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屋里的气氛又重新布上了层古怪，突然底下传来一阵呼鸣声，男人的惊叹声充斥着整个院阁，一股清甜的花香也随之而来。 楼下的动静成功打断了这屋里的两人，闻声看去。 没落净的花瓣还盘旋在空中，院阁内已然换了一副面貌。火光烛影，罗群锦缎。面容姣好的女子们头戴花簇，金钗珠玉，锦缎华服烨然若神人。 自从那禁令出了之后，这欢怡院的生意可是大不如前了。老鸨无法只能自降身价，只要是钱到位了无论是谁也都能进来一窥其芳。 玉阳看着下面那群凡夫俗子们如痴如醉，似癫似狂的模样心中是难掩的鄙夷。下面那些歪瓜裂枣的可真叫这些姑娘平白受了委屈。 红色的水袖长缎宛若游龙，直直地飞卷住二楼窗栏处的木杆。水袖的主人用力一扯竟然将人整个的轻而易举地拉了上去！ 这手段就连楼上的两位贵人都是不曾见识过的，楼下的众人沉寂片刻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二楼的栏窗为了方便观看都是敞开着的，玉阳看着那飞仙似的人忽然地穿现在眼前。警惕，猜疑交织在一起，她本能地攥起了手，时刻提防着她下一秒的动作。 眉如翠羽，唇若丹红，云髻簪花，红色的衣袍喧宾夺主根本让人挪不了目。 楼下的老鸨见状过不得什么体面不体面，几乎用完全力扯着嗓子地想要阻拦她。可她一人的声音怎抵的过下面十来百的男子雀跃声？ 老鸨只能眼见着她辛辛苦苦栽培的花魁墨羽，如扑火的飞蛾一般飞了上去。她是两眼一黑，差点要气晕过去。 难怪说她这两天如此反常，原来是遇见故人便急不可耐起来。 8年前，那玉阳殿下也左右不过十四五岁，刚出了宫门开府建衙。十来岁的人在怎么也不过还是个孩子，就连这长公主也不例外。 那年恰逢新春佳节，同天同乐。人们都欢欢喜喜地备年货，除旧岁迎新桃。只有城外一处荒废的庙宇十几岁无依无靠的夏桃春饥寒交迫地蜷缩在破草席上。 那时玉阳刚得了一匹宝驹，风风火火地一路驾出了城外，不凑巧碰上了场雨夹雪，无奈只好找一遮风处避避。 就是在这儿遇见了那时的墨羽。 少年的玉阳拴好马匹，四处看了看这所破败的庙宇，她想找找有没有可以用的东西。这儿只有几堆杂草和一面四处漏风的屋顶。 还好她随身的衣袋里备有火折子可以生个火堆取取暖。 玉阳正这么想着，哈着气搓着手。看着那灰蒙蒙的草堆，思来想去她还是打算用脚踢过来一小堆黄草。 锦布做的鞋面，兽皮做的鞋底，用着脚尖勾着黄草。碰到一处竟然勾不动了，用力一拖原是个破草鞋。 那鞋丑巴巴的，应该是其他人不要丢下的。 “冷……” 什么声音？！这破庙里还有其他人吗？玉阳转了一圈没看见呐，外面呼啸的北风应景的狂奏了几下。 她向来是最讨厌这装神弄鬼之说，抽出腰间的佩剑正要好好查看一番。 她静下心来听着那微不可闻的气息声，在那处草堆里寻见了。 那女子小型娇小，面廓上都消了形，皮包着骨头气息微薄，仿佛下一秒就能咽气归天。 按照往常她必定是不会管的，将死之人平白沾染了晦气。 可这破门之外的暴雪怎么看都是要有一会儿才能停的。早知道就该听崔嬷嬷的这早上天上就开始飘着小雪了，她本想着到了下午就应该停了，谁知道非但没停还越下越大。 而且她出门跑马向来是一个人都不带的，这下只能等他们找过来了。 左右也是闲来无事，不如看看能不能把她弄醒。 她嘴里呢喃着喊冷，于是玉阳就将火堆点在了她附近。 有了火源，明显好多了。可那人就跟睡糊涂了一样蜷缩着，慢慢往火堆靠。 怎么会有这么傻女人，她不怕烧死吗？玉阳匪夷地想着，眼看她越靠越近，用烧火棍给她戳了回去。 烧火棍也就才生火的时候用了几下，之后都是闲置在一边的。不过毕竟是木棍，棍子前头还是被烈火碳化了，一戳一个黑印迹。 僵硬而苍白的脸也渐渐变的红润。 这下倒好了，不喊冷了现在改要水了。 她实在是叫的可怜，玉阳被吵的心烦意乱，出去从马背上去下了水壶。 这壶可保热水，出门前刚灌的水估计这会儿还是热的。玉阳还算是有点心思，知道先试一试水温，感觉差不多了才去喂她。 “咳咳——”玉阳她可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喂的水全都呛出来了，喂了小半撒了大半。 本来温热的水撒出来哈几乎是立刻就凉了，这鬼天气衣服湿了可不好受。 没意思，没意思，还是坐着烤火来的实在。 “殿下！殿下！” 迷迷糊糊中玉阳被这老大的声音吵醒了，还没完全坐起来就听见外面的对话声。 “卫大人，快看！是殿下的马。” “看样子殿下就躲在里面避雪，我们快进去。” 他们推开门看见殿下双眼无神，瞧着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 “殿下，您没事吧？”卫临泉，迈开几步前去，单膝跪地观察着。 “得罪了。”说完，他伸手试了试殿下的体温。 出门时披着的狐裘也不见了，旁边的火堆也都灭了，殿下现在这样子又是发烧了。 卫临泉和同行的高瑁商量决定一人先回去通传好让府里的人先准备着。 高瑁正准备走，突然屋里传出了地四个人的声音。 刚才赶的太急了，没发现旁边还躺着一个人。 “……带上她。”玉阳费劲地说道。 “是。” 夏桃春再醒来时，身上松快了不少。 “姑娘醒了？正好这药你就自己喝吧，你是不知道给你喂药有多费劲。”侍女打趣道。 夏桃春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她不想劳烦别人的。现在这会儿看样子应该是被哪个好心人救了，可算是遇上贵人了。 夏桃春年纪轻轻的又没什么旧疾，就是吃少挨饿的有些营养不良，将养了一个来月身子就养好了。 她不曾见过玉阳几面，但时常记挂着她。 再后来，殿下将她送给了府上多年无子的一对老夫妻。 不曾想几经周折她竟然在这儿和她碰面了。 “殿下，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