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米斯特拉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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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那儿,矛盾对立寂灭之处,即是涅槃。挚爱的渴望之星,依然向我灼灼燃烧。”——《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 01 世界上有三种人——Fork、Cake和普通人。Fork是猎食者,Cake是他们穷极一生都在寻觅的“人间美味”。 当今的社会关系学把Fork和Cake定义为吃与被吃的关系,Fork的先天疾病只有将Cake完整的吃掉后才能治愈。因此,一些自私的Fork会利用Cake来达成自己康复的目的。 自从确诊为Fork之后,我拼命地隐瞒自己的身份。Fork的社会地位很低,有些公司单位甚至拒招Fork人员,就我经营的影视公司而言,应聘者除薪资外问得最多的问题便是——“贵公司是否有在职的Fork员工?” 我无法对他们坦白,老板就是个女Fork。 Fork 在社会上的风评很差,很少会有Cake对Fork示好。Fork本是Cake命里的灾星,是避之不及的噩梦,他们没有结合的可能。 没有哪块蛋糕会爱上生性贪婪的叉子。 除了许墨。 他不要命的程度绝对算得上是Cake中的异类。当然,在作为男友时,他称得上是个深情的好男人。 早在一开始我便知道他是我要找的Cake。 我对天发誓,我没有刻意去接近他,Fork带有的危险基因被我抑制得很好,是他在我毫无防备时靠近我,以小于46厘米的距离警醒我——“相信你的直觉。” 这个距离足以让我确定他的身份。 浑身充斥着甘甜黑醋栗果香和薰衣草味的男人是记忆的土壤层层覆盖下的宝藏——我爱的米斯特拉尔。 致命的甜味逼人犯罪,我强迫自己清醒过来。这么多年,我早已习惯了索然无味的一日三餐,有没有味觉已经不重要了。Cake的出现唤醒沉睡了已久的本能,我按耐不住想去索取和掠夺,想把那位风度翩翩又甘甜迷人的许教授吃拆入腹。他的外衣是包装盒,他的皮肤是冰淇淋奶油,他的唇是米斯特拉尔塔尖的黑加仑,他的血液……还未尝到他,就已经妄想他全部的美味。 我厌恶Fork的本能,也厌恶身为Fork的自己。为了健全自身而牺牲他人的生命?这荒谬的生物链、虚空独断的社会课题。Fork找到她的Cake并不是命中注定的机缘,而是一场既定的悲剧。 许墨并不是完全无辜,他也有错,错在不该被我找到。可我该放了他,把他还给生命科学界,而不是让他在瓷白的餐盘中消失殆尽。 “可以把周末的时间交给我吗?” “抱歉,我要加班。” 我告诉自己,不能再与他有任何牵扯,于是一次又一次拒绝了他的邀约。 可谁知,许墨才是那个“避而不及”的对象。我尚且可以在生活中避开Cake,可始终无法避开许墨这个人。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和他之间就像被一条无形的锁链连在一起,锁链的那头是他,这头是我。他闯入我的生活,参与我的人生。两条平行的轨迹逐渐靠近直至交叠在一起。他的一颦一笑牵动着我的情绪,回过神来时,我已经跟着他的脚步,和他同行了一段好远好漫长的路。 我偶尔会胡思乱想这一切是不是虚构的剧本?幕后有编剧和导演,而我和他只是安排好的演员。否则我这般小心翼翼,为何还是躲不开他的深情款款。 如果丧失的不是味觉而是感觉就好了,这样我就不会受他影响,萌生出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的恋爱心情。 