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兵]一片羽毛会被接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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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兵又一次从手术台上醒来,行动受挫,应该是博士刮开脊柱将管子缝合进去之后不耐烦收尾,所以敞开了皮囊。 他们一向相互看不顺眼,但是不能改变他要躺在他手术刀下任其宰割。 散兵手撑着手术台慢慢翻身爬起,手上沾满了粘液,没关系,人偶不会感染。 这是我的价值。他重复一次,空荡的胸腔传来回响。 人偶适应得很快,行动一如往常。任谁也看不出他刚刚经历了一场剥皮拔骨的手术。 这是我成神的最近一次机会,这是我的价值。他将帽子盖过头顶,遮住过于年轻的脸庞。扣上最后一个领扣,发出一声脆响。 他推开手术室的大门,奇怪的试剂味道开始混入书籍的尘埃,无端让人想起腐朽二字,但是他的眼神比最腐朽的气息还要古井无波。 往来的研究员穿着一模一样的白大褂安静地穿梭,他在另一张手术台上躺下。手术不需要麻醉,散兵从来没有提过,也就没有人觉得他需要。新调试好的试剂顺着未缝合的脊椎注入,带来难以言喻的痛楚。 他不应是一个人偶,应是一个器具,一个土偶,一块砧板上的rou。这样他就不会有所感受,就不会执念入骨,就不会…… 他盯着房顶,眼前闪过那人伸来的手,耳边是什么人的笑谈,似乎又尝到了那粗茶的苦涩。 ……就不会、需要一颗心填满空荡的胸膛。 一颗…… 从未响起过的警报声划穿了这个研究所里的安静,从未有人想过散兵这样一个专门为容纳神之眼而诞生的容器,居然会因为某一次平常的调试而陷入近乎崩坏的局面,也就没有人意识到刚刚的警报声凄厉的像是某种非人之物最后的悲鸣。 ……不属于他的、神之心。 警报和喧哗都渐渐熄灭,正如一个可笑的梦羽毛一样飘落,连带着他的意识直直下坠。 直到一具温热的躯体紧紧贴上人偶,颈椎被人细细的吻着,一点点把意识唤回。 你顺着脊椎一点点地亲,珍而重之地吻过身下非人之物的躯体,一直到他的耳垂也被你吮吸出了粉色。 “怎么,这也能走神?” 你伸手将他搂的更紧了些,金色的长发被夹在你们中间,发梢已经染上些许粘液。 你发誓自己的话完全不过分,所以当你被怀中的人偶以与往日傲娇完全不同的力道狠狠推搡开撞在床头时,整个人懵住了。 阿散的激烈动作让你感觉自己要被夹断了。 “痛痛痛……” 股间的异物感明显,散兵表情从茫然很快变成了耻辱,他太气,太耻辱,太……委屈以至于眼眶都红了。 为什么? 你觉得不对,眼前之人熟悉又陌生,细发被之前的汗水沾湿,眼眶通红。 他很累了。 像是颠沛流离太久的野猫被一下子推入更危险的境地不得不弓着瘦骨嶙峋的腰嘶吼,不敢让人看出他已经是强攻之末。 这个眼神……你同样熟悉……智慧宫、秘密主、散兵。 他不是与你耳鬓厮磨的爱人。 他是与你耳鬓厮磨的爱人。 你坐直了身子,将扰人的碎发抚过脑后,极慢地展开双臂,就像接近一只野性难驯的猫,口中极其自然地为他找好了借口: 阿散,还在生我的气呀?我知道错了。 或许是两人刚刚肌肤相亲,或许是床上两人的温度相互浸染,或许是现在发生的一切都让他疑惑,或许是他真的太累了,你终于搂住了他,他僵硬地可怕却没有抗拒……一如既往。 你慢慢收紧手臂,将野猫圈入怀中,那嶙峋的骨让你几乎颤抖——你触碰到了他未闭合的脊柱,带着不知名的液体。 你看见野猫鲜血淋漓的伤口,这下眼眶发红的变成你了。 他与你面对面,一直低着头,存在鲜明的像是木头。 可你分明觉得他轻得如同一片飞舞的羽毛,在三次转向后就会一头扎进污泥,从此诽谤满身。人偶没有温度,相拥的触感不过是你的一场幻梦。 你从未跟他相拥,你从未跟他走近,就如同你从未把一件过于脆弱的容器在心尖上妥善珍藏,就如同,你从未接住过一片羽毛。 散兵真的太累了,以至于他感觉到了你的颤抖却只是嘟囔着说“没事的”就枕着你的手臂悄然睡去。 就像是他曾被尽数烧毁的十指,如今已难以窥见任何痕迹。 于是人们也就以为那些过往,那些情感就如同羽毛一般不能在人偶空荡荡的胸膛激起半点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