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第六章【虞姬】
6 “小晚，起来了吗？” 猛地睁开眼，孟旖晚怔怔盯着透过窗帘的晨光看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那温柔的声音不是来自梦里。松开手，被子的一角被他攥得变了形，身体似乎有些异样，潮湿，黏腻，腥膻，他猛地掀开被子，裤头湿了一小片。 “小晚，再不起就要迟到了，今天还有演出呢。” 梦里的人是何皎皎。孟旖晚梦见何皎皎为他描眉画目，她柔软的指腹拂过他的脸，她红润饱满的唇轻轻动着，笑着戏谑他为什么要偷喷她爸爸的香水。孟旖晚把脸埋进枕头里，他深吸了一口气，何皎皎的话让他脸更热，心更虚了，可是何老师的味道莫名让他感到安心。他匆匆换了一条干净的内裤，接着手忙脚乱地把脏内裤和枕巾一起塞进了被子里。今天是高年级毕业生汇报演出的日子，其他年级也会选优秀的学生代表参加表演，为了这次的演出何思君在他身上花了不少精力。可是他在这天却睡过头了，闹铃那么大的动静他愣是没听见。 “何老师早。” 开了门，孟旖晚却不敢看何思君的脸。正巧何皎皎那屋的门也开了，她已经穿戴整齐，斜跨着一个帆布包，准备出门了。这年高考何皎皎考上了国内最好的美院，暑假开始后何思君便也放了羊，不再管女儿去哪儿玩，只要天黑前回家就行。何皎皎今天穿了一条雪纺的浅粉色吊带连衣裙，隐隐可见胸衣的轮廓，何思君皱了一下眉头，刚想开口叫女儿去换衣服，却见孟旖晚红着脸低着头逃似的躲进了卫生间。 这是孟旖晚在何家过的第一个夏天。 “老何，期待你对象得意门生的精彩表现！”何皎皎冲她爸做了个鬼脸，“这小子扮相可好看了！”说罢便溜出了家门。 孟旖晚的举动看起来有点奇怪，但何思君并未多想，他向男孩的房间里望去，被子乱糟糟地团在床上，而平日里这孩子一向干净整洁。他看看手表，还有时间，便径直走向孟旖晚的床，顺手帮孩子收拾一下床铺也不是什么难事。何思君发现了那条留有白浊的内裤，他并没有流露太多情绪，青春期男孩的正常生理现象，可随后他在孟旖晚的枕巾上闻到了熟悉的香味，他的手抖了一下。卫生间马桶的冲水声响起，何思君不动声色地将手里的东西塞回了男孩的被子里。 “小晚，昨晚睡得好吗？” 到了学校，进了后台，何思君把孟旖晚领到了梳妆镜前，白色油彩为主打底，添朱红在掌心调成嫩rou色，虞姬要扮上了。何思君蘸着油彩的指腹点上孟旖晚的眉间，男孩轻声嗯了一下，何思君笑起来：“饺子告诉我，最近她试着给你上了几次妆，说你扮相很好看。”他用指尖抚平虞姬眉间的不安，可男孩紧攥着裤子的手依旧在颤个不停，他放下点画朱唇的妆笔，轻轻握住孟旖晚的一只手：“这么紧张吗？” 男孩的气息平稳多了。 何思君的声音柔中带刚：“小晚，如果你今天不上台，那以后怕是永远不能上台了。” 男孩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何思君拍拍孟旖晚的肩：“明天就放假了，暑假回上海好好放松一下。”话音未落，掌心中的手忽然缩了回去，孟旖晚躲过何思君的目光，用力点了点头，小声说：“何老师放心吧，我一定好好表现。” 这些日子以来，但凡课余的私下时间，只要孟旖晚想练戏，都是何思君唱西楚霸王为他配戏。原本何思君以为叫孟旖晚这么小年纪的孩子去演这戏有点不妥，后来他才发现是他多虑了，台下练了千遍百遍，孟旖晚扮起虞姬来一颦一笑都丝丝入扣，相较之下另一位扮霸王的男同学反倒有些黯然失色了。 台上锣鼓响，整场戏都按照何思君心中预演的样子，按部就班地走，孟旖晚果然没叫他失望，发挥得非常稳定。前来观看演出的校长在他身旁频频点头以表肯定，另一边的老谭不时对他耳语感叹“不愧是蝶祎的孩子”，掺杂着私情的满足感填满了何思君的心。只是众人的赞美与何思君脸上的笑意都在虞姬从霸王腰间拔剑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虞姬拿剑自刎的手迟迟不肯举起，孟旖晚在戏台中央怔住了。虞姬那剑落地的声音在偌大的演播厅里显得格外刺耳，孟旖晚逃下台的模样分外狼狈，空留台上霸王悲痛的一声： “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