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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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你第一眼,就觉得喜欢。】 或许吧。 纪椟确实会常常看他,有时瞧着他瞧得久了,人都呆了,而那种眼神,带着一种怀念。 不知是在看他,还是透过他看到了别人。 他忍不住叹气,在被子里翻了个身,这张床莫名大了许多,即便有床帏遮挡着,也觉得空旷。 纪椟跟他生气了,回了王府后,便气冲冲的走了,他站在容安堂前,看着纪椟的背影,竟在想自己还挺厉害的,能将一个几乎没什么脾气的人惹成那样。 又想着,纪椟即便是生气了,却也没有冲他发作,只是自顾自的跑了。 心绪复杂。 他一个人在容安堂待了整个午后,清静,的确是清静的,卧房里空荡荡的,他坐在美人塌上看那本游记,但不知几时便睡过去了,还是百两叫醒了他,说夜深了,让他回床榻去睡。 之后,他又在床榻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时不时的便会惊醒,身边还是空无一人。 这本是他二十年来一成不变的过去。 亦是他想象中,一成不变的往后。 却也习惯了。 惊雷乍起。 他自己都记不得是第几次醒来了,看着有些冷清的床榻,一时有些茫然。 纪椟去哪儿了? 屋外的雨声渐大了,他下意识想着纪椟会在何处避雨,又觉得自己多管闲事。 那么大的人了,总会照看好自己的。 他隐隐的闻着有一股酒香,脑子里便不由自主的猜测,纪椟会不会跑去消遣,会不会也抱着另一个人,说那句话。 【我见你第一眼,就觉得喜欢。】 反正,这话若是真的,纪椟自然也会如此这般的看上别人。 他莫名有些心烦,左右也睡不好,想拿本书看看,结果一掀帘便被吓了一跳。 纪椟正坐在桌旁喝酒,听到这边的声响后,略微迟钝的抬眼看过来。 屋子里只有桌上的那盏灯,纪椟的眼睛在微弱的烛光中,看起来很是明亮。 若不是动作相比于平时迟缓了许多,几乎看不出是喝醉了。 至于他会确定纪椟喝醉了,主要还是这屋中的酒香过于浓郁,来到跟前便更是明显。 难怪他会闻到酒香。 徐宛略略安心,可他站到了桌前,纪椟也撇着脸不跟他说话,他暗叹,总不好这样僵着,也不好总让纪椟低头,便抬手去拿酒壶,轻声说着,“我陪王爷喝一杯吧。” 纪椟闻言这才看向了他,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只是多少失了些准头,胳膊一伸碰到了酒壶的壶身,酒壶微晃动了下,没被碰倒,他却被用力扯了一下,跌坐在了纪椟的怀里,纪椟搂着他,脑袋搁在了他肩上,醺醺然的酒气随之吐出,“别喝,喝酒伤身。” “喝酒伤身,王爷怎么还喝?”他躲了躲,这酒气实在有些呛人,也不知是喝了多少。 纪椟又喝了一杯,才带了些笑意回他,“你短命,我也短命,才能般配。” “王爷慎言。”徐宛皱眉,这般的胡说八道,若是阿衡,他早就上手打人了。 “阿宛。”纪椟抓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脸上,神情有些委屈,“我怎样才是与你般配的?” 他答不出来,“王爷很好。”也不必一定要与他般配。 他死后,纪椟这样好的一个人,往后自有良缘。 “我也以为做好人就能般配了,可看着还不如做坏人。”纪椟有些自暴自弃,“阿宛,其实我不是个好人的。” 做好人,有什么用呢? 徐宛还没琢磨过来纪椟这话是什么意思,猛地身子腾空而起了,惊慌的攀上了纪椟的脖子,特别是纪椟往前走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他吓得说话都有些结巴了,“王,王爷……” 好在有惊无险,纪椟还是安全的将他放回了床榻。 