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战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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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葆斌自当上教主之后,心中百般不愿意,于是在处理教内事务时,也都不待在教主大位上,皆与教徒们一同站于大殿之中,大部分教内事务也都交由曾夫佑等手下处理,自己并不热中学习。 这番有书信来到,韦葆斌急从山间赶回,教徒呈上信件后,韦葆斌一看竟是出自大侠刀剑辰之笔,且信封上属名韦葆斌,竟是专门为自己而来,而非先前所想,颇是讶异,连忙拆开观看,仔细读信。 此时曾夫佑与孙牧及教内些许大老街陆续来到,孙牧问:「教主,招唤我等回来有何急事?」 韦葆斌看完信件,只见其表情凝重,也没多说话,孙牧急了,再问:「教主,信中写了甚么?」 韦葆斌只是安静地走出了大殿,随手便把信件放到曾夫佑的手上,殿上眾人一脸狐疑,全然不明白韦葆斌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奇怪,待韦葆斌走远之后,孙牧便道:「老曾,快看信中写了甚么?」 曾夫佑看完一样面色严肃,又拿给孙牧看过,孙牧一看,念道:「嗯,一开始不过是些客套话……哦?那位叫陶新新的小女孩生病了?」 孙牧再看:「原来是思念成疾……斌儿面子可真大!」又看:「为求斌儿回心转意……什么?」 孙牧大叫一声,不可置信地说道:「四月二七,四川峨嵋山一决……刀剑辰竟然要找斌儿挑战?这……」 殿上眾人一听皆惊,纷纷喧闹起来,有人赞成,说是能重振教威,让金红教名扬天下;有人反对,说与大侠决战,是输是赢,皆对天下无法交代。 眾说纷紜之下,也没讨论出个结果,曾夫佑只是挥挥手,要大家回到岗位,不必再想此事,孙牧在一旁也道:「接受与否,教主自有定夺,眾人不必妄自揣测。」眾人想想也对,便四散而去。 韦葆斌独自一人走离金血教后,漫无目的地胡走,心想:「虽然心中百般不愿意,但与刀剑辰的决斗此生在所难免,如何现下我心情这般杂乱?」又想:「话说回来,从我歷练江湖以来,又有哪件事是我心甘情愿去做的?」 韦葆斌叹了几声,再想:「可大侠在江湖上拥有如此崇高的地位,又是天下百姓心中的依归,我何德何能,要为了私仇夺了大侠刀剑辰的性命?」 想到此处,韦葆斌突然大笑起来,想道:「是啊!我何德何能,以我这般武功也未必能取大侠性命!」 韦葆斌走着走着,发现已出武陵山境,回头一看,已不见盘据在山间的金血教总坛,索性挥袖再往前走,突闻后方有人跡赶至,韦葆斌停下等候遇看何人。 只看曾夫佑一缕灰衣,飘然而至,道:「有件事是你们有钱人一辈子都不会懂的,那就是──义气……」 韦葆斌轻笑数声,道:「老曾你是责怪我不告而别,不够义气?」 曾夫佑点点头,拍拍韦葆斌肩膀,韦葆斌深感其诚,笑道:「你放心,我只是下山散散步罢了,喔!对了,我有一事相求。」 曾夫佑拍拍胸补,示意韦葆斌放心要求,韦葆斌便道:「那好,我韦葆斌自入江湖一来,一事无成,连身边亲人、朋友一个都保护不了,如今刀剑辰寄来战帖,正是一个契机,我正好能将这教主之位传授与你,专心准备这场大战,以报我父亲血海深仇,是生也好,是死也罢,至少也完了我一桩心事,日后下了黄泉,也对得起我韦家的列祖列宗,更有脸去看我那无缘的老爹,老曾你最重义气,可否答应我最后的请求?」 曾夫佑眉头深锁,思忖片刻,又大拍胸膛道:「有件事是你们有钱人一辈子都不会懂的,那就是──义气……可我老曾懂!放心交给我吧!」两人相视而笑。 一回金血教,韦葆斌便将这教主之位传给曾夫佑,曾夫佑乃教内大老,又是前教主连百胜的故友,亲眼看着连涛、连沁慢慢长大,教中没人地位高过于他,而且其武功高深莫测,更是教内第一高手,担任教主一职,当之无愧,甚至比韦葆斌更为适合,于是教眾皆无人反对,一致通过。 卸下教主之位,韦葆斌便回到成都城外的竹屋之中,潜心练剑,只觉心如止水,毕生没有过这种奇特感觉,彷佛自己变是为此而生,不过到底是为了这场战斗而生,还是为了打赢这场战斗而生,或者是为了在这场战斗之中死去而生,韦葆斌皆已不甚在乎,只是手持雪凛,专心一志。 过了莫约一周时日,距离决战时间仍有一月之久,韦葆斌除上山打猎,没事就练剑养气,烦了就读读爹娘所遗留古籍,也无和生人说话,总觉得这种生活颇是怡然,应证了当时于武陵山上想要归隐山林的念头甚是符合自己的个性,闲云野鹤有何不好?韦葆斌笑了笑,又继续鑽研剑法。 这日,已届决战之时,韦葆斌却觉神清气爽,也没太多紧张感觉,便收拾行囊,欲往峨嵋山出发,确在门口巧遇一人,那人道:「斌儿,好久不见!」 韦葆斌一看笑道:「说故事的,那日在金血教匆忙一别之后,确实是久见了。」 书生道:「听说你要与大侠决一死战,此事可真?」 韦葆斌笑道:「你消息仍是这般灵通,正是,斌儿的确是要与大侠一战。」 书生叹道:「没想到终究走到这个地步。」 韦葆斌笑了笑,从容自在,与书生之摇头叹气竟显成对比,韦葆斌接着问道:「讲故事的,从小以来,你便帮我甚多,我从没好好谢你…话说回来,以你我相识时间算来,你也算是我半个亲人了,但我却始终不知道你的姓名。」 书生也笑道:「姓名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与金钱一般如同粪土,斌儿你若记得我,那便是我书生最大安慰了,什么恩情云云,书生一概不放在眼底。」 韦葆斌想来此人行事本就难以预测,如今要强逼他说出姓名也是枉然,且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什么姓名、什么恩情,死后便化作一摊流水,流诸大江大湖大海之中,又有何用?那四月二十七的峨嵋山决战又有何意义?还不是恩恩怨怨情爱纠葛,皆是身外之物,计较又有何用?韦葆斌自己登时也弄不明白。 书生眼尖,一眼看出韦葆斌心中萌生疑虑,便从竹篓中拿出一袋白色锦囊,交给韦葆斌道:「既然决定的事情,姑且便放手去做,别让自己今生有所遗憾,这袋锦囊给你,书生想斌儿你一向颇有慧根,自己知道何时才应该打开他,到时你便会明白。」 韦葆斌接过锦囊,面对一向神秘的书生,也不再多问,只道:「多谢,往后我要如何寻你?」 书生背起竹篓,提起帆布,手持摺扇,只是哈哈大笑,道:「身如柳絮随风飘,你我若是有缘,即便是天涯海角,也会重逢。」便瀟洒离去,走向西方,此时突生大风,风沙垄罩了书生,顿时不见其身影,彷佛消失在云烟之中。 韦葆斌望着书生离去背影,淡淡地笑着,自言自语道:「身如柳絮随风飘,千江孤月任逍遥。哈哈!」旋即想起决战在即,便收好锦囊,背起行囊,腰佩雪凛,缓缓往峨嵋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