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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扶进马车里的桓琨缓缓睁开眼,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娘子,双眼紧闭,小声问道:“阿兄,刺客走了?我能睁眼了吗?”
原来刚才坠马时,芸娣本是担心桓琨可有受伤,却见他示意噤声,双眼暗藏狡黠,才故意闭上眼装昏迷,做给潜伏在附近的氐
人细作看,让他们回去传给李羌错误的情报。
桓琨低声说,“不能,”随后两手捧她粉腮,在她唇上浅浅啄了一口,芸娣方才睁开眼,见桓琨额头上的猪血凝住了,都流到
眼皮上,不大雅观,抽出帕儿替他擦拭。
桓琨却亲越投入,长指摩挲她颈子,就将纽扣解开两粒,又探进去。
他指尖残留着冰雪般的凉意,肌肤相亲的刹那,芸娣不禁身子轻颤,软在他怀里。
她气息咻咻,小手抚上他腰间,那物儿已渐抬头,昂然直耸,把裤头顶得鼓鼓的,芸娣想拉下他亵裤,桓琨此时却忽然停下
来,捉住她小手,两眼不转的注视着她。
桓琨虽不说一字一眼,芸娣却明了他意思,主动跨坐在他腰间,手心握住一根往上翘的阳具,脸儿与他轻蹭。
她刚才在他怀里摔落了一遭,身子虽无大碍,却是鬓发凌乱,香汗蹭到郎君高挺的鼻梁上。
桓琨垂眼望她,狭长的眼皮里覆着乌黑的眼珠子,芸娣柔声道:“往后再无别的事。”
确定她心意,桓琨抬起她下巴亲了亲,芸娣轻轻哼吟,“凤郎。”
她以指主动拨开两片嫩rou,露出rouxue里的嫩红软rou,吐着小股yin水,对准男人阳具,抬腰缓缓坐下去。
倏地,桓琨按住她两侧腰窝,往下猛地一提,就听咕滋一声,xue中yin水被guitou一顶,整根没入,同时将马车剧烈一颠。
声响震动前方策马的桓猊,夜色沉沉,他目不转睛注视前方,眉眼凌厉,掌心紧握住缰绳,狠狠强制地不看来一眼。
……
山里搜查了一天一夜,也未搜到刺客的身影,桓丞相也在当场,不慎感染风寒,暂不比避客,这只是对外宣称而已,不能扰乱
军心,实则传到氐营中的消息截然相反,称是桓琨早已受了重伤,只留着一口气。
部将们提议趁机在桓营中散步谣言,整垮士气后趁机进攻,一举将桓氏兄弟拿下,然而刺杀一事发生太过顺利,李羌显然察觉
到其中的蹊跷,暂且按兵不动。
此时,桓营。
一名部下端盆清水进帐,还捧着一坛秋花酿,就见两位主子对坐弈棋。
桓琨在棋艺上造诣颇高,桓猊心思又不在这上面,越渐不敌,正巧部下进来,扔了手里几枚黑棋,“上次吃酒不尽兴,还剩下
半坛子,今夜赤龙要逞我心意。”
“听兄长的。”桓琨放下手里的一枚棋子,洗净双手,再用白巾子仔细擦拭,双手纤尘不染,去桌上倒酒,桓猊看着他一双素
净修长的双手,还真是一点烟尘不沾,生来就是这般干净。
随后,桓琨递来一杯酒盅,“兄长请。”
桓猊接过饮下,发现自己端酒杯的手掌粗糙厚大,虎口有缺陷,这些年在战场上厮杀惯了,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他缓声
道:“想必消息已经传到豫州,已经确定你重伤,正等我出错,以好趁乱偷袭,赤龙觉得,李羌到时会派谁来暗袭?”