徐宛惊魂未定,脱了鞋放好,又看纪椟明显是喝多了,宽衣都不大灵便了,只好上手帮忙,结果他刚解开腰带,纪椟便不耐烦的握了他的手腕,将他整个人压回了床榻。 他有些呆愣,只以为纪椟是像前两日那般要抱着他睡,便不曾挣扎,可纪椟却伸手解了他的衣带,紧接着,便有宽厚的掌心覆着在了他皮肤上。 徐宛瞬间脑中警铃大作,伸手用力推搡着。 “阿宛。”纪椟酒气熏人,看向他时,却眼神清明,低声安抚他,“阿宛别怕,别怕,我不做别的。” 可纪椟今夜如此反常,徐宛哪里能不怕。 纪椟俯下身来,在他额上轻轻吻着,有一丝怜惜,也有一丝熟悉。而那只手,带着灼人的温度,抚摸过他的胸口,缓慢而温柔,却又不容拒绝。 他一时生出了些绝望,他从一开始就明白,他的身体在成婚后,必然是自己无法掌控的,但以前他是觉得身体会受到折磨,不过是多些伤痕和痛苦,熬一熬便过去了,甚至于他身体孱弱,或许都熬不了太久,便解脱了。 可纪椟不是那样的,纪椟在渴望他,很明确的在渴望他,渴望着他的身体,还渴望着他的感情。 偏偏这两个,他哪个也不想交出来。 他即便不太懂得那些下作的手段,但也听到过只言片语,纪椟便是不能人道,也不妨碍玩弄别人。 就如现在。 便是他走神的片刻,那只在他身上游走的手掌已然摸进了下裤,不轻不重的握住了要命的地方。 他下意识攥紧了纪椟的衣领,内心惶恐,身子僵成一片,羞涩和耻辱交织在一起,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惊叫声,“别……” 纪椟转头看向他,那惊慌失措的神情看起来万般的可怜,“别怕,别怕……”纪椟只是喃喃的重复,吻在了那颤抖泪湿的眼边,温热的泪水滑过他的唇缝,尝了一嘴的苦咸。 眼泪落下的那一刻,徐宛才恍然自己竟然哭了。 纪椟没有丝毫的停顿,很是熟练而灵巧的抚动了他胯下的欲望,仿佛那东西是长在了自己身上那样的熟悉。 他不知道纪椟为何手法如此纯熟,他的思绪在这一刻完全撕裂了,身体在随着欲望越发guntang起来,有种深入骨髓但又极其危险的东西在体内萌芽,他感觉得到那是从身体深处蔓延而出,独属于本能的一种滋味,亦能感觉得到,他会被这蚀骨销魂的滋味整个吞下,而纪椟就是想看,就是想要被吞没的那个他。 他的身体在欲望中起伏,他的思绪却如同剥离开来,淡然的观察着这一切,他甚至捕捉得到纪椟脸上的痴迷和得意,分辨得清那双眼中,愈演愈烈的情色。 纪椟埋首在了他颈窝处,那酒气随之浓烈,他仿佛也被酒气包围,意识有些迷醉了,只有盘旋在体内的怪异的感触在不断的攀升,他原本清醒的思绪也开始模糊了,虽然很努力的咬着唇不让屈服于本能的声音泄露,但那美妙的感触冲击着摇摇欲坠的理智,总有些声响会从中挤出。 他残存的思绪告诉他,那是情欲。 那或许是这副身体最无法控制的东西。 不论他是否爱慕眼前的男人。 他蓦然泪眼滂沱,他不明白,纪椟为何要这般折辱他。 【阿宛,其实我不是个好人的。】 他恍惚间记起了纪椟的话,似乎有些明白,也在这样的恍惚中,xiele身。 情欲还未退去,但思绪已然回拢。 纪椟挣扎着想要起身,但未能如愿,只是压着他的半边身子,沉沉睡去了。 体内的温度渐低,他觉得有些冷了,但眼下没什么力气,更推不开纪椟,只费力地探到了被子,连带身上的纪椟一同遮住了。 身上的纪椟宛如一个火炉,烤的他晕晕欲睡。 他终究还是逃不脱,被折磨的生活。 可那,不是他预想过,并打算全盘接受的生活么? 徐宛从来没有如此狼狈的醒来过。 衣襟大开,敞胸露怀,下身一丝不挂,哪怕这些狼狈都藏在棉被之下。 纪椟如前日那般,紧紧的搂着他,那股熏人的酒气还凝聚在床帏中不曾散去。 他只觉着疲累。 他看着纪椟的脸,庆幸自己昨晚并未抗拒,即便抗拒也是徒劳的。 但这种日子,都是他该受的。 熬一熬,过去了就算了。 真人也说过,他没有多少时日了。 年纪愈大,负担愈重,总有撑不下去的那刻。 “公子。”百两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看着徐宛脸色又是那样白惨惨的,满眼倦色,便忧心不已,“要不然我去道观问问吧?” 