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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实是顺滑弹牙,但其鲜美程度远远比不上内河的河虾,每年六月穗州的鲜虾满腹虾子,做清蒸最佳。” “穗州虾是好,奈何做法常加鱼豉油,盖住了原本的甜美,”叶亭夹走最后一个虾饺,将蒸笼放到一旁,“这道扇贝,溯州的扇贝远远不如邱江入海口附近的饱满,但价格确实公道。” 孔珧将小小一笼放到圆桌中间,三颗盖满了蒜蓉和粉丝,尚冒着热气的扇贝躺在蒸笼之中,最顶上是切成米粒大小的鲜红辣椒,加了一分色彩。孔珧知道公主殿下吃不得辣,便用白筷将顶上的辣椒连同蒜末夹走:“请。” 从后厨跟络腮胡子大厨勾肩搭背走出来的戎策看到这一幕,手里的八笼虾饺差点掉在地上。厨子乐呵呵笑着,说道:“现在的小年轻不仅有钱还嘴挑,这一对儿三天两头来这附近的店铺尝鲜。” “三天两头?”戎策听见捆着蒸笼的藤条被自己捏断的声音,“成何体统!” “有什么不成?”厨子耸耸肩膀,“我看是男才女貌。” 男才女貌?眉来眼去?暗送秋波?戎策一路想着一路骑马回到伏灵司,把虾饺扔到杨幼清的桌子上,在他书房寻了个椅子坐下,闷声思索。 想着小家伙一夜没睡有怨气,杨幼清便容许了他的无礼举动,再低头看一眼冒着热气的虾饺,喊来李承将其中大半拿出去分给夜班的校尉,然后朝戎策抬抬下巴:“过来。” “老师,”戎策知他的意思,搬着凳子坐到桌前,“我觉得孔珧那书呆子看上亭亭了。” “小混蛋,”杨幼清一巴掌拍他脑袋上,“我以为你为黑影的事情烦心,原来是这档事情。看上又如何,心悦又如何,何时轮到你管了?” 戎策捂着头,低声道:“若是冬儿嫁给个没权没势没功夫的人呢?” 杨幼清忽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转念一想,孔珧怎么说也是康彦候家的小公子,更是刚刚晋升了伏灵司的百户,何以称得上没权没势?“三殿下看不起我们伏灵司?” “我哪有这个意思,”戎策往嘴里扔了一个虾饺,腮帮子鼓囊说话也不利索,“就是,总以为meimei只是七八岁的年纪,我也只是十二三岁,无忧无虑,天天上山打兔子。可谁知一眨眼,小姑娘已经是大姑娘。” “你也老大不小,”杨幼清不动声色将剩下的蒸笼朝戎策那边推过去,“别总让弟弟meimei抢在前面。” 戎策满嘴的虾饺没空闲回答,只是敷衍地点头,思绪又开始飘到别的地方,忽然听见门口急促的敲门声,孔珧额头满是汗水跑来,手里拿着薄薄一张纸:“京城有鬼杀人,尸体胸口爪痕淤青,黄符骤燃,是煞!” “何地?”戎策警觉起身。孔珧将手中的地图递上,圈起来的院落正是戎策昨晚造访过的游魂客栈。“谢君溪回来了没有?” “这,”孔珧紧张地攥着地图,“她若是不现身,我一双人眼如何知道。” “你怀疑是她做的?”杨幼清望向戎策,在后者的眼睛里看到了深深的忧虑,“你带人去京城,切记不可大张旗鼓,莫要像上次一般惹得满城风雨。孔珧,你去藏书阁将谢君溪的生平取来。” 孔珧看着戎策飞速消失的背影,转过身来:“您还是相信千户大人的直觉。” “他不是怀疑,是担心蒙冤,”杨幼清从椅子上站起身,抖了抖吃饭时不慎掉到衣袍上的碎芝麻,“阿策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正义感,可笑的善良只会让他寻找假定的真相,走向一条错误的岔路。” 孔珧愣了片刻不知如何接话,末了,杨幼清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孔珧才低声道:“正义对这人世间来说,不是好的吗?” 杨幼清驻足,回头望他,轻笑一声:“你会明白的。” 这句话他对年少的戎策也说过,五六年之后,一腔热血的小将军被磨平了棱角,知道忍气吞声,知道力所不能及之事便随它肆意生长,知道独善其身。杨幼清从孔珧身上看到了曾经的戎策,大家族中最不起眼的少爷,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读着四书五经里最完美的故事。 只不过孔珧认认真真读书的时候,戎策逃课跑到后山打野兔。 如果阿策没有被逐出宫城,如果阿策没有在十三岁见到长姐惨死,他也许会是今日的孔珧,且要比他更加安逸——孟兆宁义子的身份就足够让他在京城随便找份俸禄丰厚的差事,更别说岳王殿下那广袤的封地。 但戎策偏偏走了另外一条路,现在正背着他那把古旧的黑刀,骑着不算上乘的黑马奔赴京城,去查最偏门的凶宅,去杀最邪恶的厉鬼。 杨幼清必须要为此变故负一点责任,或者一大半。但他深信,就算没有这个师父,戎策也绝不是坐在藤条椅上虚度光阴的人。不过,伏灵司也不会将这个不羁的年轻人束缚多久,杨幼清有预感,戎策的战场最终会是这广袤天下。 “千户大人,符都贴好了,”伏灵司的校尉阿光迈着小碎步跑来,“京兆府来的仵作正在前厅候着,说您要是想看看那个倒霉蛋最好赶快去,不然就发臭了。” 戎策转身:“不是早上死的,怎么腐烂这么快?” “早上让孔百户发现的,但人死了至少一晚上了,又是春天,苍蝇、蚊子、老鼠的走一遭,烂得不成样子,”阿光耸了耸鼻子,这倒霉宅子里的怪味不少,“大人,您得去看看,这个不一样。” 戎策扫了扫肩上落下的灰尘,跨过破旧的门槛往外走,没好气说道:“还能如何不同?不外乎是先掐脖子,再抓脑袋,最后把心脏扯出来。这些煞的脑子里只剩下吃人。” “还真不一样呢,”阿光神神秘秘凑到戎策耳边,“这人的小兄弟被剁了。” “兄弟?还有其他死者?”戎策顿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一巴掌拍到阿光后脑勺,“你他妈怎么不早说!李承,滚去京兆府把这人的户籍、履历都给我找出来!去过几次十二条街我都要知道!” 即便做了准备,戎策见到尸体的时候仍旧倒吸一口凉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好似要将今早的虾饺全都吐出来才舒服。他忍着不适蹲下去观察,死了的确有一天,也就是说昨日谢君溪在此的时候,尸体已经躺在这破旧宅院的一间茅草屋里。 而谢君溪一早都未回伏灵司。 帝泽书院的晚春傍晚总是充满了朦胧的美感,花草刚刚发芽,鲜艳的颜色尚未展示给世人,有的仅仅是带着奶白色的稚嫩。戎策按照惯例,每月的休沐日前接戎冬回家,同时帮她背重得要死的背囊。 “冬儿,在这等我一下。”戎策瞧见人群中的叶亭,将背囊扔到黑马身上,无视那一声嘶鸣飞奔到叶亭身边,伸手抓她肩膀。下一秒叶亭反握住他手腕,抬腿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