“闵曜,”桓琨启唇低声,“此人甚是熟悉幽赤关的地形,近日洛阳一战又败了,不知下落,想来是李羌暗召他到身边,将功
赎罪用作一搏。”
桓猊听他提及闵曜毫不意外,显然也想到此人,不掩冷笑,“他既要来,那就迎他前来。”
桓琨微笑着道:“李羌暂时还不会派心腹出场,得要诱着兄长您出错。”
桓猊挑眉,“这又很难。”
能让男人掉坑里的,除了酒色权财,还能有什么。大事当紧,他不会有丝毫顾忌迟疑。
兄弟二人正商议接下来的对策,要引那李羌与闵曜主动入瓮。
又见月娘拎食盒过来,端出来是几碟江南小菜。
小菜皆以清淡为主,却做的精致香气,可见花了不少功夫,又只给桓琨一人做的,没准备桓猊的碗筷,帐里飘满菜肴的香气,
桓琨去催月娘再添一双碗筷上来,桓猊却道不必。
桓猊并不勉强,拿起筷箸便吃起来,他对面,桓猊正襟危坐,眼扫一下又收回,慢吞吞拿起酒盅到唇边饮,却又喝不进,正是
心烦意乱时,见酒盅杯身映着枫林掩映马车的丹青,不免想到那夜他们二人所乘坐的马车跟在他身后,一路嗯嗯哼哼的情形。
桓猊握紧酒盅,半晌,压抑不住,索性挥斥月娘出去,拧眉看向桓琨,久久不语,眼里的压迫却一点点凝重起来,终于发
怒,“你好大的胆子!”
桓琨闻言便知兄长剑指何事,这一层薄窗纸终于捅到明面上来,他放下筷箸,擦擦唇角,仍旧不缓不慢的,抬起眼神色冷
静,“兄长。”
他什么也没说,仿佛只是唤桓猊回神,然而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却让桓猊觉得他胸有成竹,至始至终不曾将放列于敌手的位
子,相比之下,衬着自己在这跳脚,徒增可笑。
从前觉得自己这个阿弟稳重内敛,合盖要做大事,如今却瞧着可憎,桓猊掌心骤紧,抓起一把黑棋洒在棋盘上,叮咚响个不
停,将胜负已定的局面破坏殆尽,桓猊却扬眉,此刻眉眼英俊而又尽显得凌厉,目光锐利:“此局,赤龙也未见得赢,我也未
见得输。”
……
接下来几日,双方无战事,桓军守卫仍然森严,连只麻雀都飞不进去。
直到一天夜里,桓军主动出击,将那未曾防备的氐军杀得落花流水,元气大伤。
桓军大捷,不仅占得豫州境内三分之二的土地,更是掠夺大量的粮食武器和军妓,至于那些氐人百姓,留之无用,为了杀一儆
百,桓猊原先下令屠城。
这屠城的习惯由来已久,在当今兵权混战的江左乱世,算不得什么,最终还是重病中的桓琨急忙忙劝说住自家兄长。
一来百姓无辜,二来,一旦屠城固然能杀一儆百,令氐人见识到桓军的凶猛,但也会引来氐人异常巨大的愤怒,甚至是极度恐
惧之下的过度防御,为了不被屠城,必当倾尽全力出兵抵御,届时只会给桓军带来更大的阻碍。
此计言之有理,最终桓猊打消屠城的念头,营中却悄然传开另一种论调。
有称是都督之所打消这个主意,是因为一个将面临屠城之灾的小地方郡守主动献出一位美人,都督见美人心动才允了。
说起这位美人,本是郡守家的小女儿,生的是姿色天香,宛若天女下凡,自从都督带她进军营一来,就没让外人见过,若有人
透露,也只有见面那美人一面的桓丞相。
