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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生气,唯有几截亮晃晃的铠甲在反射烛光。 “这是什么?”杨宗志心头一跳,那铠甲宛若有些熟悉,似曾相识,一时又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禹盘翠撇嘴道:“就是这个人呀,他说要来找师姐夫你,我们便把他带来了。” 杨宗志让几个手下将地上的人翻了个面,凑头一看,那人脸庞身形精瘦,脸上刀痕遍布,皮rou翻开,看不出一点过去的容貌,他仔细的打量半晌,栗然惊道:“许……许统领?” 挥手抹掉他脸上的血迹,的确……这人正是赶往洛都去的许冲,见到他此刻的模样,杨宗志心底一沉,顿时觉得不对劲了,叫来朱晃等人给许冲号脉,朱晃摇头道:“没用了,心脉已断,身体发凉,早死了几个时辰了。” 杨宗志咬住牙,捏紧拳头大声问道:“你们在哪里见到他的,他是……怎么死的?” “喂……你凶我作甚么呀?”禹盘翠委委屈屈的嘟着小嘴,“我们去洛都城玩呀,被这个短命鬼撞进来,他只说了一句话便倒下了,我们好心好意把他带过来,你还凶我们?” 杨宗志眉色不动的继续问道:“那他最后说的是哪一句话?” 禹盘翠扭着细腰道:“我才不告诉你呢……” 洛素允柔柔的叹气道:“盘翠,你快告诉他吧,你不知道……我们在这里,正是等着这个人来呢,这人是朝廷派往北郡的武将,前一次和我们一道出使过漠北呢,他就这么死了,着实可怜。” 禹盘翠没好气的撇了撇鲜活的小嘴,问祝怜儿道:“祝师姐,你说说,他闯进来之时说了一句话什么来着。” 祝怜儿咯咯娇笑道:“他撞到你身上了呀,我哪里听清楚他嘟囔了一句什么?” 有个弟子举手道:“我听清楚了一段,他好像是说,快去……城北找杨宗志。” “就这些了?”杨宗志皱着眉头问道,虽然和许冲谈不上什么深厚的交情,但是就像洛素允说的那样,自从北郡大战开始,杨宗志便和许冲多次联手,继而出使漠北,接触久了,明白许冲这人没有什么大恶,不过贪花好色了一些。 他杨宗志自己就不是同道中人么,他身边的温柔娇娘,许冲便是拍马也赶不上,因此杨宗志慢慢对许冲有了一些好感,再加上他伴随范蕲去洛都提亲,神态语气出自真心,杨宗志更是有些感动融融。 现在骤然看到许冲惨死于面前,尸骨未寒,眼眶不闭,身段被人砍得一截截的体无完肤,杨宗志心头极为不好受,晁老三歇过了气,扶着腰道:“我听到,他还说了两个字,好像是叫他……叫他?” “叫他?”这句话连在一起便是快去城北找杨宗志,叫他……杨宗志默念几声,暗道:“叫我什么?叫我……去救命么?” 晁老三道:“我们看见追杀他的人,都是披挂铠甲的皇宫卫士,骑着战马赶来的,我和姑娘们杀了几个时辰才杀出重围,她们呀……都累坏了。” 洛素允怜惜的瞥了禹盘翠等人一眼,柔声道:“难怪呢,你们这样子,我都以为你们碰上江湖顶尖高人,被人揍得鼻青脸肿的。” 禹盘翠咬着牙道:“可惜有的人还不待见我们呢,早知道如此,才不愿管他的闲事哩。” 杨宗志吸气道:“方才多有得罪,你们别放在心上,我乍然看见许统领的死状,震惊莫名,哎……”心下不由得暗暗揣测,“皇宫卫士,那不就是龙武卫了,他们……追杀许冲作甚?” 这一趟,许冲是伴随范蕲入宫觐见的,照理说,许冲在北郡立下战功,即便没有褒奖,也不会定他死罪呀,难道范蕲和许冲都被人诬告下罪了? 杨宗志在大堂内缓缓踱步,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其中的细节,连日来的喜意被许冲之死冲的烟消云散,心头上笼罩着层层乌云。 史艾可凑过来道:“哥哥,这个许瘦子莫不是得罪了小皇帝,被他派兵追杀了吧。” 杨宗志叹息道:“人家已死,莫要再出口不逊……”转头对朱晃吩咐道:“去找个好地方,把许统领掩埋了吧,也好叫他早早转世投胎去。” 禹盘翠目不转睛的盯着轻轻依偎在杨宗志身侧的史艾可,见到她说过话后,又有好几个小丫头凑到他们身边,一个个嘴里亲昵叫着“哥哥……师哥”什么的,她的心下不禁狐疑:“这人……有这么多美貌好看的妹子?” 