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绫儿

    石知律离开酒店，在拐角接应她的人鬼鬼祟祟从明民不定的路灯下显出身影来：“律姐，你可算出来了，我塔马差点以为你出事。”

    那人黑不溜秋，cao一口叽里呱啦的tai语。

    石知律面无表情，一脸的生人勿近，哪还是刚才那个任人宰割的小白花，她的学习能力很强，到tai国虽不久，已经能听懂七八分当地语言，只是还不太会讲，她用粤语说：“钱已经搞到了，对方完全不行，吃药也不行，我什么办法都用过了，陆国男人真的不行。我差点就要女拳出击了。”

    “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具体什么办法呢？”那人猥琐地追问她。

    “又关你什么事，你配知道吗？”石知律狠狠瞪他一眼，“不过路国男人就是贼阔，出手就是这么多。”

    石知律从包里抓出一把钱。

    那人脸都亮了：“tinae姐果然没有看错人，你真的很有潜力，你加入我们一定能赚大钱。”

    “是吗？看来我虽然没有成功帮你们拍下照片，但是我同样通过测试了？”石知律有些心虚，她好不容易狠下心潜入鸡窝，没成想这边做鸡的都要考试，他们的计划本来是在关键时刻拍下照片一群人冲进去讹钱的。

    陆国人非常要面子，这种方法比直接卖挣得更多。

    接下这个任务前，石知律心里还真的挺没有底的，但是开门看到章栖予那一刻，她突然忘记了自己是来干嘛的。

    然后就ooxx了一整夜，现在她头脑清醒起来，开始整理思路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是当然了，就凭你的姿色，测试只是走个形式而已。走，tinae　姐等你好久了。”那小瘪三唾沫横飞“不过你到底怎么想的，你长着这么张脸。有什么想不开的要来做这个。”

    “废话，当然是为了挣钱。不然长得好看有屁用，我这叫变现，我要证明长得好看也能当饭吃。”石知律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也是，像我们长成这样，我愿意做这个还没有人要呢。”小瘪三打趣道。

    “也没有，每个人的性癖都不一样，只要你愿意下海，一定会遇到自己的白胡子老爷爷的。”石知律还有心情开玩笑。

    “啥白胡子老爷爷？”小瘪三自认是团伙里头中文最高级的人了，竟然都听不懂这个梗。

    石知律微微一笑，很熟练地唱道：“赶（干）鸭子，老爷爷，胡子白花花，大家快数一数，二四六七八。”

    “哈哈哈哈哈。”俩人欢声笑语，小瘪三忍不住夸奖道，“你真逗，讲个荤段子都这么有营养，说你没文化，我还真不信。”

    “我是真的只有高中学历。”并不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说了。

    学霸的气质，是从内到外散发出来的。

    石知律一脚踏进繁华的夜总会，思绪又飞了好远。

    做这行也是天差地别的。tai　国的色情事业合法又发达，陆国却是违法的，不见天日的，人人喊打的，她小时候生活的那个飞逢歌舞厅，连这里的千分之一高级都够不到。

    胡同挤满了亟待拆迁的老屋，狭窄的弄堂挤满了喧闹的街坊、吆喝的小贩、更有浓妆艳抹的成年女人在亮起亮起红灯的的美容美发店一条街堂而皇之招徕客人，不知几楼晾在窗台的毛巾滴着水，古墙的砖被做饭的烟熏得黢黑，到处是人间烟火的气息。

    曾经钟绫儿就靠做鸡养活石知律和钟修，还两个都是学霸。为此飞逢歌舞厅的姐妹都觉得她是个人才。

    厅长都给她打广告，说小处男找她开个苞，蹭一蹭不进去，分数都能蹭蹭蹭往上涨。

    就这样钟绫儿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传闻比那一带的陪酒女们要多睡了很多年轻男学生。