然而桓丞相那锯嘴性子,又怎会透露,有闲心的士兵就打量到桓家十三郎君这边,想从他这儿挖出点什么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承认
芸娣自是没看过那美人,更不可能去通过桓琨询问桓猊,最后什么话也没答上来,众人也都败兴而归。
后来倒有一次,天色晴朗,桓琨捉住空带她去附近安全的山谷里转转,刚出门,就见一辆牛车缓缓驶过来,停在二人面前不远
处,随后一只大手掀开车帘先走出来,正是桓猊。
他走下车后,又朝帘里伸出手,紧接着,便从里面伸出来一只纤纤玉手,轻搭在他掌心里,桓猊旋即握住,将蒙面的美人打抱
而起,大步走回营帐,这就与芸娣迎面遇上,桓猊大步走来,不看她一眼,看见桓琨,淡淡颔首,旋即扬长而去。
芸娣看到这一幕,起先没什么反应,直到离开军营,在山谷转悠时,东风吹拂脸颊,既松了口气,又紧了一下心,一股酸溜溜
的滋味不期涌上,她想这很古怪,也是不对的,狠狠压制下去。
桓琨似察觉她的些许心不在焉,微笑着牵起她的手,指着一处,“妙奴你看。”
芸娣顺着望去,前方长着一颗果树,结满青果子,不由双眼一亮,立即到果树上摘果子,桓琨就坐在树下,一手拿起沾了灰尘
的衣袍,打了个结做成兜,她扔下几颗,他接住几颗,最后兜得满满半边,桓琨微笑着,叮嘱道:“当心些。”
树叶簌簌纷纷落下来,肩上满是,桓琨抬眼,树上赫然不见芸娣的踪影,他脸色顿时凝住,扫视四周,正回身时,冷不防对上
一张笑吟吟的面孔,桓琨紧拧的眉头骤松,指尖点她额头,“吓阿兄一跳。”
芸娣用帕儿擦了果子,含笑向他递来,“阿兄莫气,果子好甜,您尝一口。”
桓琨接过来尝,一口咬下去,汁水迸溅,落到唇角上,鲜艳欲滴,芸娣指尖勾抹一下,抹到嘴里,又问他,“甜不甜?”
面前的小娘子笑容甜美,眼中明亮,风拂过树梢,枯败叶子簌簌的落,又岂是一时能落尽的,总要给些时日,而她与兄长的纠
缠,他不能插手,一次次放手让她去自己了结干净,也信她说的,往后无事,便是无事,桓琨敛去眼中幽黯的情绪,含笑
道:“甜。”
傍晚时分,桓琨在与谋士们商议,芸娣隐约听到帐外有细微的动静,心疑他回来,想给自己一个惊喜,也就装作没有听见。
许久未见他进来,芸娣心里泛起了异样,此时再看帐帘上隐约倒映的身影,骤然羞恼起来,大步走出去,迎面正与走进来的桓
猊撞个满怀。
桓猊伸手扶住她,芸娣却不给他碰一下,轻巧敏捷地侧身避开,桓猊手落空,眼里却掠过一丝黯然,“你不用躲我,我来就是
想告诉你一声,帐里那女人,不是你想的。”
他突然说这样的话,正戳中芸娣心里隐秘的点,恼羞道:“大兄莫要再说这样的话,惹人笑话,您平日里公事繁忙,往后若无
别的事,我们还是少见面为是。”
桓猊却道:“你可以不来见我,但我想见你。”
芸娣脸色刷的一变,“谁要与你见面!”
桓猊一看她脸色大变,知晓大事不妙,自然不愿听她伤人之语,立即大步走出帐中,然而芸娣恨透他这样的纠缠不清,一时恼
意上头,转身拿了桌上的茶盅,掷向尚未远去的桓猊背后,跺脚又道,“谁要与你见面!”
茶盅咚的闷声砸响,惊了帐外的守卫,惊喝道:“有刺客!”
