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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伤者上运箭车为十字弓手递箭,轻伤者驾驶骡马拉车,其余的在前方且战且退——其实他脑中并没有什么清晰的战术,自知难逃一死,只想尽力让更多的人活下去。 黑太子看着山下战况,十分头痛。 命令是一回事,但执行力又是另一回事。 尽管英军仍然占据优势,但在法军以一敌二的情况下,英军后方等待填补空缺的士兵很容易未战先怯,失去斗志。没有指挥官的带领和鼓舞,很容易出现退散现象。 显然贝德福德更适合坐镇后方,不是亲自带兵上阵的料。但除了锻炼他,歧鸦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索尔已经死了,难不成他去培养蓝雅? 黑太子注意到苏试带人退入山谷枯草丛中,大概是希望能将兵力集中在一面,阻挡住英军攻势。 黑太子命令贝德福德围而不攻,派兵从上风纵火。 烈火一下子围住山谷,汹涌向法军烧去,法军当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苏试命令士兵奋力拔草割除灌木,清理出一圈隔火带。然后点燃外围草丛,以火攻火。 由于逆风,苏试放出的火以缓慢的速度向外燃烧,但已足够在周围烧出一片焦土,等英军放的大火与之汇聚,火势一时间更加猛烈,但由于可燃物已先行烧净,不多久便自行熄灭了。 这时,日已偏西,暮色降临。 双方都饥疲交加,暂时停战,各自休整。 此时,英军只剩下了两千人,而法军只剩下五百多。 英军派来使者劝降,愿意接受苏试、吉尔斯和几位指挥官的投降,开出了十分有诚意的赎金价格。 吉尔斯的手下骑兵皆选自凶悍的死刑犯,而苏试的手下都是些一穷二白的农民。接受投降,将领或许还有一条活路,但这些士兵,交不起赎金,只剩死路一条。 他拒绝了投降。 草地上血迹斑斑,痛苦的呻/吟此起彼伏。苏试照例为伤者赐福,他努力维持镇定,其实内心已经动摇。 尽管他不是第一次指挥战役,但却是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战争血淋淋的残酷。 从走上“圣女”这条路来,苏试就知道没有退路。 他不是贵族,有领土提供资金,或者家族的支撑。他的权利来自“神迹”,他必须完成自己的“预言”,否则神话破灭,即使他活下来,也只会成为一个笑话,再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他知道自己必须胜利,也知道自己没有试错的机会。 但他仍然决定走这条路,因为他没有别的路可走,而他早已准备好了接受失败的勇气。 但他现在感到后悔,他觉得他不该那么冒险…… 许多与他相熟的战友在顷刻间战死……他们自费跟随他前往香农城堡;在军队付不起薪资的时候,不计报酬,只要最简单的温饱就可以满足;在受了伤的时候,哪怕肢体残疾,他们也从不抱怨……他还记得,当他像开出空头支票一样,巧舌如簧地为他们描绘一个美好的未来,他们单纯的笑容和眼神中的向往。 「战争会停止的。」 「你会有一块地的,可以种上小麦。」 「晚上,不用跑到森林里,躲在洞xue里了。」 他感到欺骗了他们,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能否做成这件事。 出于对他的信任,他们跟随他到这里,想到他们全部死在这里,他心中无比愧疚…… 吉尔斯拿着酒囊和干粮追上他:“贞德……” “吉尔……” 苏试忍不住失声痛哭。 在他身后,那些痛苦的呻/吟似乎一下子消音了。 吉尔斯吓得连粮食都掉地上了,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他面前,伸手给他擦眼泪: “怎么了?” 眼泪如雨水般涌出那蓝色的眼睛,苏试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吉尔斯心疼了,将他抱在怀里。 “对不起……”苏试抽噎着道,“如果不是我……” 如果不是他,作为有权有势的贵族,吉尔斯也犯不着亲身涉险。 “我不后悔!”吉尔斯抓住苏试的肩膀,执着地看着他的眼睛道,“你也别后悔。” 苏试停止哭泣,注意到士兵们都在静静地望着他。 神情中有一种乖巧的忐忑。 他不后悔,只是舍不得。 眼泪再度涌上他的眼眶,但他忍住了。 苏试走回士兵当中,坐到高处的土堆上,他擦掉了脸上的泪痕,闭上眼睛开始唱。 当有人为你的伤痛而伤痛时,你会发现,你的伤痛蓦然地减轻了,仿佛伤痛也是可以分担的…… 歌声在山谷回荡,像夕阳一般笼罩在阴影中,但少女的脸庞洁白,泪痕如水晶。 士兵们默默无言,沉浸在歌声中,洁白的羽毛开始飘雪,落在他们的伤口上,化为银粉般的光点,融入了他们的伤口,仿佛是上帝之手的抚慰……他们感到疼痛消失、伤口愈合…… 他们望着他,内心充盈。 英军注视这一切,有人开始感到内心恐惧。 因为他们确实感到少女有一种神圣的力量,她的铠甲经过浴血奋战仍然光洁,在幽暗中散发光辉。 苏试睁开眼睛,望着周围的士兵,开口道: “我要领你们去溪边,去草地,走神的路,使你们灵魂洁净,引你们到天堂。” “除叛国之外,我无所畏惧。我无所畏惧,因为神与我同在。” “英国人犯了错,他们为着贪婪行魔鬼的能。在他们身上具备的是邪恶、狠毒,那并不是英勇。我听从神的旨意来到这里,但我并非神所眷顾之人,因为神眷顾的是法兰西,是每一个为法兰西而战的人。” “神便借我给予你们力量,因为神要你们拯救世人。” “我将要带你们走我要走的路,而这路是神为我引导的。我所说的是:勇敢地攻入英格兰人之中,而我也会攻入他们之中。” “为了法兰西,我们同生共死!” 苏试看到一双双眼睛望着他,纯粹而坚定。 他拔出腰侧的圣剑,指天高呼:“为了法兰西,我视死如归!” 他们真的知道什么是法兰西吗?他们来自乡下,那里村庄没有名字,谁也不知道一千里地以外会有什么,临近的集市小镇也许就是他们足迹所能达到的极限。他们中的许多人,也许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 他们真的明白为国家、为民族而战的意义吗? 对他们而言,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