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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十坪大小的教室里,随着等待的时间过去,心里逐渐地 萌起一种异样的焦躁,在他内心的深处,似乎有一种偷偷做了坏事,而被人窥视 的荒唐感觉。 其实,打从他踏进教室到现在,也不过才五分钟而已,但他却已经坐立难安, 如果被她知道他为了能懂她的语言,而……不!他绝对不会让她知道,否则就只 能等着被嘲笑! 为了他的特殊要求,补习班替他找了一个身分特别的老师,据说这位老师也 曾经是这家补习班的学生,后来因为她的作风亲切,深受到老师、学生的喜爱, 在学成之后就留下来教课,一直都是带中段班已经进入状况的学生,是学生们最 喜欢寻求的练习对象。 他听见了一阵脚步声,那是属于女性凉鞋的清脆,可是,脚步声才到了门口, 就霎时停住了,他抬起黑眸一瞧,正好瞧见一双美丽的眸子也正对望着他,眸底 写满了惊奇。 「是你?!」他失声叫出。 连若雪轻轻地颔首,维持住一贯的职业笑容,缓缓地走进教室,努力不教他 看出她内心其实也跟他一样震惊。 「该死!怎么可能是你?!」腾开低咒了声,猛然站起身,转头大步走向门 口,想要赶快远离这愚蠢的一切。 学手语?只为了能够听懂属于她的「语言」,他竟然动了一个如此愚蠢的念 头!该死,他要宰了那个替他找了这间补习班的人!此刻的腾开完全没有理智思 及自己才是真正的元凶。 就在他走到门口,正要伸手拉开眼前的玻璃门之时,蓦然感觉到有一股拉力 附着在他的黑色外套下摆,他斜眸一颅,看见了一只美丽雪白的手,一张书写了 潦草字迹的纸条递到他的面前。 我很高兴你肯为了我来学手语,真的! 「别谢我,我这么做是为了自己,因为我不想在你这个哑巴面前当一个聋 子。」冷淡的字眼,一句句从他的齿缝中进出。 他尖锐的话语刺伤了她,有一瞬间,连若雪发现自己就算再努力也笑不出来, 只是逞强地勾起柔嫩的唇角,假装那是一抹不在意的笑容,拿起笔又写了一张纸 条。 如果你想换个正常一点的老师,我可以去替你安排,对不起,如果你真的想 离开这个地方,我不会阻止你的。 正常? 什么叫做帮他安排正常一点的老师?难道说,像她这样不能说话的人,就等 于不「正常」吗? 腾开心里不喜欢这个说法,甚至于深恶痛绝! 「你就好了。」他夺过她手里的纸条揉成一团。 「呃……」从她的唇间轻逸出一声疑问的低吟,黑白分明的美眸直勾勾地瞅 着他,似乎等待着他给予更进一步的答案。 她能说话!腾开眯起了锐利的黑眸,似乎从她的身上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情,既然能够发出声音,代表她的发声结构应该没有问题,在百分之百确定之前, 他会替她做一番彻底的检查。 「我会替你安排检查的时间。」他冷漠着脸,说着更教她感到疑惑的句子, 「等时间安排好,我会通知你。」 说完,他沉锐的视线直勾住她,仿佛他们两个人之间再也没有可以阻挡彼此 的障碍,连若雪对此感到有点心慌,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目光,仿佛这么做就可以 躲避他无形的侵略。 除了她能给予的之外,他究竟还想要从她身上获得什么呢?轻轻地叹了口气, 连若雪无奈地泛起了一抹苦笑。 而她这个逆来顺受的反应,教腾开感到极度的不悦,不过算了,现在就让他 们安于眼前的关系吧!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 他所谓的安排,根本就如同命令般,教她没有丝毫拒绝的余地。 才不过短短两天的时间,他就已经替她找了一个在治疗音哑疾病方面属于世 界权威的医生,与他一起对她进行联合会诊;这教她感到不知所措,仿佛他一切 想要将她从无声世界拯救出来的作为,都像是想要敲碎她平静生活的手段,如此 强硬而且不容反抗。 是呀!他如今是她丈夫了,她又能如何反抗呢? 他们在她的身上做了一连串的检查,只差没有将她整个人剖开来观察,他们 用她听不懂的语言讨论了好一会儿,最后,前来会诊的医生离去了,诊室之中就 只剩下腾开与她,两人足足有片刻时间相对无言。 