Cake只有被Fork吃过才会知道自己的身份。那块美味的米斯特拉尔暂时被我保藏在玻璃冰柜,没去动他。我尝试询问许墨对于Fork和Cake两个群体的看法,他说他们只是被基因选择的人类,不管是哪一方,都没有“生来便是错误”的说法。 “你相信Fork和Cake之间会产生爱情吗?” 许墨笑着说:“在身为社会关系前,他们首先是活生生的人类。” 因此,产生爱情很正常。 “我听过一个笑话。”许墨托起他面前的树莓塔,“Cake爱上Fork,他真情实意说着‘我爱你’……你猜猜Fork回复他什么?” ——一定不是什么动人的回答。可我还是表现出好奇:“我猜不到,你说吧。” 许墨晃了晃手中的银叉:“Fork回答——‘多谢款待’。” 我配合的笑了两声,捧起咖啡杯遮住眼睛:“哈,还真是讽刺。” “嗯,确实很讽刺。假如你是收到告白的Fork,你会怎么回答?”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许墨撑着下巴,侧着脑袋回答:“只是好奇。” “我不清楚。”就像不清楚杯里是拿铁还是美式,“大概会和他告别,和他说再见。” 如果我也爱他,我会放他走。 02 假如放他走,他却不走呢。 许墨这个人,总是给我带来无数的难题。亦或者说,他就是难题本身。 不瘟不火的男女关系持续了一阵,最终这次雨夜中结束了。我坦诚布公的交代了自己的秘密。 “我是Fork,是四岁那年发病的,在Fork群体中已经算晚了。得亏潜伏期那四年,我品尝到了这辈子最难以忘却的美味。那时的我还拥有着伟大的味觉,我知道柠檬的酸,芥末的辣,药剂的苦和‘米斯特拉尔’的甜。” 许墨背靠着落地窗,深邃的目光浮游于我的脸庞。窗外大雨滂沱,黑夜里的霓虹如晕开的盛妆,肮脏、艳丽,又风情摇曳。我静静地说,他静静地听。直到距离越靠越近。 “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Cake了。” 粗粝的指腹摩挲着我的嘴角,许墨声音低哑:“我也是。” “你知道我是Fork?” “嗯。” “可我那时……并没有吃你啊。” 许墨垂下眼眸,鼻梁线条流畅英挺:“大概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感以及……兴奋感。” “那你为什么还不躲?” “因为我在等你。” “等我吃了你吗?” 许墨莞尔:“这么理解也没错。” 我不受控制般把唇贴上他的喉结,香醇甜腻的慕斯味瞬间侵入我的鼻腔。 “你知道吗?没有哪个Fork能够拒绝Cake的诱惑,更没有哪个Fork会窝囊到将专属的Cake完整的归还给他自己。在Fork找到他的那一刻,他就不属于他自己了。” 许墨没有阻止我解开他纽扣的手,反而鼓励一般揉着我的腰:“也会有愿意献出rou体和生命的Cake。” “那只是极少数。”我靠在他胸前,轻轻吮吸眼前的锁骨,“那是一些被爱情冲昏头脑最终被吃干抹净的傻子。” 许墨抬起我的下巴,在世界与夜晚的深渊之上,引诱我、阅读我、研究我:“那么,你可以把我当成那个傻子。” 牢笼中的本能被释放,我终于还是陷落于名为许墨的Cake设下的圈套。没有Fork像我这般仁慈,也没有Cake如他这般狡猾。 记忆中的甜味犹如木炭上的火星子,在我麻痹已久的味蕾上炸开。我想无人能够体会Fork在丧失味觉多年后,再次尝到心爱的甜点时是怎样一种近乎濒死又重生的感受。 ——米斯特拉尔。 这个仅存于我四岁回忆里品尝过的慕斯蛋糕,我此生最难以忘却的味道。此时此刻,浓郁的黑醋栗果香搭配淡淡的薰衣草味,正通过男人的舌尖在我的口腔中融化。我不再满足于味蕾的浅层索取,而是更深更用力地迎合食欲的需求。 我是饥肠辘辘的觅食者,这个男人则是主动送上门来的食物,他叫许墨。