真人云游四方行踪不定的,也不知几时才回来,不过,即便真人不在,还有其他道长能帮忙看看的。 徐宛无所觉的饮下药汤,任凭苦涩填满了胃肠,只是宽慰着,“不碍事。”真人为他的弱症殚精竭虑多年,眼下的方子还算有用,还是凑合多用些时日的好。 “百两,杨大人那处,还是要去的。”他想着,百两能学得越多,将来才能过得越好。 “我不想去。”百两皱眉,公子精神这样萎靡,他怎么敢离开,“公子不是还让我念书么?我想跟着公子念书。” 徐宛扶着桌沿,看着满嘴推脱的百两,他知道百两是个什么心思,可为了他放弃自己的前程如何使得,“你不听话,我就不要你了。” 百两面色一白,咚地跪在他脚边,立刻讨饶,“公子,我听话的……” 徐宛最初的设想便是一个人在王府中苦熬,身边的奴仆哪个都没带,最后会同意百两跟着,也是因着百两早是良籍,他便是有个万一,也不会受到牵连。 可如今看来,他往后的日子并不会好过到哪儿去,百两又是贴身照顾他,他独自在这屋子里腐烂是无所谓,可他不想被百两瞧见那些不堪的模样,不想被百两看到他一日日的腐烂下去。 不论是身为男子的尊严,还是身为人的尊严,都已然没有了,他只想给百两留一点点体面的印象。 哪怕最终,百两想起他时,浮现在眼前的是病重的苦痛挣扎,也好过是被欲望cao控的玩物。 “把药拿来。” 百两下意识抓紧了一直放在胸前的药瓶,连连摇头,“不行。”公子曾滥用此药,那一次极为惊险,差点救不回来,自那以后,真人就嘱咐了家里,不许公子持药。 但他若真的要去学什么武,药瓶的确不好留在他身边,遇急赶不回来。“我会把药留给王爷的。”左右,现在平昭王对公子还是凑合的,以后有变的话他再要回来就是了。 总好过给了公子胡吃海塞。 徐宛倒是没想那么许多,他只是觉得自己拿着药方便一些,但百两显然是误解了他,“王爷也不会时时在我身边的。” 前鉴未远,百两根本不信。 但百两尚未开口,门外便传来了脚步,和纪椟的错愕声,“这是怎么了?”他不过是去跟老管事交代了一下,过两日要去庄子住些时日,让提前收拾一下,也就半盏茶的功夫,怎么还跪上了? 徐宛扶了百两一把,后者便顺势站起了,径直将那保命的药瓶交给了纪椟,“百两想去跟杨大人学武,往后不大能时时随侍,便与公子告罪。这是公子发病时服用的药,一次四粒,绝不可多食,也绝不可把药交给公子,还愿王爷多多照料。” 纪椟见过这药瓶,也见过徐宛发病后的惊险,自是小心收留,“这是我当做的。”不过,这小随从会愿意去学武,还是挺让人意外的。 百两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行礼告退了。 纪椟攥着药瓶,目送百两离去,回头看向了徐宛,“你又说他了?” 徐宛心里仍是别扭,低下头去,双手包裹住了药盅,看着盅底残留的一点药渣,“说了一句。” 纪椟坐了下来,这情况可不像说了一句,只怕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不然百两也不会如此听话。不过,这药……“我拿着,是否不妥?” 徐宛看了一眼纪椟手里的药瓶,他的确很想自己保存,但他也很难保证自己拿了药不会动别的心思,“不会。” “百两说不能给你,为何?” “此药能保命亦能杀人。”徐宛漠然回应,“三年前因滥用在鬼门关绕了一圈。” 纪椟哑然失声,看着药瓶,久久未言。 周遭安静下来,屋外淅沥的雨声听在耳朵里,都透着一股凉意。 “抱歉。”纪椟声音略低,徐宛却听得清楚。 他扫了一眼此人,见那张清俊的面庞带着愧疚,心中暗叹,他也没有要怪罪谁,再说那事是他自己的问题,“与王爷无关。” 纪椟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阿宛,昨晚的事,你是如何想的?” 徐宛下意识闭了闭眼,可不堪回首的一幕幕顿时浮现,又难堪的扭过了脸去,“王爷行事,自有道理。” “我知你厌恶我,我也很想给彼此许多时间适应,但那一刻,我看着你,只想着,左右你畏惧权势,我便是拿权势压你,你也不会反抗。