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密室离魂疑真身 青阳故剑察魔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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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辛都城 这一夜城中无风,微雨,也没有前几日那般闷热,月色柔柔淡淡,高辛城中四季花开,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的花香,清雅宜人。这本该是一夜好眠的光景,涂山篌府中书房里的灯火却彻夜通明。慕小公子来访时,府里安安静静,一点也不像有大事要发生的样子。 这座高辛的涂山别府是由现成的园子改建,连带着原主人的仆从一起买了过来。虽然住了没几年,但服侍的人也颇有眼色,不声不响将慕公子领至书房所在的小院里,对着窗上一个几乎凝固了的影子努了努嘴。慕公子放轻了手脚推门进去,只见涂山篌正在灯下聚精会神的绘制首饰图样,其工笔画技艺之高超竟连他这个不涉此道的人都忍不住赞叹,到了嘴边的话也忘了,就这么默默欣赏起来。 一炷香后,一支精美绝伦的金丝八宝攒珠钗跃然纸上,钗头的珠光栩栩如生。慕小公子拍掌笑道:“画出来都这么好看,真做出来那可了不得!篌兄怎么突然有这个兴致?”涂山篌盯着图纸头也不抬,只淡淡打了个招呼:“你来了。” 慕小公子想起此行目的,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简:“依着你的吩咐,白日里我一直盘桓在城中闹市里,果然有人丢了这个给我。” 涂山篌接过玉简,打发了小慕公子去前厅吃茶休憩,待他人影消失不见后才快步走到书架前,用足尖在光滑无痕的地面上有节奏的连点数下,朝西的墙面上现出了仅供一人进出的狭窄通道。 涂山篌闪身进了通道,在里面催动灵力开启了不知什么机关,整个墙面很快又恢复了原样。他从怀中取了夜明珠照明,催动机关下沉数尺,来到一条通道入口,转折又走了一段,开启了一道石门,里面是一间装饰简朴的石室,陈设有常用的桌椅器具,安置在石壁上的油灯已被点燃,发黄的灯光下,一个黑衣人正在草席上盘腿打坐。 涂山篌皱了皱眉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他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沉吟片刻道:“认识你这么多年,竟不知你姓甚名谁,总觉得你不像防风氏的人,你我如今也算过命的交情,不如今日你来跟我好好说说?” 黑衣人全身遮的严严实实,并无任何反应。涂山篌道:“昨夜我们回到城中,你本该速速归队以免引起商队怀疑,为何拖到现在都不出去?” 黑衣人闭着双目,兜帽下连一丝表情都无,涂山篌心下奇怪,便走近了拿食指戳了戳他的肩膀。他对这位唯一可以带来独生子消息的前辈还算得上敬重有加,指上并未带半分灵力,可那黑衣人却像被抽走了脊骨,朝着反方向缓缓软到。涂山篌吃了一惊,忙上前探他鼻息,又去摸他全身上下,待确认了鼻息尚在,四肢柔软才放下心来。 篌心中疑惑更甚:他只说废去那女人护体灵器时消耗颇多,要寻一处安全之所调息,没想到竟偷偷将神识放了出去。他倒是信得过我,可此举稍有不慎就会危及灵体,没了神识的rou身若是被趁虚而入,下场只会是灵rou俱毁!这种功法对灵力修为和意志力都要求极高,连我都不曾习得,他的能耐竟如此深不可测,真不知区区防风氏如何能将此人拢至麾下…… 涂山篌见那草席边摆着的食物清水纹丝未动,想来自己前脚刚走他就神识离体了。篌自以为已将一切布置妥当,只等着收网捉鱼的痛快时刻,不明白究竟还有什么地方出了纰漏需要如此迫不及待的铤而走险。他将黑衣人的身体摆好,设了一个护体阵法,一边乖乖等人回魂一边细读起玉简来。 几十里外的娘娘庙院里,金萱正在被一位绿衫少女盘问:“哥哥进去多久了?jiejie怎么样了?里面是个什么情形?” 这少女刚刚淋了一场大雨,衣裙湿漉漉的粘在身上,头发里还混了几片落叶,虽然是普通人族打扮,可华贵的气势和挺秀婀娜的身姿并没有被沾满尘泥的荆钗布裙掩盖。金萱正在绞尽脑汁盘算着如何回答,少女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往里冲了,金萱赶紧跪下拦阻: “王后娘娘请留步,陛下和涂山族长都在里面陪着小姐,娘娘无需过于担心。” 阿念跟涂山璟分开后把城中各大酒肆乐坊,驿站药馆等地翻了个遍,好不容易找到了城郊,看到黑帝的暗卫守在附近,她顾不上擦一把脏兮兮的小脸就急匆匆赶来会合。阿念实在无法突破门口那道禁制,不得不转回金萱身边,愠恼道: “神农山的人就是这么办事的吗?连我都敢拦?!快让我进去!” 金萱脑瓜嗡嗡直响,若是换了紫金顶上任何一位娘娘,她都有把握应付,可偏偏遇上这位小祖宗,谁能拦?谁敢拦?