他是个不合群的Cake,一腔孤勇去挑战贪婪饥饿的Fork。他喜爱身为Fork的我,甘愿为我献出美味的身体,沦为一块任人宰割的甜点。要知道,Cake除了指甲盖,其余任何地方都是可供Fork食用的。 窗外的火烧云如暖色颜料烬燃天空,我坐在他怀里,一口一口享用这份独特的米斯特拉尔。他的血液是黑醋栗的果浆味,皮肤是奶霜的味道,甜而不腻、诱人上瘾。肩颈那一块皮肤被Fork的尖牙啃得惨兮兮,牙印不算轻,周围一圈渗着未干的血。我将嘴唇凑上去,听到一声细微的呻吟。许墨闭着眼睛,嘴唇有些发白,一副算不上舒服的模样。 “你还好吗?” 他扯出笑容,摇了摇头:“别担心,我没事。” “很疼吗?” “会有一点。”许墨把手指伸到我嘴边,我一口咬住,他吃痛一声,又恢复到原有的爱意,“被猫咪这样咬,多少是有些疼的。” 我配合着蹭了蹭他的手背:“麻烦主人忍耐一下了。” “做你想做的,不用在意我,乖。” 03 匀称精壮的躯体之上,遍布着或大或小的舐咬伤,其中胸口和腹部是重灾区。这两处正巧是我最迷恋的区域,无论身为女人或是Fork,他白皙的胸口和紧致的腹肌永远能够刺激我的食欲。 我吻去他额头上渗出的细密冷汗,是淡淡的气泡水味。分明是不太好的样子,硬要逞强,在我面前还在乎这点面子做什么,再狼狈的样子我都见过了。 “嘴唇都白了,真的没事吗?” “只是贫血,小问题,休息一下就恢复了。”是我把他弄成这样,他倒心胸广阔,安慰起始作俑者。柔软的指腹替我拭去嘴角残留的血液,他温柔询问,“吃饱了吗?” “还饿着呢。” 我解开他的皮带,黑色内裤退至耻骨,那快要顶到肚脐的柱状物什高高翘起贴在人鱼线上,rou冠吐着透明的体液。 我感到口渴,身体变得空虚。还没够,对他的所求远远不止于此。我从他的怀抱中离开,睡在他的胯部,将觊觎已久的Cake身上最昂贵的食材纳入口中。 那玩意儿烫得我脸颊发热。 “唔。”许墨一挺腰,硬热的roubang又挤进一寸。他的手背上撑起青筋,皱着眉,艰难保持着理智,“……很舒服,但会有些糟糕……” 我扣着他的手指,讨好般蹭了蹭。用眼神告诉他:你什么都不用做,只管享受就好。 他眼底流露出怜惜,仿佛眼里的女孩只是我,而不是正在进食的Fork:“停下来,再这样下去你会受苦。” 我没听他的话,用行动表现叛逆——舌尖划过冠顶的小缝,他发出短促的喘息。许墨算不上温柔的抓起我额前的头发往后扯,残忍又深情的劝阻:“乖孩子,听话,别折磨自己了。” 嘴里被他的味道堵满,我艰难的抬头,眼角泛着泪花拼命摇头。不,我还没吃够,你是我失而复得的米斯特拉尔,只要把你吃了,我们才不会分开。 “还不停下?好,那你就尽管忍耐。” 话音刚落,一股力量将我摁在胯间,他的腰部爆发出惊人的力度,阳物直顶入我咽喉深处。硕大的冠头撑得我脸颊变形,许墨没有给我任何缓冲的机会,就这样进出好一阵。终于在我快要干呕的一瞬间从我嘴里撤出,虎口卡着我的下颌,急切的吻过来。唇舌缠绕,他带着我握住那勃发的命脉,直到完全释放。 乳白的黏液顺着指缝滴落在我的大腿。浪费食物是可耻的行为,许墨见我吃着他的东西,一向沉稳老练的家伙居然因为羞耻而脸红了。 “还是去洗洗吧。” “为什么?这可是乳酪味的,你要尝尝吗?” 许墨轻咳一声,不自然地撇开视线。他无法直视女孩的眼神,居然这般天真烂漫。 “谢谢,我就不用了。”他有些尴尬,“没想到那玩意儿也能吃。” “毕竟也是Cake的一部分嘛,Fork是无法拒绝的。” 许墨问:“在你眼里我就只是个Cake?” “嗯,你是我最爱的Cake。” 体贴的情人对她万般宠爱:“我明白了,这样就好。” 04 在真假参半的回答中,我看到他黯淡下去的眼神。我知道,这不是他想要的回答,但我不能骗自己,更不能骗他。他离我越近,危机就越大,他越是信任我,最后受的伤就越深。 