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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该嫁给他!他毁了我一辈子!” 据陈红兵说,她与项林是在发动机厂经车间主任介绍认识。 那年头,大家都没什么钱,凑在一起将就能过就行。陈红兵因为长得漂亮,是厂里的“红人”,瞧着项林老实、和领导关系好,才决定嫁给项林。 婚后头几年,日子还算过得去。但每每看到年轻漂亮的女人嫁给“大款”,再看看项林,陈红兵心里就不舒服。 结婚前,她也是有“大款”追的,然而她图过稳定的日子,拒绝了“大款”,后来看项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若不是有了孩子,她非得和项林离婚不可。 发动机厂以前是吃大锅饭,但好景不长,厂里改制,陈红兵和项林最初还庆幸自己没有失业,但几年过去,以前和自己收入相当的人要么做生意发了财,要么留在厂里升了官,就他们还抱着从未涨过的死工资,过着紧巴巴的日子。 大约是从项皓鸣升入初中开始,陈红兵对项林的厌恶与日俱增。在她眼里,项林身为一个大男人,却一丁点儿本事都没有,做事犹豫不决,不敢出去拼,也不会巴结领导,活该一辈子没出息。 今年上半年,发动机厂有一批“内退”名额,项林在没有跟陈红兵商量的情况下办完了“内退”手续。陈红兵气得发疯,赶他出去找工作,恨不得他死在外面。入冬之后,项林就时常夜不归宿。陈工兵不知道他在外面干什么,也不关心,照她的话来说,这种窝囊男人活着也是拖累家人。 明恕见过很多被害人家属,但戾气像陈红兵这么重的并不多见。 她原本非常悲伤,但说到项林时,她眼中的沉痛很快被仇恨所取代。 她对丈夫的恨,超越了失去爱子的痛。 明恕在心中掂量片刻,又问:“你回忆一下,项皓鸣在最近一年里,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陈红兵的神情再一次变得迷茫,“小鸣是个好孩子,他怎么会得罪人?” 明恕叹了口气,发现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项皓鸣恐怕只是陈红兵用以炫耀的资本,项皓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根本答不上来。 “那你呢?”明恕说:“你和项林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陈红兵惊声道:“是和我们有仇的人害死了小鸣?” 明恕说:“目前线索还很少,不排除这种可能。你有没有头绪?” 陈红兵抠着手指,眼珠频繁转动,自言自语道:“应该不是老畜生那个窝囊废,没人在意他……杨贵珍?难道是杨贵珍?” 明恕说:“想到什么了?” 陈红兵脸上的皱纹跳动,“是杨贵珍还有他儿子!他们家一直嫉妒我的小鸣!” 从问询室出来,明恕靠在墙边揉了会儿眉心。 陈红兵认为杨贵珍是凶手,但这指控根本没有根据。回刑侦局之前,明恕已经见过杨贵珍,那就是个和陈红兵相似的底层家庭妇女,没有什么文化,听风就是雨,热衷互相攀比,尤其是用孩子攀比。陈红兵有一点没有说错,杨贵珍可能嫉妒项皓鸣。但这种嫉妒会不会发展到杀人的地步?有可能会,不过从经验来看,杨贵珍动手的概率极低,其展现出来的特质与现场那种残忍的仪式性差距太大。 一个出生在底层家庭的17岁少年,父亲离家数日,除夕被“专制”的母亲押在家中做题,11点多时背着母亲出门透气,杨贵珍如果没有撒谎,那么项皓鸣当时说过“感受节日气氛”,为什么在几个小时之后,他就被人残忍杀死在离家一公里不到的土坑里? 芳陇巷子那一片治安不太好,项皓鸣不是没有可能遇上歹徒。但歹徒图的是钱,杀人只是为了灭口,不至于搞出那种怪异的现场。 是泄愤吗? 但陈红兵回忆不起与她、与项林有仇的人。 疑点全都集中到了项皓鸣身上。 但谁才是真正了解项皓鸣的人? 明恕又翻了翻手上的资料,视线停留在项皓鸣就读的高中上。 冬邺市第一外国语学校。 住在芳陇巷子里的大多是发动机厂的职工,他们的小孩几乎都在冬邺三十一中(即原发动机二中)念书。 明恕不是冬邺市人,也无需cao心小孩的教育,但也基本清楚冬邺市的教育格局——三十一中这种学校是大多数家长眼中的“垃圾学校”,更难听的说法是“人渣学校”,师资不行,生源也差,家长没钱,一年没几个人能考上大学;一外就不一样了,这是市里五所重点中学之一,高中部既收中考分数名列前茅的优等生,也收缴得起十几万几十万“择校费”的有钱人。 项皓鸣能在一外念书,只可能是靠成绩考进去。 楼梯方向传来一阵脚步声,明恕转头一看,发现是萧遇安从楼上下来。 明恕扬了下手,“萧局。” “问询我看了。”萧遇安说:“刚才徐椿发回来一个现场排查报告,项皓鸣在陈红兵眼里和在邻居眼里,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明恕点头,“我也发现,陈红兵对项皓鸣的了解很片面,她眼中的项皓鸣也许不是真的项皓鸣,只是她理想中的儿子。” 根据徐椿的报告,项皓鸣沉默寡言,很少与邻居交流,但该有的礼貌从来不缺,一般不会主动与他人说话,但如果在路上被叫住,会友好地笑一笑,问一声好——这与杨贵珍的描述一致。 此外,项皓鸣的成绩确实很好,是芳陇巷子里唯一一个考上重点高中的人。 住在附近的大多是徐彬彬之流,要么念职高,要么混个高中学历了事,但也有想要出人头地的学生,只要被请教学习上的问题,项皓鸣几乎不会拒绝,书本一拿,就给他们讲解。 刘令美今年15岁,即将参加中考,多次向项皓鸣请教。她说,自己既感谢项皓鸣,又害怕项皓鸣,因为项皓鸣确实帮了她不少忙,但给她的感觉却十分疏离,高高在上。 “也就是说,项皓鸣是个很矛盾的人。”明恕说:“他完全可以选择不帮助刘令美。” 萧遇安说:“也许他能在帮助别人的过程中汲取某种自己需要的情绪,我暂时把这种情绪看做‘被认同感’。这个年纪的少年,内心有时格外纤细,有成年人难以理解的烦恼。他的父母、周围的人,甚至是老师和同学,都在无形之中给与他压力。” 明恕想了会儿,“对了萧局,提到鞭炮,你能想到什么?” “过年、开业、红事白事。”萧遇安看向明恕,“还有孩童。” 明恕说:“成年人放鞭炮,大多是处在某个需要鞭炮的场景中,比如你刚才说的开业、红白喜事,但孩童放鞭炮,通常只是因为喜欢。鞭炮不是必需品,但会让他们开心。” “项皓鸣死于机械性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