桓猊严厉扫来一眼,示意住嘴,守卫旋又沉寂下去,心里头却满是雾水,就见桓猊转身又这回帐中,帘面垂落,看不见里头丝
毫情形。
芸娣料到他被惹怒折回算账,正怒气冲冲迎着,骤见桓猊掀帘大步走进来,径自走到她面前,长臂一捞就将她箍到怀里,芸娣
正欲斥责,却被他抬起脸儿给亲了上来。
胡乱亲了一阵,芸娣唯恐被发现,又厌恶他的亲密触碰,拼命挣扎,桓猊才恋恋不舍放开她,摩挲她眼梢,见她眉梢含怒,眼
瞳乌亮得惊人,是恼,是怒,更是一股涌动的情绪,若非对他在意,又怎会牵动心神,此刻桓猊唇角含笑,“我都懂得的,你
放心便是。”
这话一说出口,把芸娣说蒙了,又见桓猊低眉看来,乌目里满是她的倒影,他低声道:“不出三日,不会再让你见到那女
人。”说罢方才放开她,扬长而去,只留芸娣一人愣愣站在原地。
芸娣不明白他临走前的话,但细想下去,心中不是没有端倪,慢慢的,那股酸胀的揪心莫名消散,回过神来,却又恼得跺脚。
他断不干净,是他的事,她这样子心神摇动,要遭天谴的。
芸娣连灌三杯茶,狠狠将心底的异样压下去,但脑海中他的身影仍挥散不去,索性翻出压在被褥底下的一根崭新如初的荼蘼簪
子。
当初鬼迷心窍留下它,就一直不敢翻出来,留着也是个包袱,索性将它折成两半,一下子断个干净。
然而真要这么做时,一股冷风吹进来,眼梢有一抹绰约站立的黑影,芸娣瞬间头皮发麻,定眼觑去,正见桓琨不知何时站在帘
边,将刚才她纠结的举止看在眼里,目光幽静。
芸娣惊得立即起身,“阿兄!”手里不慎,簪子落地,清脆的一声轻响,她见桓琨走过来,神色变冷,清冷的目光分明没落在
地上,然而走到她面前时停下来,将簪子捡起来,交到她手心里,芸娣不肯接,手心握卷起来往后瑟缩。
桓琨忽然按住她肩膀,低眸向她看来,双眼乌黑黝黯,隐隐翻着汹流,他克制自己汹涌的情绪,低声而冷静地问道:“你心里
可是有兄长?”
他瞧着像问,却是陈述的语气,仿佛看破一切,芸娣吃惊到说不出话,这一失神,最终簪子还是被塞过来,握着块灼烫的热铁
一般,她手心轻颤,被他牢牢握住,桓琨不曾松开一下,认真地看她,“回答我。”
他眼中清明异常,如同锐光直射芸娣心底,豁然破开心雾,不由低眉颔首,她声音轻颤,最终吐出一个字,“是。”
她在桓猊面前可以怒,可以恼,这些激烈的情绪全都用来刻意掩饰另一种情绪,唯独在阿兄面前,无法做任何的掩饰。
殊不知她这一字如同重锤,桓琨眼中情绪汹涌,眉心也已悄然敛紧,克制地道:“你心里有他什么?”
芸娣黛眉紧拧,亦是满面痛苦之色,“我也不知。”
桓猊对她不好,抛弃她,厌弃她,最后要杀她,为了他的阿耶,为了要洗刷十几年背负的耻辱,但是一见到他,她的心隐隐飞
快跳动,她在雪地里死了心,却又不禁感动于小山寺里他跪拜佛祖时的虔诚,听到他宠爱其他美人,心儿都揪起来。
他的种种充满矛盾,她也矛盾极了,不明白自己的心用什么做的,怎么能装了一个人,还能为另外一个男人分神。
芸娣为此感到羞耻,但没有隐瞒,她鼻尖酸酸的,眼泪掉出来,既心酸又难受,“阿兄,你不要再对我这样好。”
桓琨沉默,长指贴在她发鬓间微微摩挲,她心里另有他人,他恨不得挖取她的心出来,将她心里的另一个人影子一点点剔干
净,再装回去,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人,然而面对她终究无法动用一丝残酷,“我等你想清楚。”