你总是顾及那么多,却不会顾及我,或许永远都不会顾及我,我们都成亲了,在感情被消磨之前,我总得尝到点甜头。”纪椟絮絮叨叨的说着,“就那样做了。” 徐宛没回话。 纪椟也不恼,仍旧碎碎念着,“我也知你时日无多,阿宛,我想过要你的真心,可你我都没时间了,我求不来便不奢求了,但你总该给我些什么。” 徐宛终于看向了他,缓缓开口,“王爷若只想拿我来填补情欲,自可拿去,我并不在意。” 纪椟欲言却止,满肚子的话转了半晌,也只是挤出了一个‘好’字。 雨下了两日。 第三日早起虽停了,但天还是阴沉沉的,直到午后彻底放晴,和暖的阳光穿云破雾,洒了一地。 “哟,你还会骑马呢?”百两知道这两日王爷黏人黏得紧,不好进马车打扰,只是牵了匹皮毛顺滑、性情温和的棕马,趁着还没出发,便试骑了一下,在院中绕了两圈,正高兴着,便听到了杨刈扫兴的声音。 这两日,他可算是听够了这杨策清的阴阳怪气。 百两回头看这人懒懒散散的倚着柱子,默默咬了咬牙,到底没说什么,见公子出来了,连忙从马上跳下,迎了过去,“公子,我听赵伯伯说了,庄子上还能骑马呢。”公子也好久没骑马了,去了就能好好玩了。 徐宛淡淡的笑了,“你也慢些,小心摔了。” 他正说着,纪椟便跟了过来,给他系上了披风,“你当心自己吧,地上水都没干呢。” 徐宛安静的任由他动作,百两瞧着这幅和乐的景象,知道用不着他,便牵着马先出门去等着了,这几日下来,看着王爷挺在意公子的,也是一桩好事。 公子对谁都好,就是对自己太不上心了。 庄子有些远,他们用过饭没多久便启程了,虽说因着虞岭上有容真观的缘故,临虞的官道和小路都修的很好,但马车还是不免有些颠簸,徐宛前一晚是点着熏香睡的,眼下脑袋还有些昏沉,加上垫子实在软和,马车也摇摇晃晃的,坐在车上不到一刻,便觉得意识不清了。 迷迷糊糊,睁开眼来,不知是睡了多久。 “喝点水。”纪椟过来扶起他,又端了水喂在他嘴边,他身子发软有些不好支撑,便自暴自弃的靠在纪椟身上,喉头一片干涸,顺着纪椟的手,喝光了杯中的温水。“难受么?” 徐宛摇头,不过那熏香后劲挺足,他还是困。“快到了么?” “已到虞北峰附近了,再有两刻钟就到了。”纪椟揽着他,让他坐起来了些,“再困的话还是忍忍吧,不然一会儿下车要着凉了。” “嗯。”徐宛身体虚乏,靠了许久才恢复了些力气,纪椟看他能自己坐住了,便弯下身子给他穿好了鞋,徐宛没力气反抗,只是倚在车壁上,看着纪椟。 所谓‘将欲夺之,必固与之’,纪椟如此纡尊降贵,不过是时时刻刻提醒他,他得到的,是要用付出来换的。 纪椟虽未曾如那晚的荒唐行事,却也没怎么放过他。 耳垂被不轻不重的揉捏着,唇舌之间的交缠让他脑中乱糟糟的,不比欲望被掌控时的惊慌,却另有一番不堪和泥泞。 车轮碾过地面时的水声,清晰的荡开,和车厢中的暧昧彼此纠缠,落在耳边,他甚至都分辨不清那声音究竟是哪一种。 听来,都一样下流了。 更下流的,便是在他头脑混乱,不住喘息的当口,被迫渡进口中的茶水。 温热的茶水流过咽喉,在他胃中沸腾着。 他无法适应这样的亲密,又无处可逃。 只有纪椟恋恋不舍,将他困在怀里,在他唇上不时的辗转厮磨。 徐宛异常顺从,毕竟纪椟提了要求,他也答应了。 “公子,我们到了!” 平昭王府的这处田庄极大,几乎是将整个虞北峰都圈起来了,取名叫‘四和春’。 虞北峰同虞岭仅有一水之隔,虞岭当年也并非叫做虞岭,因此地山水皆备,最初到此的客民称之为‘临山临水 ’,后临山主峰来了一行道人,为首的道长姓虞,便为临山主峰取了‘虞临’二字,之后年深日久,此名在口口相传中叫白了,变成了虞岭。 而剩余诸峰,便依着虞岭,有了各自虞南虞北的称呼,虞岭之下的村镇也因此改名临虞,后逐渐发展成了如今的临虞府,这条临水江也有了别称虞江。 山庄十分广阔,中有良田,有山林,种田畜牧骑射打猎,与迁州最出名的富村相比都不遑多让。庄中人口众多,屋舍也连墙接栋、层台累榭。 