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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弯腰用木舀子从热锅里将开水舀进开水瓶里, 肖沅没做声,走过去接过他的舀子, 他也没推辞,松了手,退后了一步,微笑着,看向蒲宁和显彧, “外面有水,你们去洗洗脸。” 显彧一抹脸,“这一路风尘,可得留着,说明老们也来过大热疆。” 蒲宁笑着卷袖子出去了。 三位大少丝毫不嫌弃这里简陋,出出进进犹如自己家。 蒲宁在外面爽利地洗了个脸进来,甩甩头,接过陈牧递过来的毛巾,边擦边笑着说, “上次带过来的茶好么,就怕这里的水冲不出味儿来。” 陈牧点头,“还好。” 显然他们来过不止一次,显彧熟悉地走到那边一个木柜子边拿出杯子和茶叶,动手沏茶。 “陈木古还好吧。” “木古听话着呢,你放心。” 陈木古是他四岁的儿子。陈牧的母亲叫陈推古。他的外婆给他mama起这个名字,其实有些诡异的嘲讽。推古天皇是日本历史上首位女皇。陈推古身体里有一半怎么也抹杀不了的日本血统,外婆可能也想以此名来讽刺自己这凄苦的一生吧。 显彧虽不羁,却又难掩雅致地沏好了茶,都是世家公子,有些东西,骨子里带着呢。 放一盏在陈牧跟前,听见肖沅说,“这里昼夜温差也大,这些被子,薄了吧,撑得住么。” 陈牧体寒,这是胎里带出来的,加之他腿受伤后,更是受损。 他回头看了眼被子,笑了笑,“还好,家里也有炉火,有时候还燥得慌。” 说什么他都“还好”,尤为叫人揪心!三人面上没什么,心里可难受得无法。谁叫他如此,可都记着呢!记得明,记得深——— 他家的老宅被人扒了,前面还竖过碑! 他的mama生在那个宅子里, 死在那个宅子里, 陈牧从出生,就住在那个宅子里—— 现在,全没了,全没了——— 显彧掩下阴郁,依然无谓般笑着说,“找个人来暖床不得了,——”本是个开玩笑的话儿,却,显彧突然想到,———看了眼肖沅,蒲宁, 他这么一说,又突然这么一停,谁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 蒲宁笑,啧了一声儿,“也行啊,那傻子还挺有趣儿。” 都看向肖沅, 本以为肖沅会反对,但凡陈牧的事儿,嘴上开得得玩笑,可,真做起来,都有掂量。 却, 肖沅并没反对?!! 咳,题外话,足见衙内的“神经媚”多讨人欢喜!哈哈。可,也足埋祸根哪。 打她的主意啦,也说干就干! 显彧不掩兴奋地起身,“我把她弄来!” 57 显彧兴冲冲折返回那土坡坡上时,阿弥陀佛,衙内还在那边抽烟边细读学习呢。 显彧笑着蹲她身边,抽出她手指头上夹着的烟,“首长抽这么多烟不好。”说着,到放自己嘴里嘬了一口。 衙内疑惑地看着他,不过,马上也没再当回事儿,回过头去继续看书。 显彧抽了一口,烟往黄土地上一按,吐着烟微眯着眼倾身将她抱了起来! 衙内这下有点怒,“放我下来。”韵那个不怒而威的架子。 显彧笑,抱着她边走边说,“首长,和你有一样际遇的人还不少哇。你是因为张桥放到这儿?还有个比你官大几级的——咳。” 说过,神经病是很容易转移视线的,立即,犰犰的眉头微蹙, “谁?” “尽管所有人都明白,国家的建设已经出了问题,急需调整工作方法;尽管所有人都真诚地检讨,表示要团结一致共度难关,但七千人大会并没能真正解决问题。他和主席的分歧在大会上已隐隐显露,两个人在对当前现状的认识、对今后路线的把握上均有不同意见,这引起了主席的不满,更让一些人找到了可乘之机,接下来,他们打着主席的招牌,对他进行了残酷的迫害——” 显彧“配合”她说得挺沉痛,可眼睛里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好玩儿地瞄着她哩。 果然,神经病叫人佩服,是个熟读史书的! “啊?刘———他也在这儿?!” 刘啥,刘sh奇呗。 不谈她神不神经,正常的衙内都对这位给予极大的同情。现下,神经了,又陷入如此的时代背景下,更是惊怜与惋惜。 能把她安静带过来,还是———抱过来的?显然,显彧用了些手段,而且,手段,一击即中。 当肖沅和蒲宁看见这货,眼中均显出不同程度的松弛与笑意。 这是陈牧与高犰第二次见面了。第一次,在北饭,因为那幅画,高犰还将陈牧“推”下了楼梯。 可惜那次的际遇两人均没放在心上。陈牧对高犰正眼未瞧,女子长什么样都没印象。高犰倒是细瞧过他,只是此刻已然在犯神经,祖宗八代都忘了,哪还记得这个跛子? 显彧把她放下来,高犰一手还拿着,站定,丝毫无尴尬,仿佛显彧就是一匹战马,一顶坐轿,她下马下轿而来。 高犰会看人,一眼就看到坐在木桌边的陈牧,他身上飘淡的气质确实有遭诋毁的残败美。 陈牧也看着高犰。这个女人衣着奇怪不说,眼神贼亮,盯着自己有种深刻的判断与怜惜。 有时候他们胡闹,陈牧淡定包容,一笑了之。兄弟不会害自己。 肖沅站起身,“这家伙挺有趣,这儿有点问题,”说着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你处处吧,解解闷儿。”说着,走了出去。 蒲宁多看了两眼她,“你说她眼睛怎么这么亮——”显彧捏了捏衙内的胳膊,笑着跟蒲宁出去了,“想事儿想得多呗——” 也许,这才叫真正的“敬献”。 女人和成化的杯盏、齐白石的画、西周的玉一样,摆在他跟前,他们出去,留他一人处。他想怎么处就怎么处,只要他舒心。 可是,三位可能没想到,这次,陈牧竟然会“处”成这样?!———他们就站在外面,抽着烟,和往常一样或商量着事儿,或说着笑话儿。里面,女人、成化的杯盏、齐白石的画、西周的玉,和陈牧有缘,他多看两眼;没缘,他一直沉默不语。———再进去,女人、成化的杯盏、齐白石的画、西周的玉还是初始的模样,陈牧还是那个陈牧。——— 可,这次。———叫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