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凑上去。 雪地上有几段奇怪的痕迹。先是几个小小的爪印,紧接着又变成一整段滑行的痕迹,然后又是小爪印……循环往复,一直通往湖边的灌木丛中。 “应该是野兔。”老奶娘说。 特兰德神秘兮兮地摇头,笑道:“猜错了,不是不是。” 女佣们也猜测起来。 “小松鼠。” “松鼠冬眠了。” “难道是村子里农民养的狗?”一个骑士问。 “那爪印又太小了。” 特兰德得意洋洋地不说出谜底。他观察少爷,发现伊戈也凝神看着雪地上奇怪的脚印,好像也在思考着。 太好了,看起来少爷对周围的事物渐渐有反应了。他欣慰地想。 “我们到湖边去看看就知道了,走吧走吧!” 在小特兰德的带领下,大家来到了湖边。 远远地,他们看到几个小小的身影在湖面上嬉戏奔跑—— “啊,是水獭!” 毛绒绒的小水獭们啾啾叫唤着,翘着胖乎乎的大尾巴,在冰面上欢快地奔跑。它们加速跑一段,又用肚皮贴着冰面滑行一段,接着又爬起来跑。彼此玩闹着。所以会留下那串“奇怪的脚印”。 “好可爱啊!”女孩子们叫起来。 “对吧对吧!我也算獭獭专家,以前和少爷经常一起在河边和水獭一起玩。今天运气真好,出门就看到了。” 特兰德笑笑。 老奶娘和骑士们也笑着。众人看了一会儿,直到那群小动物跑过湖边,钻到另一边的灌木里去了。 “最喜欢獭獭了。” 伊戈说。 !!! 没听错吧? 众人惊讶不已,特兰德不敢相信,老奶娘一下子眼睛就红了。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伊戈少爷开口说话了。 这还是第一次。 “少爷,以后我给你开个动物园好不好啊?” 特兰德努力按捺住无比激动的心情,装作平淡地看着湖面。 “好。”伊戈说。 第36章 Chapter. 13 伊戈又做了那个梦。 烧红的铁水浇灌而下,那些人惨叫着,被绑在青铜神像上挣扎着,很快,rou体的形状就在岩浆般的铁水中熔化了,骨头与rou块剥落下来,皮肤焦黑地裂开。曾经是人的生物惨叫着,然后渐渐不叫了,死掉了。神像也化掉了。旧日的神明和它的信徒们一起被熔化了,就像糖果,孩子想。 铜柱的处刑是一一进行的。这边完成后,那边接着进行。 孩子看到,有更多的人被绑在更多的神像上,眼睁睁看着同伴变成焦炭与rou块,然而就要轮到自己了。 咕嘟咕嘟。 咕嘟咕嘟。 他听到铁水沸腾的声音,就像锅子里的汤,红得发亮,漂亮得像是逆光下的红色糖球。但是那些人都在哭嚎,都在害怕,撕心裂肺地哀求惨叫。都是不成句子的叫声,那些人的舌头好像被割掉了。 滋滋滋, 滋滋,噼啪噼啪。男孩听着高温铁水吞没人的声音。一开始,被淋到的那个人还会哭,看着自己的身体失去人的形状。哭声越来越弱,但rou块还活着,脑袋也已经没有皮rou了,还活着。 那张面孔已经融化了,五官黏连在一起,但是嘴还在动。 男孩呆呆地看着,他意识到,这些被处刑的人,其中有许多是他认识的。有他的舅舅,还有爷爷。或许还有爸爸,他看了一圈,没有看到。可能爸爸已经不是爸爸的形状了。 那些rou块,黑洞洞的嘴巴,还在动。 一时间,所有被绑在青铜神像上的人都做了同样的事——同样的口型,同样的被割掉舌头的嘴巴。 好像在呼喊着同一句话,同一句诅咒。 男孩看得迷迷糊糊的,他观察着大人的嘴型,那是他懂的语言。而身边的士兵说的是另一种话,他反而听不懂。周围还站在一些孩子,年纪比他更小,咿咿呀呀的还不太会说话。 啊。 啊。 那些rou块扭动着,曾经是嘴巴的地方,黑洞洞地蠕动着。然后死掉了。 男孩看得很仔细,渐渐地,他好像明白了那嘴型。 “啊……呀……” 男孩刚学会完说话。但他知道那个词。mama教过他,爸爸也教过他。大人们说过,那是世界上最神圣的词。 “‘拉’” 孩子说。 从深渊中,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进入了他。 噩梦中断了,形象与画面变得模糊。但那种恶心的黏腻感却仍然纠缠他。小伊戈在梦中,难受得要窒息,又醒不过来。 他知道这是噩梦,但那个无形的东西压着他,抓住他,缠绕他,不让他逃走。 “啊……啊……” 五彩斑斓的黑暗,咕嘟咕嘟的大锅,甜蜜蜜的气味。小伊戈想喊,但是舌头发麻,四肢也麻痹得没有实感,他好像被挤压在一个很小很小的匣子里,然后又在无底的深渊中骤然下坠。 那个教官的脸又出现了,丑恶的笑,带着欲望的脸,在嘬舔着他的胸口,发出下流的水声。无数带粘液的触手,贪婪地抚摸他的身体,小小的吸盘蠕动着,啃咬他的每一寸肌肤,进入他的耳朵。滑腻的液体,恶心,毒液般的黑暗,像蛇一样钻进他的嘴巴里去了。一直进到他肚子里,咕唧咕唧,rou块。就像有好多蛾子,在肚子里扑腾,在吃他。天使。 好痛。 好可怕。不要。 mama的声音就在耳边,温柔的笑声。他哭着呼唤。mama说:「好快乐呀,红龙先生。」 好可怕。 男孩无助地哭了,但是没人来救他。黑暗中,他被孤零零地抛在这里,仿佛一个被享用的祭品。 “伊戈少爷!伊戈——!” 有人叫他。 伊戈醒了。 “……” 看了看周围,深渊与怪物都消失了,又是他熟悉的房间。小狮子一脸担心地看着他。 “你又做噩梦了吗?刚刚一直在哭。别担心……别担心,我在这里。” 特兰德温柔地说着,紧紧地抱住小少爷。 “傻狮子。” 伊戈说,把头埋在特兰德胸口。 “对,我是大狮子,会把噩梦都赶跑的。如果坏人来了,我就咬它们。别怕,我就在你旁边,我们是一起睡的对不对?” “对。” 可是,噩梦还是重复。 不管多少次,只要伊戈一睡着,深渊中的“那东西”就会来找他。 渐渐地,他就习惯了。 如果痛苦是平常的状态,那就重新定义“平常”就好了。伊戈渐渐明白了mama的话,只要重新去理解一切就好了,就没那么难受了。 至少,每天早上醒来,他还能看到小狮子。这给了少年极大的安慰。 “伊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