而山庄既取名四和春,便分为了四处,专事耕田的那片是‘枕山’;专事畜养的为‘栖谷’;遮天蔽日的野山林叫‘餐云’;大片住人的区域则是‘卧石’。 在此地居住的很大一部分是平昭王府的府兵及其亲属,还有一些从虞军中退伍的老兵,在此地休养生息,并饲养骏马,亲事农桑。 “王府的收入一半是来自山庄,另一半是来自绣楼那些。”平昭王府的私庄只有这一处,还是第一任平昭王在世时亲自弄出来的,就连此处的居所都比王府内部要用心的多。 卧石苑的面积堪比一方小村落,在深处靠近山林的地方,建起一处小筑,雕梁画栋十分之精美,其上的匾额提着‘观澜小筑’字样,看笔迹与王府中的容安堂是出自同一人,正是纪良。 大门两侧挂着一副楹联:垂緌(ruí)饮清露 流响出疏桐 “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徐宛不自觉的接了后句,心中对这个早已离世的初任平昭王生出了些好奇。 “观澜小筑,是‘振叶以寻根,观澜而索源’的观澜么?”百两在一旁喃喃自语。 “许是吧。”徐宛应着,却又觉得不太合理,看这四和春中的诸多名字,都透着一股闲云野鹤、自由自在的内情,观澜,或许只是字面意思上的观澜吧。 进入这观澜小筑,一路上仆役繁多,完全不似王府中那萧条的景象,“我过往也不怎么回王府的,多是住在山庄。”纪椟轻声解释着。 那就难怪了。 不然偌大的王府就放着十个仆从,实在是奇怪。 “你若喜欢此处,我们长居在此也是无碍的。”纪椟补充着。 徐宛顿觉心动。 他很喜欢这里。 这小筑中,不论建筑风格还是庭园景色,都与容安堂迥然不同,不是容安堂中那略显沉闷无趣的庄重,小筑则更加悠然闲适、自在怡人,让人瞧了心里就觉得畅快,就觉得喜爱。 纪椟似是看出他的疑惑,为他解答。 容安堂属于王府规制,观澜小筑却是纪良本人的作品。 而观澜小筑的林林总总,都维持着纪良生前的模样。 他父母之前是住在王府的,后来又常住边关,这边很少过来,而他则是觉得无甚可改,此中的一草一木、挂轴画卷都搭配的很是精妙,他不想画蛇添足。 过了前园,便是正堂。 正堂上也挂着一副对联:逢人不说人间事 便是人间无事人 “这位平昭元帅实在是个妙人。”徐宛忍不住感慨,谁能知道在战场上运筹帷幄、杀伐果决的元帅,私底下却是这样一个潇洒快意的人。 那确实。 纪椟同样深以为然。 他们一行人在宅院中停停走走,看了不少地方,最后转到了卧房去,正对大门的墙上写着:几生修得到 一日不可无 既是在主卧,这一副对联便显得有些缠绵了。 但上面挂着一方匾,竟写了【蕣华】二字。 世有木槿,朝开暮落。 这样意象天差地别的两方挂于一处,徐宛便从中莫名读出了一丝凄凉。 纪良一生无妻无后,但能挂上【几生修得到 一日不可无】这样一副对联的,纪良是否也有过想要相守一生的人呢? 又可惜,不得长相守,青春夭蕣华。 纪椟默不作声的揽过他的腰。 他望着眼前的人,想着纪椟的那句表白,心里不免怅然。 在纪椟看来,‘蕣华’这两个字,何尝不是在说他呢? 这样‘不得长相守’的感情,又是何苦执着呢? 将欲取之,必固与之: 老子·道德经第三十六章 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是谓微明,柔弱胜刚强。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蝉》唐 虞世南 垂緌(ruí)饮清露, 流响出疏桐。 居高声自远, 非是藉秋风。 振叶以寻根,观澜而索源: 南朝 刘勰《文心雕龙·序志五十》 《赠质上人》唐 杜荀鹤 枿(niè)坐云游出世尘, 兼无瓶钵可随身。 逢人不说人间事, 便是人间无事人。 几生修得到,一日不可无: 清 僧懒云《贺陈竹士娶继室王梅卿联》 《赠夫二首其一》唐 韦璜 不得长相守,青春夭蕣华。 旧游今永已,泉路却为家。 蕣华:木槿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