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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由中央统一调度。比如用兵之时,当然先紧着军需。军需之外,再按照各处需求分发。 分发之时,皇帝当然有权力按照个人喜好,进行一定的倾斜。 不管是诸侯王之中,还是与百名列侯相比,他楚王都是皇帝的一等信臣,资源是一定会先向他倾斜的。 两人对视着,胡亥知道他已经听明白了,咧嘴一笑,道:“这事儿就好比泡温泉,现在朕要修个又大又好的温泉池子,修好了池子是朕的,但你是朕的一等贵宾,朕能进来,你就能进来——至于旁人么,都被关在门外呢,能否入内端看咱们二人心情。” 韩信被他这比喻弄得哭笑不得。 胡亥凑上前来,盯住韩信眼睛,看似玩笑得问道:“那么,朕募资之时,你是该支持呢,还是大力支持呢?” 第189章 面对逼近的皇帝, 听着他看似玩笑的问话, 韩信却面临着突如其来而又太过重大的抉择。 皇帝借着寿辰之际,召集诸侯王入咸阳。 旨意下到楚国封地时,韩信手下众臣也各有想法,有的劝他入咸阳不要引得皇帝猜忌,有的劝他千万不要入咸阳免得误入险地。 如果推脱不来,实在太过悖逆,韩信最终选择了来贺寿。 一路上,韩信综合从自己的人从咸阳传回来的资讯,猜想过无数次皇帝要做什么。 他所了解的皇帝, 绝不是只为了过生辰就劳动上下的人。 如此举动, 必有其用意。 关于诸侯王的权力被限制,这一点韩信是想到过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皇帝提出的范围是如此广阔, 而又打着北击匈奴的旗号, 言谈间更是把他拉入同一阵营。 此时此刻,如果同意皇帝的方案, 韩信感到太过rou疼——而且非常不安。 一旦把权力上交, 再想夺回来就太难了。 而如果断然否决皇帝的方案, 那几乎就是公然要与朝廷为敌了。 韩信没有做过这样的准备——他就像最初一样,从来没有想要主动自立的心。 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到连蒸腾的雾气都稀薄。 韩信能清晰地看到——皇帝虽然是在笑着, 笑意却未达眼底。 当此关头,只是一瞬间的犹豫,都会毁了皇帝陛下给予他的友谊。 然而同意的话, 楚王韩信讲不出来。 气氛凝滞中,忽然间,韩信看到皇帝动了。 皇帝收敛了逼问时的威势,黑眸中闪过一丝顽皮的笑意——就仿佛他还是那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他扭头冲着帘外,吹了声口哨。 刹那间,韩信浑身一寒,摔杯为号、刀斧手藏于帘后等故事涌上脑海。 他本能伸手,要擒住近在咫尺的皇帝。 却见一道黑影冲入帘内,四蹄如飞,“噗通”一声跃入水中。 胡亥被溅了满头满脸的水花,半闭着眼睛,手忙脚乱摸着池沿上岸。 再看韩信也没好到哪里去,跟着胡亥仓皇上来。 君臣一齐望着在温泉水中快活畅游的小二郎,再看彼此,相顾狼狈,不禁都大笑起来。 胡亥自取了巾布擦拭,也抛给韩信一份,咳笑道:“天下可还有比它更大胆的狗?” 韩信穿起中衣,跟随皇帝坐在热气蒸腾的池边,也笑道:“臣还以为来了刺客——正要护驾呢。” 胡亥垂着眼皮笑了笑,道:“若是朕孤身在此,说不得会有不长眼的刺客来。但是此刻有你坐镇,宵小之辈谁还敢冒头呢?” 君臣二人坐在岸上,看温泉水中真狗刨式的游泳健将,又是放松又是好笑。 经了小二郎这么一闹,原来凝滞的氛围荡然无存。 胡亥是要拿下韩信,可不是要逼反韩信。 试探出韩信的态度之后,胡亥便召唤了早已等候的狗子。 胡亥荡开一笔,不提方才的军国大事,望着池中黑狗,怀念道:“朕刚养它的时候,它还是个这么点大的小团子呢。”他伸手比了比长短,轻叹道:“一眨眼,他都是十二年老狗了。” 小二郎是一直陪伴在胡亥身边的。 韩信也笑叹道:“是啊,臣还记得当初在黔中郡,陛下的小二郎可是远近闻名的好毛色。” 胡亥睨他一眼,笑道:“你是想要说好色?”当初小二郎的“骁勇”可是有目共睹的。 韩信咳笑一声,算是默认了。 胡亥望着水中游得有些累了的多年伙伴,仍是玩笑着道:“它的寿数在那里,便是朕也无法给他续命。朕舍不得他,好在他也争气——前不久抖擞精神,培育了一窝狗儿子。” 韩信被“抖擞精神”这个词逗笑了。 然而想到背后的含义,君臣两人脸上的笑容都渐渐褪去了。 胡亥索性仰躺在岸边,枕着手臂望天,叹道:“新陈代谢,日升月沉,这是自然的法则,非人力所能更改。”顿了顿,一笑道:“就好比有先帝,再有朕这个二世,将来还会有三世、四世。有你这位楚王,将来自然也还有楚王二世、楚王三世……” 韩信也学着皇帝的样子躺下来,静听着;然而他看似听着皇帝的家常话,实际心思还在方才权力之争上打转。 表面恬淡温和的氛围底下,却是暗潮汹涌。 “朕从前听人说,说是人年纪越大,心就越软。”胡亥歪头望着韩信,道:“楚王以为如何?” 韩信一愣。 胡亥却并不等他回答,而是自己先道:“朕却并非如此。朕年轻的时候,心是很软的,一点小事儿就要伤春悲秋半日,见不得人落难,同情心终日泛滥。” 他缓缓坐了起来,声音低沉下去。 “可是年岁渐长,朕的心是越来越硬了。” “朕的心,就像是一块生铁,这苦难险恶的人世间就是锻造的巨锤。这把锤头,终日不停敲击着朕的心,把朕敲成了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胡亥凝视着韩信,道:“朕想,你大约也是这样。” 韩信听得入神,那种与皇帝心神相通的知己之感,再度涌起。 “否则,你怎么做得好大将军,怎么做得好这楚王?”胡亥勾了勾唇角,又道:“都说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可是谁又知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呢?” “为了对得起背后的百万士卒,为了对得起天下的千万黔首,我们必须做铁石心肠之人。” 不同与在咸阳城中的皇帝,韩信是亲上沙场的将军,见识过真正血流漂杵的人间炼狱,就是此刻他中衣下的身躯上,还有大大小小五十余处伤痕。 偶尔夜深人静,午夜梦回,韩信也会冷汗涔出、也会彻夜难安。 “可是不必担忧,更不必害怕。”胡亥轻声道:“那些年轻时候的同情心也好,热爱也罢,都并没有消失。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