可殿内那三人……给她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放人进去啊!黑帝进门之前最后一道旨意犹在耳畔,金萱苦笑一声:主上啊,您给我多少道先斩后奏的旨意我也不敢得罪这位啊! 两边正在僵持,金萱急中生智,拉过阿念小声道:“王后娘娘,不是我故意为难您,实在是因为西陵小姐受伤了不好挪动,您带了这么多侍卫,人多眼杂……”她一边胡诌一边在心中默念:“主上啊,我能拖一刻是一刻,您赶紧出来吧!” 阿念信以为真:“受伤了?那好,我让他们都退的远远的,我只带医官进去。” 金萱忙道:“那更不必了,鄞马上就到,邬呈也在,不用劳烦王后身边的人……” 阿念大怒:“你信不过我的人?我是看在哥哥面上才敬你三分,你若继续阻拦,别怪我翻脸无情!” 随行的高辛侍卫都是白帝禅位前留给女儿的好手,个个忠心不二,见主人无故受阻,便气势如虹的亮出兵器,蓄起灵力,一时间破败的庙宇被各色灵力阵法和雪亮的兵刃照亮,震的周围的鸟雀都飞的干干净净。金萱扫了一眼,心道不好,这些侍卫出身高辛老族,对王后无条件维护,一旦逼急了,真个儿动起手来那岂不是要捅大篓子!可若是放她进去,撞见了自己的丈夫和jiejie……那大家都不用活了! 金萱自觉遇上了入仕以来最大的危机,前后左右都是火坑,只得在心里无声的骂了好几遍,面上却分毫不让,任由王后面红脖粗的嚷嚷也不肯下令撤下禁制,只是重复一句:“属下奉黑帝陛下旨意守在这里,任何人不得入内!” 阿念气的耳鼻冒烟,,觉得自己最近的日子过的糟心极了!先是jiejie突然来访,搜刮完她的宝库就脚不黏灰的一走了之,紧接着姐夫从天而降,哥哥来信说jiejie失踪了!她心急火燎的来寻人,又被小夭身边的两个锯嘴葫芦噎个半死。这会儿好不容易找到人了,却遇上一点面子都不给的金萱,阿念心中万分委屈:哥哥骗我!当初说什么除了紫金顶不管哪里都随我去玩,现在我在自家地盘上都不能随意进出了!这王后做的实在没有意思! 正在此时,随行侍卫中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请王后稍安勿躁,待属下来与她分说。” 金萱抬眸一望,一个背着长剑的中年男人从队伍中走出,穿一身半新不旧的普通白袍,五官平庸,蓄着山羊胡须,乍看像一位江湖游侠。她满面戒备,隐隐觉得来人身份不凡,可又拿不定主意。阿念一回头,怒气冲冲的小脸瞬间转阴为晴,下意识就想喊一声,话还没出口就被白袍侠客一个快如闪电的犀利眼神噎在喉中,只得紧紧咬住嘴唇。白袍人也不多看她一眼,径直走向金萱,卸下背上的长剑,以灵力传音道: “这把剑是我挚交好友的随身佩剑,可斩迷惑人心的jian邪,在他殒身后随葬归墟。前些年我去祭拜好友,顺便将它取出,又花费数年将此剑重铸,看来今日要派上用场了。” 金萱拧着一双秀眉暗忖:归墟乃高辛王族圣地,可随意出入归墟的人天底下也没几个,此人难道是高辛王室的人?她下意识瞥向阿念,见她一张小脸憋的通红,心中大约有了人选,可又不敢确定。 白袍人又道:“我的这位好友是为了救他父亲意外身亡,因家中弟妹尚幼,他的死讯被瞒了好多年,只为庇护病弱的母亲和弟妹。” 他将长剑横在胸前,手指轻抚剑柄,金萱眼前金光一闪,一道轩辕王室特有的金色徽记亮起后很快隐去。她瞬间想起一个久违的名字:轩辕青阳。他是黄帝与嫘祖的长子,为救黄帝挡下了蚩尤的致命一击而英年早逝。当时黄帝的三妃彤鱼氏同嫘祖王后斗的你死我活,为了庇护嫘祖和四弟昌意、小妹阿珩,青阳留下遗言,对外宣称他身受重伤后在归墟闭关,他的死讯直到神农国破时才大白于世。 轩辕青阳的死亡之谜乃是王室绝密,金萱也是近几年在黑帝重修轩辕山王陵时才得知真相,并在密藏的画像中见过他的佩剑标记。这位突然冒出来的白袍侠客不光知晓内情,还可以自由出入归墟取其佩剑重新铸造,听说白帝禅位后就在轩辕城郊开了一家铁匠铺子……金萱完全可以确认:眼前这位其貌不扬的中年人就是与轩辕青阳齐名的白帝高辛少昊! 金萱额间冷汗涔涔而下,这位曾经的一国之君身份太过特殊,她当着一众侍卫的面既不能行大礼,也不能毫无表示,只得艰难的站直了身子,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少昊立刻会意,低声道: “你既然信我,就该知道我是真心相助。来的路上此剑就已感应到附近有邪魅作祟,你通知手下严加防守,将殿门口的禁制扩至整个庙宇。” 金萱略一思索就明白过来:怪不得里面这么久都没动静,而自己只知一味死守,竟然毫无察觉!少昊以为她还在迟疑,正要出声催促,金萱道:“我们一直守在门口,外面早已肃清,若是您能确定此处有邪祟,那只可能是在我布下禁制前就混入了殿中,贸然进入只会打草惊蛇,将其驱赶出来再布阵擒拿方为上策。”少昊见她一点就透,立刻将记载了破魔阵法图的玉简交给金萱,又转头看向听呆了的小女儿,阿念立刻回过神来高声吩咐道: “所有人听令!此处有邪祟出没,你们现在听金萱大人的吩咐,协力布阵破魔!” 众人领命而去,少昊赞许的看着女儿,阿念擦了一把花猫儿似的小脸,抬起头轻声说: “这些年我也不曾荒废修炼,我留下为你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