话罢,桓琨拂袖离去。
芸娣下意识想追出去,然而最终还是作罢。
殊不知,帐外桓琨走了没几步站立,长指撑住伞柄,他不曾回首看去,然而双眼乌凝,显然留神身后的动静。
他独自被冷风吹上许久,面容苍白似雪,眼中汹涌的波光流动。
守卫不明所以,又见他神色清冷,不似往常般温和,正欲大胆询问,桓琨转过眼来,静静看他们一眼,于是无人再敢出声。
许久未见帐中走出来一人,桓琨慢慢覆下眼皮,长睫一同落下,眼中的流连一点点被收回,他旋又含起唇角,神色温和如初,
离开了。
……
桓琨说到做到,之后并未主动来寻芸娣,他公事本就繁忙,加上二人陷入隐隐的冷战中,芸娣帐中越发显得冷清。
平日里来的最勤快之人,非桓琨莫属,然而现在,来最勤快的却是桓猊。
芸娣不待见他,每次都寻理由搪塞,桓猊总有法子溜进来,缠着拖着,总归磨得芸娣没法子,本就想要一个人想清楚,眼下越
发心烦意乱,索性不待在帐里。
芸娣在外面溜达,有几回想念的紧,忍不住想去寻桓琨,然而每每到他帐前又止步。
桓琨要一个明确的答案,不管这答案是好是坏,要让他清楚她真正的心思,芸娣也无时无刻问自己,她心里是有了真正落实的
答案,没有摇摆,没有迟疑,却难以启齿,觉得自己犯贱,怎么能说出口,而且大战在前,又何必去打扰阿兄。
芸娣特地避开桓猊,桓猊也似乎明白了什么,之后未再出现在她面前,没多久,军中盛传都督为美色所迷。
没传开多久,军中凡是传此谣言者,都被一一揪出来受刑,一时间无人敢言,但是纸包不住火,消息悄然流转到豫州。
几名部将疑心是桓猊故意设下的jian计,意在引李羌主动出击,然后才能一网打尽,李羌却坚持时不再来,机不可失,先派出一
支小队试探一二。
很快,三日之后。
这夜,有黑影悄然钻入,惊动守卫追入山林,对方却没了踪影,只好无功返回,夜色深沉,因为无人察觉到队伍里有一张面孔
悄悄改换。第一百二十五章凶险(一更 提前满两万四千猪更)
等到子时,这般守卫尚未交替,正是疲倦之时,这张生面孔趁四下无人注意,悄悄放进人来,潜到守卫身后,一一杀去,接着
迅速换上桓军的盔甲,各自分散。
一队潜入粮草营,一队潜入议事帐,两地皆是营中重地,岂容这些外围守卫无令而进,就引来了嫌疑。
双方对战中,桓营中正是大乱,无人注意到一对人马悄悄潜到桓琨的营帐附近,准备暗杀,见帐面上灯火通明,隐约倒映出一
抹身影,确定是桓猊无疑。
然而刚潜入帐帘,两侧纷纷刺出冰冷的刀剑,转瞬间,几个死士就被团团围住。
此时再定睛一看,只见帐中站满部将,只因刚才借屏风作障,这才没暴露在帐面上,而部将簇拥的正是此行他们要暗杀之人,
桓琨。
此刻桓琨神色冷沉,眉宇间并未见一丝惊惧,显然早知他们会行动,今日这局就是专门设给他们的。
死士们自知穷途末路,完不成差事,横竖都是一死,正欲自尽,却被打碎牙齿,毒汁无法爆破。
死士吐出一口鲜血,冷笑道:“杀不了你这jian贼,祸害你亲人,也是做了功德一件!”
桓琨淡定地望着他,死士后背冷飕飕,不觉眯起双眼,越发觉得哪里不对劲,正这时,帐外走进来一名部下,禀道:“丞相安
心,闯进十三郎君帐中的刺客已全部捉拿,十三郎君并无大碍。”
死士大叫道:“不可能!”又倏地想起什么,厉眼凶狠地瞪向桓琨,“jian贼,你果真狡猾!”