你又何必费心呢?我…… 她试图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却发现笔尖的刷写声,只是使得他们之间安静 的氛围更加刺耳,他看了她所写出来的话语,凝视了她片刻之后,才缓缓地开口 道: 「你已经放弃的事情,并不代表我也死心了,雪儿,要我在分开四年之后, 立刻就接受你已经不能说话的事实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坐回桌前,随手抽出一张空白的病历表,在纸上写下一连串龙飞凤舞的字 体,其中全都是一些深奥的专门术语,在这同时,连若雪也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 了一些字。 你究竟想听我说什么呢? 他停下了手上的工作,一脸正色地看着她,「说什么都好,就是不要一句话 都不说。」 我现在不是正在与你说话了吗? 「那不一样,雪儿,无论你如何逃避,我都想要挖掘出藏在你内心深处真正 的原因。」 就算我不想要,你也坚持一定要这么做吗? 她眸底闪烁的悲伤仿佛针刺般螫疼了他的胸口,那一闪而过的心疼教他有些 迟疑,不过,却丝毫不改他的决心。腾开点了点头,「对,就算你不想,我还是 一定要问出答案。」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不想要吗? 「如果你肯亲自告诉我,我或许就会知道。」说到底,一切似乎都是她的错, 腾开一瞬也不瞬地瞅着她,给予她最直接的指正。 闻言,连若雪望着眼前冷峻的男人,胸腔之中仿佛涨满了一股热气,几乎就 要在她的心里溃堤泛滥! 他不知道!有些话,她真的好想对他说……好想说……可是,她却只是咬紧 唇强忍住疼痛,眨去眸底的泪光,抿着唇试图扬起微笑…… 第三章: 铃…… 静谧的夜晚,清脆的铃声显得分外清楚响亮,腾开站在大门口,听着一声又 一声她与狗儿戏耍的铃声,间或夹杂的娇笑声教他不禁定住了脚步,有好片刻的 时间不能动弹。 他循着铃声走到了客厅,看见她坐在沙发上抱着一团小白球,一人一狗抢着 柔软的熊布娃娃,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游戏,似乎就让他们感到非常快乐。 「它叫什么名字?」他低沉的嗓音突然介入他们之间,似乎有点故意想要打 破眼前宁静的气氛。 「弟弟。」连若雪微微一笑,以手语回答。 「弟弟?为什么取这个怪名字?」他忍不住蹙起眉心,总觉得这只狗儿正瞧 他不顺眼。 「因为……」她的神情陡然一变,似乎对于这个问题非常敏感,下意识地咬 着唇,纤手也握成了拳,不想让他看出此刻在她内心深处潜藏的任何思绪,就算 是一点点也不行。 「因为什么?不知情的人会以为你养了一个小男孩。」他淡淡地笑哼了声, 却不自主地对她的欲言又止感到一丝好奇。 一瞬间,连若雪扬唇微微一笑,神情显得有些黯然,垂下长睫,莹亮的眸子 浮现看似泪水的光晕,却在片刻后立即被她眨去,再也不复见。 「因为我是一个独生女,从小……从小就很想要一个弟弟,所以,被人错认 了也好,这本来就是我的心愿嘛!」 「是这样吗?这一点倒是从来都没听你说过。」他若有所思地瞥了她一眼, 耸了耸铁肩,「不过算了,你养的狗想叫什么名字,下关我的事。」 「谢谢。」她悄悄地松了口气,绽开宽心的微笑。 他的询问真的带给她如此大的压力吗?腾开眉头深锁,颇为不悦,「谢我什 么?我已经说过了,那是你自己可以决定的事情,与我无关。」 「谢谢。」 「你——」 连若雪下理睬他的恼怒,颔首一笑,转首扬了扬手里的串铃,跟着一团毛茸 茸的小白球就朝她飞滚而来,她蹲下身抱起那团白毛球,一边笑着逗弄着它,一 边往外步去,在腾开直勾勾的注视之中,消失在门口的转角处。 或许,有一天她可以坦然地告诉他「弟弟」这个名字的真正由来,可是,她 却不敢任意地去想象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如果他知道了…… 又如何呢?