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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拒着接受这个环境。 可是按杜繁琦和俞声两人轮番上阵对她进行的言传身教来看,她迟早是得接受这个设定的。接受自己的平庸,接受那个除了读书一无是处的介明妤。 想到这里,介明妤只觉得自己那颗心像被注了铅,沉得都要无法继续搏动了。 她决定,明天从杜繁琦那里支出她已经攒到二十分钟的通话时长,和父亲长谈一番。 第二天下午,许萍又从老兵那边借来三部电话,让新兵们排着队去她那儿领电话卡。 到介明妤时,许萍明显地愣了愣,旋即她扭头看向杜繁琦:“排长?” 杜繁琦点了点头,说:“她之前有二十分钟没打,加上今天的三分钟,一共二十三分钟。给她卡让她打吧。” 介明妤拿到卡,虽然有些别扭,但还是跟许萍一低头,说了句“谢谢班长”。 她这次要占用电话的时间比较长,索性就等到同年兵们都打过电话了,这才抱过最先空出来的电话,把IC卡插进去。 杜繁琦直觉她突然要打电话是有了什么事情要跟家里聊聊,便开口道:“介明妤,你这个电话时间太长了,你同年兵一会儿心里又痒痒。你还是出去打吧,去晾衣房打。” 介明妤抱着电话站起来跟杜繁琦道了谢,正要出门,许萍就看着杜繁琦想劝她收回成命。杜繁琦便又说:“没事儿,一会儿她回来了你再查查她卡上的余额,要是超了,她下周不许打电话就好了。介明妤,你去吧。” 介明妤到了晾衣房,关上门,终于摁下了那串久违了的电话号码。 介东源那边几乎是立刻就接起了电话,语气里也是难以掩饰的激动:“明妤啊,你终于打电话回来啦。” 介明妤的心又猛地收紧了一下,她眼前几乎都有了父亲每逢周末就握着手机等她去电话的画面,而她却每周都让父亲的等待落了空。想到这里,她又感觉自己鼻子酸了一下,她连忙告诉自己不能哭,一边开口说:“对不起爸爸,我觉得我做得不好,没好意思给你打电话。” “傻孩子,做得再不好,我和你mama也不会怪你啊。还是应该定时跟家里通个话,不管有什么,都得让爸爸mama知道,这些事情我们都经历过,也不会因为过于担心你而出什么事情。只是让爸爸mama知道,我们的小明妤最近怎么样了,都做了些什么。”介东源宽慰道。 游子在外,报喜不报忧,这个道理,介明妤自然是明白的。她正是怕自己做不到报喜不报忧,这才不敢打电话。 介东源又说道:“也是前阵子问你妈接没接着你的电话,我才知道杜雪峰的闺女现在是你排长。也真是巧了。你呀,记得谢谢你排长,你不愿意给家里打电话,都是小杜每周给你妈打电话报平安,你看你给人家添的麻烦。” 介明妤一怔,心底下忽然升起了一股暖流似的。这个杜繁琦,真是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东拉西扯地说了这许多,介东源才开始问起了介明妤的近况:“马上十二月也该下连了,新训这么久,你习惯部队了吗?” 说到了正题上,介明妤又觉得心累起来。她踌躇了一会儿,开口问:“爸爸,你有过把原来的自己全盘否定、接受平庸的自己的体会吗?” 介东源沉默了片刻,才回答道:“没有。” 介东源能够想到,女儿会说问这种话,是在新兵连吃到了苦头。而他确实没有过这样的体会——他十六岁入伍,他出生与长大的时代赋予了他适应与吃苦的本事,所以他至今仍然觉得,入伍最初的那些经历加快了他成长的步伐,使他摆脱了原来那个平庸的自己。 介明妤听见父亲的回答,有些无奈,说:“爸爸,我可能……” 然而介东源却打断了她:“爸爸知道你正在经历什么。可是明妤,你为什么要接受自己的平庸?” 介明妤一怔,原本要说出来的话,硬生生地就截断在那里。她看着窗外那棵叶子已经快要掉光的山楂树上嶙峋的枝干,犹豫了一会儿,说:“是我之前把这里想的太简单了。我现在才发现,我原来习惯的,适应的,一切都和这里背道而驰。而且我的能力,我的见识,我花了十多年才拥有的那些东西,在这里完全没有用武之地。甚至因为我的这些身外之物,我会在这里否定、被打压……” 介明妤说着,自己挨练的种种情形又历历在目。 她又忍不住想哭了。 她赶紧抬起头来,试图把眼泪控回去。但这显然是徒劳的,温热的泪水从她眼角滑出来,顺着太阳xue滚进了她的短发丛里。 介明妤张开嘴呼吸着,不想让介东源听出任何异样,继而狠狠地闭了一下眼挤出眼眶里余下的泪,抬手擦去了眼角的泪痕。 然后就听见介东源说:“被否定不可怕,明妤,这个世界上能力不如你的大有人在,这里面会眼红你的也不在少数,不要用别人的错误去惩罚自己。退一步说,你因为这样就产生了自我否定的想法,也不可怕,能认识到自己的不足,这也是件好事情。你要知道,能力有长短,水平有高低,一时比不过别人并不要紧。爸爸当年刚到部队的时候,跑个五公里都要让人用背包绳拉着,这不也过来了吗?” 紧接着,介东源话锋一转,说:“最可怕的,是你自己的消极。爸爸知道,你到了一个新环境,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适应的。” “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介明妤忍着眼泪,嗫嚅着。 “爸爸都知道,毕竟部队不比别的地方。在这里你的适应过程还伴随着上面的压力和周围的压力,逼着你快、快、快,你想一想,是不是这样?你可能一时做不到快,就会觉得这份压力更大了。对不对?”介东源继续说道。 介明妤想了想,似乎确实是这样,点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介东源在那边也点了点头,虽然心疼闺女,但心里也还是隐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 他又接着说:“爸爸说句你不爱听的,你最大的毛病就是跟你妈太像,太要强,要强到自负。发现自己在部队不像在地方时那么游刃有余,就接受不了了。你现在也想着要接受,可是呢,你是消极地接受,接受自己的平庸,然后呢?破罐子破摔了?” 介明妤被父亲一下说出了心里的想法,愣了一下就开始辩解:“不,不是的。接受自己的平庸,适应这个环境,当个合格的兵……” “那你告诉爸爸,在你心里,合格的兵是什么样的兵?”介东源问。 介明妤垂下眼帘,描述起来:“听班长的话,端正自己的态度,认真训练,保证完成任务……” “我的女儿,不该是这样平庸的人,”介东源又一次打断她,说,“这个环境让你产生了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