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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妥当,刚打开门,忽然一群孩子乌泱泱的嘻嘻哈哈的跑上来,“四婶,幺妹!” 哟,友娣带着姐妹们来了,还有背带里不会说话的小彩鱼,看见幺妹兴奋得“啊啊”乱叫,手舞足蹈。 “你们怎么来了?是家里出啥事吗?” 春晖摇头,喘匀了气,才道:“不是,我们来看节目,听李宝柱说,好多人都来呢!” 黄柔一愣,也笑了。牛屎沟的儿童是不过元旦节的,顶多六一那天唱两首歌意思意思,这么郑重其事的搞文艺汇演,子弟小学在大河口可真是开了先例。这年代娱乐活动少,又是农闲时候,有唱歌跳舞可以看,谁不愿? 况且,子弟小学因为纺织厂的关系也跟着水涨船高,是阳城市教育局直管的学校,跟公社小学以及生产队小学那可真不是一个级别的,大家都想来看看她们表演啥呢! “吃过早饭没?” 几个侄女摇头,她们怕赶不上,天不亮就动脚了。 黄柔看时间差不多了,她得去组织学生搬板凳,免得大孩子们乱哄哄的不成体统,只好把早餐票给她们,交代幺妹带她们上食堂随便吃点儿。 当然,市三纺的食堂那可是相当丰盛的,稀饭油条馒头热豆浆,好一些的还有鸡蛋面条rou包子,经过热气腾腾的大蒸笼旁,幺妹走不动道了,她想带jiejie们吃大rou包子,可手里的票不够。 友娣大手一挥,直接掏出五毛钱,去收款处兑了一沓包子票,数数人头,刚好每人两个rou包子。 最近崔家人手里有钱了,尤其是女人,她们跟着干活跑腿儿递个针头线脑的,也能得点儿零花钱。友娣可是姐妹里最会攒私房的姑娘,她拿着卖吃食和做包包两个地方的“外快”,手头也最宽松。 “jiejie真厉害,谢谢jiejie!” 虽然已经吃过一碗面条了,可贪吃的小地精还是抵挡不住大rou包子的诱惑,吃一个提溜一个,边走边吃。 香喷喷的大葱剁在酱红色的rou沫里,也不知道是特意包进去的汤汁儿,还是肥瘦相间的rou里流出来的油水儿,一口咬开那油水儿就包也包不住的往外淌,大家顾不上烫嘴,赶紧手忙脚乱,“呲溜呲溜”的往嘴里吸。 要是掉了一滴,那可都是错过几个亿的遗憾呐! “妹啊,你们厂的包子真好吃!” 幺妹点头附议,她这也是第一次吃大rou包,以前mama只给她买过豆沙馅儿的,因为便宜一分钱。 “姐,妹,等我以后有钱了,天天请你们rou包子!”春月这段时间没怎么晒太阳,皮肤白了不少,一双长长的丹凤眼,再加个头是最高的,才十一岁就已经一米六了,在人群里很有辨识度。 姐妹们赶紧答应,把她的话记小本本上。 大家咬着包子,往学前班走。刚到门口,卫娜出来了,一开口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严厉的指责:“崔绿真你怎么现在才来?大家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了,你又拖后题!” 昨晚有学生家长找上门,闹着要退钱呢。可她现在身无分文,拿啥退人家?遇到个横的,少不了要吵架,那满嘴喷粪的村妇,把整栋楼的邻居们都得罪了。 可邻居们不会说骂人的人不对,都来指责她不该拖着,没买到衣服那就退钱呗,爽爽快快的。 她真是有口难言啊! 崔绿真嘴里咬着包子,没空解释,当然,也不想跟她解释。可春月不一样啊,她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女侠! 只听她大声反驳:“其他同学都还在位子上坐着,还有一二三四五……八个同学没来呢,我妹拖谁的后腿了?” 卫娜一梗,摆出老师的威严,“你谁啊?哪个班的,老师说话啥时候轮到学生回嘴了?” 哟,春月这女侠脾气,以更响亮,更清晰的声音道:“牛屎沟生产队小学的,这不叫回嘴,你冤枉我妹,欺负她小孩儿口齿不伶俐,我替她解释不行吗?” “就是,啥时候老师说错了学生解释一下都不行了?”春晖帮腔。 “这不是搞一言堂嘛,哪还有社会主义的民主了?”友娣也来补刀,顺便递顶大帽子。 “你们!”卫娜没想到,她遇到的一板一眼的黄柔和幺妹居然是所有崔家女人里面最不善言辞的,这几个臭丫头才是硬茬! “老师做事可得公平公正,你看这不还有比我妹来得晚的同学吗,也没见你怎么着他们,是不是就欺负我妹单亲家庭呢?”友娣这姑娘,上纲上线的本事跟她妈有得一拼。 几句话,把卫娜梗得更难受了,她实在想不到啊,这几个破破烂烂的乡下丫头,怼人真不是盖的。得,今儿可是儿子最重要的好日子,她不跟她们一般见识,狠狠的白她们一眼,扭着屁股走了。 崔家几个女孩,除了憨厚老实的幺妹,还真没人怕“老师”。因为牛屎沟的“老师”都是些跟她们父母一起种地的人,七弯八拐说不定还跟崔家沾亲带故呢,亲戚有啥好怕的?村里人跟“老师”吵架的也不要太多,除了黄柔,其他都早让大家喷得狗血淋头了,她们也不怕。 “妹别怕,以后她再欺负你, 你就据理力争,就是没理也要赢个气势,咱们家现在可有钱嘞,你胆子放开……” 在几个jiejie的“谆谆教诲”下,小地精又学到了。 班上的孩子们,一个个竖着耳朵听这场“架”呢,等幺妹进去,大家呼啦啦围过来,“崔绿真你jiejie真厉害,敢跟卫老师顶嘴哦!” “崔绿真你那个高高的jiejie胆子真大!” “崔绿真你有几个jiejie?她们还缺meimei吗?” …… 没一会儿,学校大广播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有人“砰砰”的拍了拍话筒,又吹了口气,广播里传来“唧——”的刺耳声,孩子们却兴奋起来。 “各班请注意,各班请注意,请把凳子搬到cao场,请把……”剩下的孩子才不听呢,纷纷埋头弄板凳。 现在的板凳还是长条的木头凳,两个人坐一条,所以大家就跟同桌,你一头我一头的端着凳子出门,离开教室,原本宽敞的cao场上已经已经黑压压挤满了人,有其他班的大孩子,也有厂职工、家属、十里八乡闻风而来的父老乡亲。 友娣几个,单手拎起幺妹和她几个好朋友的板凳,“咚咚咚”冲到最前头。学前班个子最矮,理当安排在最前排,可卫娜不在那儿,其他班都是班主任叫着指挥着,唯独他们这群小豆丁成了无人看管的。 无头苍蝇,乱转。 春月这小暴脾气,“哼”一声,“来啊,学前班的搬过来,说你呢,愣着干啥,这儿。” “对,这儿,你往左边挪点儿。” “你,让让……” 她看不过,当起了临时交通指挥员,把一群茫然的,毫无头绪的小豆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