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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给猫留的门。 白唯夫压下心里对猫的些许不耐,继续往前走,但他只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扭头走回去。 . “笃笃——” 短暂的敲门声过后,刷着绿漆的木门朝外开了一条缝,白唯夫往后退了一步,然而门只开了一半,里面的青年探出头来,漆亮的黑眼珠对上他,澄澈平静的眼神瞬间有些慌乱,立马把门又关了二分之一,白唯夫只能透过一指宽的门缝看着他。 “你好,我是这公寓其中的一位住户。”白唯夫尽量放缓语气,这位青年胆子这么小,怎么当上保安这职业的? “哦……您好,请问您敲门有事么?”青年稍微一低头,额前那乌黑稀碎的头发就遮了一半眼睛去,这样看着显出几分畏缩,也显出几分可怜。 “你养了猫?” “啊——是的先生。” 白唯夫不想再看这青年的可怜模样,简洁明了地说道,“公寓不能养猫。” 青年微微一愣,“我,我没看到通知呀?” “我现在通知你了。” “哦……” 白唯夫脚尖一转,人刚要走,忽然听见青年叫住了他,他回过头来。 “可是先生,我的猫平常不在这儿的,今天它想我,才来了,喏——先生你看,斜街那里头,我住那里,它跟我住一起。” 青年为了指对地方,终于放松了点门禁,探出个脑袋,手扒在门边,食指指着对面斜街。 白唯夫跟着往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回头,青年已经再次缩了回去,一只眼睛透过门缝看着他。 白唯夫垂目看着那只眼,心中忽然冒出“目如点漆”这个词来。 他思绪有一瞬间空白,等感官和思维再次同步时,他往后退了一步,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 戴青有再跟他打电话,他还是坚持不改。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后,传来几个人争执的声音,白唯夫好脾气地坐在沙发里举着听筒继续等。 大概过了有十分钟,白唯夫抽到第二根烟时,电话那头才传来戴青的声音。 “你明天七点带稿来我们社,我跟你说,一定得来啊。” 白唯夫轻轻吐出一口烟雾,嗯了一声。 电话挂断,他把听筒放回去,保持原姿势,慢条斯理地抽烟,把烟抽到底了,才扔进垃圾桶,起身去洗澡。 这间公寓还算大,但他一天除了洗澡睡觉,几乎都只待在书房,至于一日三餐,都委托人送来,交到保卫室的青年手上,然后再由青年送到门口。 擦完头发,他下意识走到落地窗前,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见楼下的保卫室,他写思路有不顺畅的时候,就站在这里,看着楼下放空,比枯坐冥思好得多。 之前的那个守门大爷一般不出来活动,整天泡杯茶听戏曲,但新来的这个青年不一样,他虽然也差不多整天在里面看书读报,但每天会定点出来几次,提着个铁皮桶花洒,在楼下花坛浇来浇去,那几个花坛从来只有草,也不知道他在浇什么。 今天青年依然很准时。 浇水时,那只白猫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倒没有他讨厌的那种野猫模样。 看青年浇完水,白唯夫转身回到书桌前,抽出一沓干净的稿纸,拧开墨水盖,给钢笔上墨。 . 第二天早上,白唯夫换上简单的白衬衫和深灰马甲,头发直接全部往后梳,刚从沙发上捞起西装外套,门被轻轻叩响。 熟悉的无节奏的三声。 他打开门,发现青年站在门外,他心中有些诧异,往常他开门,只有一份饭食摆在外面,人跑得很快。 青年整个人看起来很紧张,手里捧着饭盒,上面还摆了一盒沾着水珠的新鲜小樱桃。 “那个,先生,您昨天心情似乎不太好,我……这是新鲜的山樱桃,已经清洗干净了,希望您……希望您……”青年的瞳孔甚至在颤抖,一句话说到这里,忽然卡壳了似的,憋半天没憋出来下一句。 白唯夫接过他手中的东西,道了声谢,转身去从外套里拿钱夹,可是等他回到门边时,人又跑没了。 或许他应聘保安时,主管就是看上了他跑路的速度。 白唯夫看了眼饭盒和樱桃,把它们都放到了餐桌上。 没时间吃了,他拿起外套,几步出了门。 出大门的时候,青年正进行他每天早上的浇灌,看见他出来,下意识躲了一下,但又马上挺直了腰,嘴唇蠕动似乎想跟他说什么,不过白唯夫没时间同他聊,瞥了他一眼后,走出铁栅门,拦了辆车,弯腰坐进去。 汽车引擎声音很大,后面喷出来的尘烟也很大。 青年静静看着汽车飞快地驶离公寓。 . 白唯夫走进戴青办公室,发现里面还坐着一个中年人,那人他熟得很。 “唯夫,你来了。”中年人从沙发上站起来。 白唯夫脚步微顿,还是走了过去,伸出手和他浅握了握,轻轻一笑,“刘叔。” 刘安国点了点头,“坐。” 白唯夫坐到沙发上。 “唯夫,听说最近报纸上写你的文章不少啊。”刘安国吹开浮在水面的茶叶,一口一口嘬着茶。 “写谁,写什么,都不稀奇,笔头是自由的。” 刘安国笑了几声,“你还跟小时候一样可爱,但是唯夫啊,你已经长大了,要知道有些东西,还就不是想怎么写就怎么写的。” “您指性爱?还是同性?” 刘安国脸上一僵,眉头要皱不皱的,戴青看了他一眼,白唯夫始终带着些许笑意。 “你父亲他,这两天还跟我聊起你。”刘安国话题忽然一转。 白唯夫点了点头,“他是挺在意我又给他泼什么脏水了。” “诶!”刘安国表情忽的严肃起来,“孩子你不能这样说话。” 白唯夫合上嘴,将坐在他对面的两人都看了看,然后站起身,“与稿子无关的话,我先走了。” 戴青诶了一声,跟着站起身。 刘安国抬起头,“唯夫。” 白唯夫低头看他。 “你要是想出版也可以,但你得按照我的意思做一点修改,你是有天赋的孩子,你的成就我和你父亲都看得见……” “不能改。”白唯夫平静地看着他,“您要是看过我的,就一定能懂,在虚假世界里迷失的两个灵魂,他们的孤独互补、焦虑安抚、绝望消减,在社会的悬崖边自残,那是鲜淋淋的血的交融,必须有一场又痛又激烈的性爱来拯救他们的空虚。” “当人对自己和整个世界的存在都产生困惑和怀疑时,只有原始冲动和性本能才能让他们感到自己原来还是活生生,只有用感官的痛与快才能抵消精神的虚无和迷幻,愈痛愈真,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