转身再看看,方才大堂的动静惊动了许多人,从各个门房走出来七八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论样貌身材……个个都不比她们差,禹盘翠的脸色一窒,嗔目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秀凤沉吟道:“宗郎,你要小心了呀,这人既代你求亲而惨死,说不定……人家是杀鸡给猴看呢。” 杨宗志缓缓摇头道:“不见得……”如果杀鸡给猴看,杀掉许冲,又能对杨宗志产生什么样的冲击,远远不如当初图满觊觎婷姨捉人时,让他心泛怒意。 可无论如何也猜不到,许冲究竟为什么会被龙武卫追杀,莫非他在皇宫里闯了祸事,也不至于呀,许冲外派前,曾在龙武卫多年当差,他不至于糊涂到不懂得深浅,不遵守礼仪,会在皇宫里闯祸啊。 还能有什么事,能叫他伏尸当场呢,再想到皇上答应自己的亲事,因为许冲之死而变得扑朔迷离,他与朝廷唯一的通气之道断掉了,也不知道洛都究竟如何表态,等在这里……可又如何是好? 杨宗志不禁头疼起来,千辛万苦的走到这一路,就在大功告成之前,却又遇到这样的事情,难说许冲是不是因为他自己的鲁莽犯错,继而被人追杀致死,可他死掉了,杨宗志又如何去迎娶虞凤,这个杨宗志本来并不放在心上的人物,居然显得如此重要。 “哎……”杨宗志长长的叹了口气,对洛素允等人道:“让她们先进去梳洗休息一下吧,你们还没用过饭吧,我这就去叫人准备。” “用过啦……”禹盘翠眼眶红红的瞪着他,下意识出声反驳他一句,偏偏小肚子里不争气的咕噜噜乱叫了几声,当着他的面露了怯,禹盘翠的小脸一红,转过面不愿见他。 杨宗志背着手径自走出客栈外,禹盘翠这才转回头来,对着洛素允委屈的唤道:“洛师姐,你看他……” “没事,他心绪不宁,可不是怠慢你们……”洛素允柔柔的一笑,拉起几个师妹们,娇昵的说道:“我去给你们放上热水,哦……对了,你们的衣服带了么?”抬眼见到师妹们一个个两手空空,面露羞涩。 洛素允又道:“好啦,我们这里换洗的衣服多得是,你们先将就穿一些。”说罢带着一大群小丫头们上了二楼,开房端水,忙了小半个时辰,这才让她们一个个乖乖的蹲在水桶里,洗去一天的杀戮之气。 房间里点上灯烛,放了七八个宽大的水桶,禹盘翠整个小身子蹲在里面,只露出葱葱翠翠的小脑袋,浸泡久了,脸蛋通红,她低声问道:“洛师姐,我刚刚……看见好些姑娘都叫那人哥哥呀,他……他有这么多妹子么?” 洛素允摇头失笑,给她们再添了些热汤,没有答话,祝怜儿笑嘻嘻的道:“这不正好,你也可以叫他哥哥啊,免得叫什么师姐夫,既生分,念得又是长长地一大串。” “呸……”禹盘翠娇俏不依的啐了一口,“谁要叫他哥哥呀,他,他想的倒美……” …… 杨宗志吩咐厨房准备了精美的晚饭,看洛素允等人还没出来,便又去给许冲送别,来到前门外的树丛边,见到夜色下,朱晃带人挖了一道深深的土坑,头顶有千年华盖般的茵茵苍松,倒也算顶有所靠。 脑子里面回味着和许冲相交的一幕幕,心下不禁慨叹万千,人的一生真是瞬息变迁,当初北郡那么危急的时候,许冲也完好无恙,偏偏天下太平了,许冲最志得意满的时候,却又这么早死了。 头顶天空中亮出了闪闪星光,许冲下了葬,月秀凤和丁娆娆在一旁捏起莲花指,轻声念咒:“挽歌为舞,无量清明;亦生亦死,皆是虚名;痛载道物,落入凡尘;语录天尊,是为世人。” 这道偈语杨宗志听过很多遍,每一次听到都有不同的感受,当此时刻,只觉得心底升起兔死狐悲的哀伤,皇上啊皇上,你竟然真的暴虐至斯么,许冲怎么也算有功之臣,对朝廷也是忠心耿耿,过去北郡人心惶惶的时刻,正是他站出来,一刀杀掉主降的李东阳等人,稳定了局面。 对这样的臣子,你也不愿放过的吗,再想想当年龙武卫的统领劳广,久居仁宗身边,看到他为人处世阴狠毒辣,心生寒意,不得不随着三皇子等人谋反,皇上他便从未自省过吗,究竟他有没有做错过什么,否则怎么会人人都要反他,他只会将罪责都推到其他人头上,杀伐伺候。 转念又想:“许冲死了,范蕲不知又过得怎样,难道……也被下罪入狱了?”对范蕲他从来只有鄙夷,这时候察觉到人家或许为了他送掉性命,心下不禁复杂莫名。 朱晃走回来道:“杨兄弟,我这就去传信,叫忽日列兄弟赶紧带着兄弟们驰援,以防不测。” 