    钟绫儿回到家中，16岁的石知律那个小财迷正就着客厅里一闪一闪的台灯数钱。

    “怎么着，凑够了没有？”她扭着腰顾盼生姿地坐在她旁边沙发的扶手上，从零钱包里数了几百块钱，一张银行卡过去，“叫一声jiejie来听听，我就支援你一部分？”

    石知律冷峻的侧脸打在阴影里孤傲异常，她只瞟了一眼那叠钱，显得心情很不好：“我说过，我会赚钱养家，不仅仅是学费，钟修的补课费，还有你的零花钱，我都会赚给你们。”

    “口气不小嘛？”钟绫儿宠溺地点了下她的额头，把东西一股脑塞到她怀里，“给你你就拿着！我信你总有一天会有大出息的，可是你再厉害现在也只是孩子，这些钱就当借给你的好不好？你到时候带利息还我。”

    趁石知律还没和她拉扯，钟绫儿扶着腰大摇大摆去卫生间了：“哎唷，真是上了年纪浪不动了，今天也没干啥，才睡了七八个，我怎么就感觉自己这老腰不行了，你热水放好了没，我去洗澡了。”

    等钟绫儿洗香香出来，那盏接触不良的灯再次被石知律修好了，那叠百元大钞也整整齐齐摆在不怎么明亮的灯光下，还有石知律整齐的字迹留下的字条。

    【学费我已经自己凑得差不多了，你不要有压力。】

    钟绫儿看着石知律紧闭的房门，知道这孩子倔强的很，根本不会听她的。

    想到钟修偷偷跟她说的，石知律现在一个人打三份工，就觉得为这孩子可惜。

    如果不是跟着她，石知律本不用这么辛苦的，过早懂事的傻孩子！

    石知律写那行字的时候，没什么底气。

    她猜钟绫儿又陪酒去了，她不是嫌弃那钱不干净，只是觉得钟绫儿可怜。钟绫儿，钟修，是这个世界上她最亲的亲人了。她自己吃点苦没关系，一定要让这俩人过得舒服，为了过上富足的日子，她必须不断提升自己，所以就走上了半工半读的道路。

    加上助学金，她下个学期的开销勉强是凑够了，但是高中一年级她就遭遇了滑铁卢，在石知律眼里章栖予确实是个很好的对手，但是章栖予英语比她高了两分，害她这个学期拿不到全优，她对她也有点恨。

    章栖予那种女孩，就是从小被宠坏了，含着金汤匙长大，不懂得人间疾苦，万恶的资本主义！

    手里的笔熟练地转了几圈，石知律在密密麻麻的日历上添了一笔【05：00提早起床背英语单词】。

    “呦西！”乐观的少女躺到床上去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道，“哎，好想暴富啊！”

    从初中开始石知律的生物钟就是早上六点起，她蹑手蹑脚从冰箱角落找出藏好的过期三明治，把破破烂烂的蒸锅支上灶台加热。

    去窗户上摸了摸那件唯一的那件呢子外套，可算是干了。

    换好衣服上次钟修过生日吃剩下的三明治也热好了，石知律办事效率很快，洗漱完时间有富余，去街边的包子店帮家里人买好早餐才出门。

    因为时间安排地很紧，重点高中离家又远，所以石知律经常睡眠不足，于是她就会经常利用第一节课的时间闭目听课，这也是她经常被很多同学背地里称作学霸婊的原因之一。

    班主任的课石知律都敢睡觉，章栖予觉得这人大概是飘了，所以她更投入地学习，以免前一天放出的豪言壮语成为一个笑话。

    但是石知律好像完全不怕被反超一样，一下课就准时走了。

    她戴着一个耳机，每天都会利用这点时间用那个掉漆的随身听学听力，一副众生莫CUE的样子。

    “石知律也太省了吧，都什么时代了还用随声听，现在连卖光盘的地都很少见了？”有盲生发生了华点，“不过与她的气质很搭，都像是上个世纪的人。”

    石知律完全回避这个年纪该有的所有的特性，不追星不八卦不惹是非，活得像是没有叛逆期一样。

    唯有数起钱来的时候，眼睛会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