今夜这一切是李羌的布局,先前派细作打草惊蛇,存心误导桓琨要杀他,让桓琨在自己附近设下重重圈套。
但实际上,她真正目的不是桓琨,再者要杀他,岂会这般容易,而是他身边的那位桓家十三郎君。
她要的,就是桓琨部署周围的同时,疏忽身边人的安全,趁机将十三郎君劫走。
今夜李羌派来的死士都清楚自己做了弃子,目的是要掩护那个真正要行刺杀的死士潜入十三郎君的帐中,将他掳走,以便李羌
用他来挟持桓氏兄弟。
而李羌之所以如此笃定桓氏兄弟会受挟制,是因为那日在水岸边上,她认出了他们身边站立的女郎,正是之前她派刺客到江左
想劫持回来的桓三娘子。
捉拿此人,又怎么能少得了闵曜,便才下令闵曜回豫州。
然而李羌这一切计划,早已被桓氏兄弟猜到,这才有今日的瓮中捉鳖,目的在于捉住闵曜。
很快,部下传来呈报,在附近的帐中发现闵曜的踪迹。
此人甚是狡猾,不幸让他逃出去,虽说穷寇莫追,可闵曜此人,一旦放过就是祸害无穷,当即下令追杀。
同时,潜入豫州境内的密探也已将解毒草采回来。
但可惜的是,李羌早已下令将整个豫州境内的解毒草连同肝肠草烧毁干净,为的就是防桓琨摘去,密探也只取回来有一株。
解毒草正交到云大夫手里熬制,熬成药汁,药效才极佳。
刺客尽数被拿下去提问,人皆散尽后,桓琨伸手拿起一盏茶盅,润润嗓子,无由来的手心轻颤,跟着眉心一抖,他不由低头揉
揉眉心,驱散几分疲惫,忽然问一旁的老仆从,“十三郎君那可好?”
老仆从称一切无事,十三郎君安好,桓琨淡淡颔首,幽黑的眼睛却不由微微失神,半晌后,终于禁不住内心的汹涌,正欲走出
去,迎面却见桓猊大步掀帘进来,展开两臂伸了个懒腰,“事儿办的如何?”
原来今夜这一切,桓猊并不曾参与,这点小事,还不需要他费心设计,唯一要他配合的,就是装作沉迷美色,引得氐人细作上
钩。
等刺客一捉到,美人也就该去哪儿回哪儿,从此不会出现在众人面前。
桓琨悄然退回几步,含笑作揖道:“今夜多谢兄长相助。”
“自家兄弟,谢什么。”桓猊掸去衣袍上的烟尘,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又扫桓琨一眼,自然发现他所站的位置靠近帐帘,回想
刚才他的举止,显然是要出门。出门除了办公,还能做什么。
桓猊臭着脸道:“算算时辰,云大夫快熬制好药,你什么事也都别cao心,安心在这等着。”
桓琨闻言双目一掠扫见他脸色,如何不知,不由失笑。兄长这道心坎能在芸娣这儿过去,却不能在自己那儿毫无障碍地跨过
去,这大约就是偏袒了。只是这笑容渐渐有些许苦涩,他不是自怨自艾之人,旋又收回,无奈摇首,“我已不是稚子,兄长怎
么还要盯着我喝药?”
桓猊挑眉,“怎么不可?就算你是个白发苍苍的老翁,我也仍是你兄长,得盯着你别犯错事。”
桓琨道:“兄长说的极是。”耐心等了些片刻,心中越见不安,他放眼望向外面,悄然起身道,“怎地这般慢吞,莫不是出什
么岔子,兄长还请静坐,我前去催催。”不待自家兄长回答,已飞快离开帐中。
桓猊追赶不上,也不想太过刻意,只得忍耐下心思来坐下,却是一会儿工夫都不成,他坐立不安,也立即大步跟出去。
……
此时云大夫帐中,一名守卫身躯倏地倒地,惊动其他守卫,一齐追去,剩下的一半则被什么击中纷纷到底,一瞬间陷入死寂。
外面风声呼啸,云大夫转过身看去,好似有人影晃过,他见着,一张狭眼长疤的面孔渐渐逼近。
等守卫回来,就见云大夫支额靠在桌边,手边就是药碗,显然正在熬制草药,不敢打搅,默默退回去。
无人发现,从帐后面悄然溜开一抹身影,又已是改换一身军服,低头匆匆走过。
这厢芸娣在帐中来回踱步,手指头绞着,俏脸焦急,正等着云大夫熬制妥当,以好解了阿兄身上的毒性。
先前她以为灵芝能清除他体内的剧毒,然而终觉得不对劲,私下里套问小药童的话,方才知道灵芝只能压制,并不能完全祛
除,还得靠生长在豫州境内的解毒草,然而豫州由李羌掌管,当初是她与庾檀玄串通,给阿兄下了毒,如今庾檀玄已死,她自
是为防着有人来偷取,万分警惕,只得等待时机,而今夜便是最好的时机。
李羌派人来桓营里刺杀,分身乏术之时,正适合前去探药。
而就在刚才,刚传来喜讯,解毒草拿到了,一直悬在心内的一块大石头彻底落下,此时此刻芸娣想去见阿兄,然而上次见面
时,阿兄的话还萦绕在她耳畔。
阿兄要她想清楚,过了这三日,她是想清楚了,然而这份答案终究难以启齿,因此才怯了步伐。
忽地,一名部下急匆匆进帐,垂首禀道:“丞相被刺客所伤,正是病危之际,还请三娘子速去。”
芸娣心惊,连忙上前,“怎么回事!”
