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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白的末尾,侯诚沉溺入杀人状态中,重复作案时的话,“我杀死你这个恶魔!” 方远航愤而起身,喝道:“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恶魔?为了写作灵感,打着‘猎魔’的名义去杀害不该死的人,你才是罪不可恕的恶魔!” 侯诚被吼得一怔,阴森地说:“你再帮我录一段视频吧,去告诉侯建军——村里没几个人关心我,你曾经给我送过饭,我感激你,所以我帮你杀死了你的不孝子,我也算是报恩了!” 方远航气得手抖,“你就是个疯子!侯村长帮助过你,你残杀他唯一的儿子,还好意思说报恩?” 还没有人告诉侯建军他的独子已经遇害,他一直守在市局,等待警察们将他的儿子平平安安地带回来。 他看见杨南柯的父亲杨俊成失魂落魄地坐在大厅里,像是已经哭干了眼泪。 杨俊成抬起头,他们遥遥相望,并不知道发生在对方身上的悲剧。 杨俊成已经站不起来,侯建军颤巍巍地走过去,将身上唯一的纸巾递给对方,用沙哑到极点的嗓音说:“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回市局的路上,柳至秦说:“人性太复杂,侯桨不愿意搭理侯建军,瞧不起侯建军,但依然将侯建军看做父亲。在他租住的地方,我们找到了两份保险,都是他买给侯建军的。乡下人没有参保意识,侯建军也许都不知道侯桨给他买了疾病保险。” 明恕蹙眉看着窗外。 “侯桨为什么要去粉雪天堂那种地方,现在已经无法找到答案。”柳至秦叹了口气,“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侯建军时,他看方远航打火机时的表情。丧子之痛,可能是他再也迈不过的一道坎。” 回到市局时,天光已经大亮,明恕没有再去见侯诚。 墓心这条线查到现在,已算打了个完整的结,他与萧遇安从鲁昆、李红梅的案子抽丝剥茧,最终锁定侯诚,并挖出了两桩命案。 他已经做了他所能做的一切。 侯诚是在洛城作案,余下的工作由洛城警方负责,按理说,他必须马上赶回冬邺市,继续调查罗祥甫一案。 但他忽然感到很累,脚步向后一退,以为将靠在冷硬的墙壁上,却撞进熟悉的臂弯。 他猛地回头,语气从情不自禁的依赖,变为下属面对领导的庄重,“哥……萧局!” “累了?”萧遇安在他腰背上悄然加了个力,而后自然地收回手臂。 “还好。”他借力站直,“就是脑子现在不太灵光。” 萧遇安很淡地笑了笑,“今晚回去,路上可以睡一觉。” “今晚就回去?”明恕眼皮一睁,“我……” 萧遇安温和地看他,“嗯?” “我还欠花队和柳老师一顿酒。”明恕说:“还想把债清了再回去。” “恐怕不行。”萧遇安说:“墓心这案子后续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他们将比我们更忙。” 明恕想了想,“要在全国命案嫌疑人中,寻找受墓心影响的人?” “对。这关系到侯诚的量刑。”萧遇安道:“因为案件的特殊性,这项调查只能低调进行。墓心的社会影响已经造成了,未来还有可能出现以‘有的人本就该死’为由作案的凶手。侯诚暂时只能冷处理,任何曝光都必然引起新一波议论与关注,为墓心吸引更多的‘信徒’。” 明恕点点头,又问:“我们坐高铁回去吗?和方远航他们一起?” 起初只有明恕和方远航来到洛城,后来萧遇安陆续调了部分队员过来,与洛城的刑警联合缉凶,现在留在洛城的冬邺刑警共有二十来人。 “分批走。”萧遇安说:“今晚一趟,明天晚上一趟。” 白天的洛城市局立于阳光之中,整肃威严,所有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尸检与侯桨的就医记录证明,侯桨在三个月前的体检中,查出患有脑瘤。 这很有可能就是他在不久后前去粉雪天堂赚快钱的原因。 侯建军终于得知侯桨遇害的消息,苍老的面容像忽然凝固了一般,生机从每一次呼吸里消散。 从庆岳村赶来的村干部流着泪搀扶他,他刚一站起,就跌倒在地上。 明恕连忙赶过去,想将他扶起来,他却再也站不起来,口中低喃道:“为什么啊……” 为什么。 每天都有无数人问这句话。 而侯建军的余生,或许就将在这句话中度过。 明恕想起侯桨为侯建军买的保险,心中狠狠一空。 第29章 猎魔(29) 侯建军无法接受儿子已经遇害,浑浊的双眼一直盯着明恕。多年来明恕已经与不计其数的被害者家人打过交道,但每次面对新的被害者家人,仍是深感无奈。 俗话说“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刑警并不会因为见惯了不幸而麻木。 疼痛永远是深刻而鲜明的,他们最终能将侯诚一样的凶手捉拿归案,却无法还原一个完整的家庭。 和杨南柯相比,侯桨的遇害更叫人痛心。 他也许不善于表达对父亲的爱,也许是急于跳出农村,他与侯建军的关系,在外人看来,从来就不亲近。可那两份保险单足以说明,侯建军一直都是他最重要的亲人。 发现自己患病之后,侯桨没有告诉周围的任何人,走投无路,竟去粉雪天堂那种地方工作,说他无知也好,愚蠢也罢,这终究是一个底层年轻人的殊死挣扎。 侯桨是想赚钱治病吗? 还是知道自己无法给侯建军养老了,所以最后燃烧一次,给侯建军攒足够多的钱? “我估计,侯桨是想给侯建军攒一笔钱。”花崇说:“侯桨一共只去了两次医院,医生建议住院治疗,他只拿了一次药,应该是放弃了。” “如果他告诉侯建军……”明恕想了想,“老村长将田和房子都卖了的话,或许能够给他凑出治疗的费用。” “他不会这么做。”花崇叹气,“大病可以拖垮一个中产阶级家庭,更别说他那样的农村单亲家庭。他什么都不说,就是不想让侯建军知道。这样就算他走了,侯建军余下的人生,起码不会过得太过贫苦。” 明恕摇头,“可他没有想过,侯建军会遗憾痛苦一辈子。” 过了好一会儿,花崇才继续道:“这可能是他能够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明恕无法反驳。 人有各式各样的挣扎与无可奈何,旁人其实没有资格去评判一个人在绝境里的取舍。 “我送侯建军去医院。”明恕起身道,“然后从医院直接出发去高铁站。” 花崇说:“你最好休息一下。” “没事,高铁上能睡。”明恕笑了笑,“走了,下次再请你和柳老师喝酒。” 侯建军被送到医院时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