许墨对我而言弥足珍贵,绝不是因为他是Cake而珍贵,而是因为这块Cake是许墨才变得价值连城。 “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个笑话?” “‘我爱你’和‘多谢款待’?” “嗯。” “我记得。” “那你还记得我当时问你的问题吗?” “我忘了。” “忘了?没事。”许墨捧着我的脸,温热带着怜爱的吻落在脸颊,“我会告诉你,我爱你。” 所有的爱意都有迹可循,许墨当然也有自己的秘密。就从他和女孩的共同点开始说起吧——他们都是丧失一个感官的可怜虫。许墨甚至比女孩更可怜,他先天色觉有缺陷,眼里如同漫画一般只有黑白灰三色。小时候他天真的问过父母自己会不会是Fork,只要长大后遇到一个Cake将她吃掉,自己就能恢复色觉看到缤纷斑斓的世界了。母亲当时怎么说的?许墨努力回想,是了,母亲说:“Fork遇到自己的Cake可是亿万份之一概率,假如真的遇上了,确定会舍得把她吃掉,而不是好好珍惜她吗?” “可是mama,不是所有的Fork都像您一样慈悲。世界上自私贪婪的人可多得去了,就算不是Fork也一样——吴院长的孙子昨天抢了我的画笔,还骂我瞧不起人,我才没有,我只是瞧不起他而已……啊!” 许夫人打断儿子的滔滔不绝:“小小年纪伶牙俐齿,以后有姑娘忍得了你才好。” 许墨一直坚信自己是Fork,不过是没有克服亿万份之一的概率遇到他的Cake。直到那天,他在实验室里查看报告,一阵从未有过的感觉从心脏中央蔓延。心跳加快,手心不断冒着冷汗,看见狭小的空间会产生躲进去的冲动。宛若陷入原始丛林,周围全是蛰伏的野兽。心境深处有声音对许墨大喊:快逃!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某位女孩的Cake。 “我站在窗边看见你走入我的视线,就像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落在画家苍白的画纸上,除了你,其余都是黑白的。” 于是画家有了灵感,他的世界有了颜色。 “我知道你是没有味觉的Fork,而我是没有色觉的许墨。你让我见到色彩,我理应给你感谢。” “所以,你才愿意献出自己。”女孩怜悯的目光包裹住他,许墨突然想起去世的母亲。原来她和母亲一样的慈悲。 “你是Fork,我是Cake。我能想到的回馈只有这个。……最初是这样的。” “那后来呢?” “后来麽……”许墨牵起女孩的手,看着无名指根喃喃自语,“后来我跳出这层关系去思考,假如只是单纯的你与我,会不会有另一种更长远的可能?” “你就这般……爱我至此?” 她guntang的泪水落入许墨的掌心,如玻璃上的雨珠一般,汇聚于爱恋的终点,降落于大海的怀抱。 “我何德何能拥有这样的爱。” “因为是你,所以我无论做什么都值得。” 两情相悦的恋人没有得罪上帝,只是安分守己的在他们的乐园里相爱,无关本能,无关身份。不过是一把规则的枷锁,又怎能锁住肆意的爱情。 女孩不再坚持可笑的对立关系,大方承认对他的爱,用赤诚真挚的拥抱与亲吻去回应他的告白。 许墨问她:“米斯特拉尔是什么味道?” “你是什么味道,它就是什么味道。”女孩在他怀里被这甜蜜气息笼罩。 “那以后还需要它麽?” “我有了你,是时候和米斯特拉尔说再见了。” 那是穿透梦境的絮语,穿透悲剧的告别。 ——永别了,米斯特拉尔。 END 碎碎念:其实“我”还是没把许墨吃掉,结合之后依然保持相爱的平等平衡的关系。“我”既然下决定和“米斯特尔拉尔”告别,就不会再把许墨当成Cake。“我”有想过用药物干预失去或消退Fork的本能,但许墨不允许,这样相当于对他失去吸引力,他怎么肯呢~ 至于将来会怎样,我想只要有爱就没有克服不了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