部下急道:“三娘子去了便知。”
芸娣一听他这称呼,不免心疑,可当下关心则乱不曾留意,立即随这人前去,中途却渐渐察觉古怪,脚步有一瞬迟疑,她不动
声色,随口道:“你是我阿兄帐里的,怎么瞧着眼生?”
部下声音沙哑,一路上低着头,加上夜色茫茫,风雪肆虐,面容瞧着模糊,走路姿势有些慢,似乎腿跛,“属下在丞相帐前当
守卫,一般子时当值,这时臣三娘子早已歇下,瞧着属下眼生也难怪。”
一列巡逻队伍迎面而来,芸娣悄然加快步伐,“既是帐前守卫,也是阿兄的心腹。”
部下在她身后紧跟着,“属下不敢当。”
眼看他越逼越近,一直低头只露出额头,芸娣骤然止步,回身质问,“既不是心腹,你又怎知我真实身份!”
部下闻言抬眼,正赶上巡逻队伍迎面而来,他缓缓抬起头,把之下,他缓缓抬起头,在芸娣眼里露出一张熟悉又沧桑的英俊面
孔,又听他用原来的声音说了声,“meimei。”
芸娣双眼微睁,就见他步步逼近,连忙后退,“你站住!”
“meimei若现在喊出声儿来,阿兄就没命了。”刘镇邪狭眼将她凝着,唇角泛起一丝久别重逢的笑意,却是他这话刚落地,守卫
队伍就从他们身边经过,芸娣倏地回神,眸光一冷指他,“将此人捉起来。”
守卫一听立即将刘镇邪捉下,刘镇邪也任由他们架住,却在双方触碰肢体的刹那,立即翻脸,哪怕腿上有疾,也无碍他动作迅
速而狠辣,立即杀死扣押他的几个守卫。
芸娣竟不知他如此凶猛,转身欲逃,腰间倏地一紧,随即被他箍在怀里。刘镇邪仰天吹了一声口哨,忽然窜出来一匹枣红色大
马,飞快将她抱起上马。
芸娣反抗,他低声说了句什么,又将手里的东西一扬,作势要扔进不远处的火堆里,芸娣咬牙瞪他,最终放弃挣扎,随他一同
离开。
眨眼间,二人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守卫惊道:“快去禀报!”
正飞奔而去,迎面撞上二人,显然是一前一后的桓氏兄弟,桓猊一眼看出端倪,立即沉下脸,“发生何事!”
……
议事厅,士兵仔细形容死士的面容,狭眼俊面,右边脸颊有一道浅显的疤痕,光是这几点,足以推断出此人身份。
除了闵曜还能有谁。
显然之前所传逃离桓营的“闵曜”是替身,用来障他们的眼放松警惕,真正的闵曜潜藏在桓军之中,等到最后的时机将芸娣夺
去。
好好一个人在眼皮底下丢了,桓猊脸色阴沉吩咐备马。
卫典丹劝道:“主公您若追去,可就中了氐人的jian计,不能去!”
桓猊冷冷地道:“废话作甚,区区一个叛国之贼,有甚么可怕,莫要噜苏,赶紧去备马!”