杨宗志愣住道:“防备什么不测?”心中忽的恍然,皇上暴虐成性,难免不会像对待许冲这样对付他,他心头半转千回,颓然叹气道:“先等一等,此事容我再好好想想。”说罢转身回头。 朱晃和月秀凤等人叹着气,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下,朱晃苦着脸道:“杨兄弟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这一条转不过理,他怎么就不知道防着皇上呢?” 月秀凤咯咯娇笑着转动柔腻的俏眸,嫣然失笑道:“他呀……从来最好面子,这是他养父传给他的宿疾,好不了啦,你说他迂腐也罢,沽名钓誉也行,他就是害怕人家说他杨家是反贼,为了这个,哪怕受尽委屈他也在所不惜,嗯……朱大哥,眼下情势危急,我看,我看不如这样……”她一边说话,一边微微俯下身子,在朱晃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 .第632章曲款之一 一直等到第二天中午,前方也再无一丝消息传来,杨宗志在林仙铺坐立难安,总这么枯等下去,似乎也不是个万全之策,但是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仓促行事,更是凶险万分。 天气渐渐炎热起来,春末夏至,去年冬天雪水很大,今年的旱季也来得很快,洛都久久不见一滴春雨,林仙铺处在荒山里面,气候更加干热,窗帘外,已经有知了在树梢上唧唧而鸣,吵得人心烦意乱。 坐在驿站内倒是避过了赤红的阳光,稍显阴爽,禹盘翠汲着清凉的木屐子,露着豆蔻血红色的脚趾尖,咚咚咚的从二楼上跳了下来,她随身的衣服都在洛都城丢掉了,昨晚换下一件后,今日穿着不知是丁娆娆,又或者是幼梅儿的单薄小衣,微微显得局促,裙下露出了好长一截雪白的小腿,人还没看清楚,雪腻的裙下风光却是耀花了人的眼睛。 杨宗志坐在大堂内侧饮茶,一动不动的喝了两盅林仙雪酿,额头上还是淡淡的挂出汗珠子,心神不定,喝什么都是没用,费幼梅看他杯底空了,温柔的给他又斟了一壶,杨宗志抬起手端起茶嘴,还没凑到唇边,两条雪白的便自天而降,险些将茶壶都给踢飞了出去。 “赫……”杨宗志赶紧丢掉茶壶,抬头扫了一眼,对禹盘翠这等吓唬人似的出现方式无可奈何,心底里作甚么都没有兴致,也没耐心去欣赏那双修长矫健的美腿儿,而是低头叹了口气,默默发呆。 “师姐夫……”禹盘翠甜甜们的与他打了个招呼,转而扫到了娇媚的费幼梅身上,这位姑娘的气质和洛师姐颇有三分相似之处,就像她手中的雪酿那样清新淡雅,毫无半点杂质,朱漆黑白分明,瑶唇鲜红,端的美艳绝尘。 看杨宗志默默的点了点头,嗯的一声,禹盘翠伴坐过去道:“这位jiejie叫什么名字呀,你和……师姐夫是什么关系?” 费幼梅抿着小嘴娇笑道:“我姓费,你叫我费jiejie就是了,吟……或许我也大不了你一两岁,我和大哥嘛……”说到这里,费幼梅柔柔的瞥到了杨宗志的身上,她与大哥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父母都已经点头应允过的,费幼梅对于这一点从来都自豪的紧,能和自己一生的挚爱朝夕相对,实在让她满足的不知还能奢求什么。 “大哥呀……”禹盘翠甚有兴致的攀问道:“你也是他的妹子吗,他怎么……那么多的妹子?” “扑哧……”费幼梅掩住小嘴咯咯娇笑起来,迎合着她道:“是啊,大哥的妹子是比较多,不算这里的,还有……嗯,十二三个吧。” “哇……”禹盘翠简直惊讶的合不拢嘴,加上这里的,岂不有二十个上下,那是一个何等规模的大家族啊,费幼梅似笑非笑的腻声道:“怎么……很吃惊么,谁要我的大哥招人喜欢呢。” “这倒也是……”禹盘翠下意识的点了点小脑袋,继而飞快的摇头,“谁会喜欢这种人呀,咳咳……看见恩人来了,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皱着眉头,这是给谁看呢,哼……” 杨宗志哭笑不得的抬起头来,若在往日,他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