事实已经不会再有任何改变了!难道在她的心里,还是希望他至 少能够有一点激动、一点愤慨吗?想想,她太多心了!在乎的人总是只有她,没 有别人。 没错!她想养什么狗,或者是养多少只狗,确实都不关他的事,不过,她现 在养的这只狗,简直欠揍! 应该是万籁俱寂,大多数的人都已上床就寝的深夜十二点,在连若雪的房里 却奇异地显得不太平静。 一个男人,一只狗,不约而同地努力争取着自己睡觉的一席之地,只因为他 们都想要睡在连若雪的身旁。 「教它从床上给我滚下来。」低沉的男性嗓音之中充满了不悦之情。 「汪汪……」休想!它的意思大概就是这样。 「你不要对它那么凶……」连若雪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极了。 「我已经很客气了!」他极度不悦地回道。 这时,连若雪忽然发现了一件教她惊奇的事,一件她早该发现,却迟钝地忽 略过去的事情。 「你竟然看得懂我比的手语,进步真快!」 虽然这是他上课用功、下课努力看书学习的成果,不过,对于她的赞美,他 还是高兴不起来,脸色铁青地冷哼了声。 「不要以为用赞美我这一招,就能教我快乐一点,这只狗现在正占住我睡觉 的位置,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这……我……」连若雪从来不知道原来手语也会面临「结巴」的窘境,她 手忙脚乱地想要化解眼前的僵局,不过最后只是徒劳。 「你是主人,快教它滚下来。」 「可是……它从小就习惯跟我睡,这不是一时片刻可以……该怎么说呢?我 不能……」 「你现在不能办是吗?」 看到她手足无措、左右为难的模样,腾开的心里除了生气之外,不自觉地又 多添加了另一种情绪,只是他不愿主动去厘清那种接近心疼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他硬声道:「好,我就给你三天的时间解决这个问题,要是到时候你再拿它 没有办法,那就照我的办法来解决!」 他撂下狠话之后,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他严肃正经的表情敦连若雪不敢喘 息,一时之间不敢轻易下判断,究竟他那「办法」两个字所下的重音代表什么意 思。 「汪汪……」眼下,却还有只狗儿不知死活地得意吠叫,以为自己打赢了一 场光荣的「男人」战争。 连若雪扬起一抹苦苦的微笑,轻叹了口气,抚着爱犬柔顺的白色皮毛,不知 道该如何告诉它自己已经被下了最后通牒的残酷真相…… 自从两人重逢之后,她平静的生活就此变成忙碌,忙着教育自己的爱犬,那 个它看不顺眼的男人是她的良人,再不满意也必须接受。 也忙着教这个男人手语课程,他是一个律己甚严的聪明学生,丝毫不允许她 将进度延后:忙着适应自己的婚姻生活,如何小心翼翼地不教父亲发现她擅自做 下的决定;忙着……忙着许多事情呀!其中,也包括了他太过于执着她不能说话 的原因,苦苦追查。 「你的发声结构没有任何问题,在这种情况之下,你应该能够跟平常人一样 说话才对。」腾开汇结出检查的结果,基于他身为医生的直觉,对于这个结果他 并不感到讶异。 「谢谢你的费心。」对于别人对自己进行的努力,无论他的目的为何,道谢 都是基本礼仪,这一点她非常清楚。 「你不愿说话,是吗?」他一针见血地指出她内心的想法。 「我已经接受自己是一个哑巴的事实。」她偏着雪白美丽的小脸,扬起了浅 浅的微笑。 「你不是!」他低吼道。 「是与不是,我已经无所谓了,如果你只是教我来听这个诊断结果,既然已 经说完的话,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表达完自己的意见之后,连若雪从椅子上 站起来,转身往门口走去。 「我会找出来的。」他在她的背后冷不防地说道。 闻言,她纤细的背影在门口僵凝住了,仿佛他所说的话对她含有莫大的影响 力,教她牢牢地被定着,一动也不能动。 望着她纤细的背影,他继续沉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