话音落地,桓琨开口吩咐:“再添一匹。”
桓猊岂会察觉不到他用意,声音沉下来,“你去作甚,药还没喝一口,想死在我跟前,也不必用这样添堵的法子!”
桓琨沉声道:“要去,”
桓猊冷声不悦,“我一人去足矣,你可是连兄长都不放心?”
“闵曜要劫妙奴,何必闹得大张旗鼓,他这是故意留下线索,引我前去,”桓琨眼帘微垂,素来冷清的面容破出一丝裂
缝,“倘若我未到,在李羌眼里,妙奴便成了无用的弃子,尽可丢之。”放任妙奴在外面生死未卜,叫他如何心安。
见他心意已决,桓猊眉梢一沉,喝道:“来人!”却是要将桓琨关押起来。
如今桓琨身上还有寸断酒的毒,所有的事都得排到最后,要等云大夫熬制好解毒草,偏逢屋漏连夜天雨,此时又传来云大夫被
刺客袭击昏迷,解毒草也不知去向,显然被刘镇邪偷走,随后又掳走芸娣,是做了两手准备,就怕桓琨不来。
只怕“赴约”去了,还有重重有陷阱。
桓猊态度强硬,选择自己独身前去。
而他离开后,营地里守卫重重,气氛森严,桓琨大步走出营帐,守卫想拦却又不敢拦,又见桓琨吩咐部下牵马过来,终于看不
下去上前拦住。
桓琨神色骤冷,冷喝一声,“让开!”
士兵们何曾见过桓琨这般神色,在这场震怒之下,不敢不听,迅速让出一条道儿,而桓琨挥动马鞭,追随桓猊的方向飞奔而
去。
山林深处,一处悬崖口子上,方才勒马停下,将披风紧裹住的芸娣抱下来。
刘镇邪在一旁架起火堆,没一会儿火燃起来,山林四处有狼嚎声,芸娣在一旁静静地坐着望他,刘镇邪蹲下身,目光与她平
视,“怎么不反抗?”
“拿到解毒草,你叫我留,我也不会留,再者有话问你。”芸娣直视他双眸,“你究竟是什么人。”
刘镇邪起先没有回答,扭回头拨了拨柴火,让火烧得更旺,一片火光笼罩着二人的面容,芸娣看见他脸颊上的疤痕,从耳根处
裂到下颚,疤痕很深,把这张脸弄破相了,刘镇邪忽然扭过头看向他,芸娣没有躲开,听他说道:“多少年没喊我一声阿兄
了,你喊一声,阿兄就告诉你。”
他口吻仍如从前温和,火光照映到芸娣双眼里,微微闪动,她冷着一张俏脸,“我们早已无瓜葛。”
刘镇邪声音温和,“要这么绝情?当初我不过是将你暂送到都督府,并非卖,你恨我至今,那么桓猊呢,他对你从不心慈手
软,甚至还想射杀你,却能一口一声大兄的叫,meimei,你好偏心。”
鄞中冬狩时,想必附近有他的细作,才让如此清楚当夜所发生之事,芸娣并没有回答这话,见火光弱了,伸手去添一旁的柴
火。
山林中不是处处都能寻到木柴,这处地方挨近悬崖口子,周围又有丛林掩映,是个很好的藏身之地,想必他对这里十分熟悉,
才准备如此充分。
她垂眸,低声开口:“我听军营里的人说,氐人里有一名猛将,叫闵曜,三四年前在江北崭露头角,娶了洛阳城主的爱女,更
是坐稳了江北第一猛将的位子,只是这昔日抗氐杀氐人首领的将军,如今投入了氐人营中,听氐族长公主的差遣,既没良心,
又没骨气……”
冷不防下巴被骤然捏住,对上刘镇邪阴沉的面孔,他唇角含笑,冷冷地讥笑,“所以呢,连你也想杀我,抽我的脊梁骂。”
芸娣不掩眼中厌恶,冷笑,“叛国贼,该骂。”她呸地一声,毫不客气往他脸上淬了一口。
刘镇邪怒极反笑,狠狠捏住她脖子,“别以为我不敢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