宋昌愿又被黏了一脸丝。 宋昌愿:……靠! 强忍着心里的烦躁,她去拔左边的后爪,毕竟对这副身体还不熟悉,力气不够大,这次拔后爪的时候便用上了三千弱水决,只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后爪一出,底下的琉璃瓦便如蜘蛛网一般,细细碎碎地裂了一片。 似是有那胶在的缘故,琉璃瓦竟没碎得四下散开来,依然好好的定在原处。 宋昌愿一惊。竖瞳都缩小了,旋即又恢复自然,把左后爪放下,径自去拔另一只后爪。 胶丝似蜘蛛网一样在腿侧、屁股周围挂着,这样后退两步之后,她连尾巴都挂上了一张网,离地面却还有一尺远。 底下已经有人声汇聚,宋昌愿只纠结了一瞬,便决定速战速决! 三千弱水决一用上,后退的速度便快了许多,少顷就退到了屋檐。 横梁上都涂满了胶,宋昌愿只一挑眉,脚上一跺,跳了下去。 往地上一滚,卸掉那股冲力,宋昌愿刚一站起,屋顶上的琉璃瓦碎便哗啦啦地倒了下来。 一道橙色的瀑布,黏糊糊地落下来,连尘埃都未激起,落地后还软泥般堆得高高的。 刹那间,十几双脚便走了过来。 为首的正是一双玄色缕金宝玉鞋。 她抬起头,便撞上了一张俊美的脸。来人神色阴冷,瞥了她一眼便冷笑道,“拉出去剥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