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文学 - 高辣小说 - 玉貂裘在线阅读 - 第五十五章 生疑

第五十五章 生疑

    桓琨在前厅坐着喝茶,抬眼见芸娣娉娉婷婷地来了。

    不同于上回见面时的青涩单纯,小娘子眉梢眼角匀着一丝媚气,短短几日,就初显了女人的滋味。

    谁将她浇灌成这副模样,桓琨目光流连她脸上,定了两瞬悄然移开目光,口吻似寻常的温和,“阿兄既然还有时候才来,不妨

    陪我出去走走。”

    二人一道走出屋门,家仆在旁打一柄伞,芸娣却身在都督府,自知身份不敢与桓琨同乘,整个人就落在热烈的太阳底下。

    她抬袖擦了擦脸上滚落的汗珠。

    日光照在她脸上,肤似玉雪,乌发粉腮,一双眼瞳撞进几缕日光,眼波潋滟,发色微微呈一种奇异的绀青色,说不出的美艳动

    人。

    一旁的阿虎也微微怔住,有那么一瞬间,恍惚见到昔日美艳洛阳的桓夫人。

    桓琨从仆从手里接了伞,自己撑着,看向站在外面的芸娣,“伞面大,能罩住我们二人。”他微笑着,朝她招招手,“过

    来。”

    芸娣走进伞下,慢慢靠近他。

    阴凉罩着二人,在院子里头散步,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仆人们正跪在地上仔细收竹简书籍,书页翻动之声琅琅,仿若穿行于萧萧竹林,有一派闲散静谧之感。

    直到前方行来一人,定定站在伞前。

    芸娣眼前被伞面遮住,只看到那人脖颈以下的部分,袖口挽到肌肤赤红的手腕间,露出一根五色彩缕。

    桓琨目光不由落在她侧脸上。

    几乎瞬间,芸娣从伞下走出来,眼里满是惊愕欣喜,声音泛着轻颤,“阿兄。”

    她面前之人正是刘镇邪。

    芸娣看到他被晒黑的脸庞,定是受了好多苦,鼻尖一酸,下意识伸手触碰他。

    刘镇邪看了她两眼,神色微动,随后目光一转她身侧的桓琨,伏地行礼,“奴才拜见丞相。”

    芸娣手落了空,心里掠过瞬间的低落,慢慢收回手。

    她知道,眼下不是闲聊的时机,是自己情绪过激了。

    桓琨却并不责怪,对刘镇邪道:“有什么事,稍后再禀,再急的事也比不得跟家人团聚。”

    当下仆从上前,领兄妹二人去僻静地叙旧。

    他们走后,桓琨敛起望向他们离去的目光,不紧不慢道:“阿兄还要藏到何时?”转身就见长兄站在身后眼中微冷,桓琨淡淡

    道,“兄妹二人唠家常,你担心什么?”

    “我担心了吗?”桓猊嘴上轻哼,显然不肯承认此话,转眼又掀起眼皮,“别以为我病了几日,不知道你在背后耍的把戏,暗

    中从流民手里救走刘镇邪的那伙人,是你派去的。”

    桓琨面露一丝讶色,“阿兄何故这般惊讶,您早猜到刘镇邪此行凶险,却并派兵一人,不是等着我来立功?”

    心下却清楚长兄的打算。

    从流民手里救走刘镇邪再带进京,进都督府的人不是长兄,那么刘镇邪之后做什么事,都与长兄无关,牵扯不上干系,旁人要

    怀疑,也怀疑不到长兄头上。

    日后他们兄妹翻脸,妙奴却不会心疑上他了。

    桓猊眉梢微挑,显然是承认了要将自己择得干净,转眼倏地侧过脸,目光牢牢锁在桓琨脸上,看着他,尤其是他一双眼睛,要

    想探得他的心底事,唯有从这双慈悲怜悯的眼睛里寻到,缓缓问道:“刘镇邪的身世,我不信你没查到。”

    刚才他亲眼瞧见他们同撑在同一柄伞面之下,二人并肩偕行,相貌出尘,站在一起仿若一对璧人,然而叫他瞧见,竟渐渐瞧出

    一丝眉目神态肖似的诡异感,潜伏在心底的怀疑不由勾了起来。

    “我确实知情,芸娣不是他的亲meimei,”桓琨坦然说出这句话,目光与他直视,“但他们二人相依为命过了六年,虽不是连着

    血脉,却更胜兄妹。”

    他的目光温和从容,甚至带着一些怜悯,其他情绪被收敛得干净,寻不到一丝丝可疑的猫腻,起码桓猊看到的是这样。

    桓琨要掩饰一种情绪,太轻易不过了,这点他何尝不清楚。

    只怕过了今日,就不再是。”桓猊转眼又道,“此人放我这不妥当,暂且交你看管,顺便帮我解决谢玑这个人。”

    “解决谢玑?你可是丢给我了一个大难题。”

    “打虎亲兄弟,这点忙,你得帮。”

    长兄口气素来霸道,桓琨哑然失笑,随后朝他行了一礼,“长兄说的是。”

    桓猊瞥他一眼,怪道:“怎么见你今日很高兴的样子?”

    桓琨翘起唇角,“我也觉得。”

    “怎么,得了新美人?”桓猊来了兴趣问他。

    桓琨挑眉微微,笑得像一只狡黠的狐狸,“阿兄想知道,我偏不与你说。”

    又怎么能与他说。

    今日一过,他就要带妙奴回家。

    一层一层的喜悦掠过他心间,在来的府上便已压不住,当着长兄的面他也有些克制不住,但无妨了,有他护着,不会让妙奴出

    半点差错。

    却听长兄哼了声,“幼稚。”

    他心里含满期待的笑意。

    幼稚就幼稚了。

    ……

    这厢屋中,刘镇邪解释清楚了为何出现在都督府。

    原来他在来建康的路上,遭流民袭击,险些被俘,所幸丞相的人恰好经过,救他一命,这次进府也是丞相带进来的。

    这件事芸娣不知情,不觉诧异,也明白了桓丞相为何回来府上,又关切问他可有受伤。

    刘镇邪狭长乌黑的眼中淌过一丝暖意,揉揉她头发,柔声道:“阿兄心里念着你,有了牵挂,就不容易受伤了。”

    芸娣鼻尖红了红,“阿兄差事若是办妥当,可愿带我走?”

    刘镇邪却不禁平抿唇角,“这里是都督府。”

    “想出去,总会有法子。”

    “你想让谁帮忙?”刘镇邪忽然冷下眉头,刚才碰到她时,是与桓丞相站在一起,褪了从前的青涩朴素,身上所着皆为蜀绣价

    值连城,合该与那样的人站在一起。可看到那一幕,他心里犹如被一只小手狠狠攥住,“他们这样的人尸位素餐,眼里有轻蔑

    的光,不会真正有心。”

    他声音低沉,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一字字钻进她耳中,芸娣不由捏紧手中玉佩,“也有好人。”

    刘镇邪一贯擅长控制情绪,见她蹙眉似不喜他这话,旋敛去眼中冷意,抚她的小脸,柔声道:”阿兄也是担心你。”

    芸娣望着他眼中热烈的关切,不由心软,垂了眼帘,“既然阿兄不肯带我走,那便与我说说这段时日发生之事,阿兄为何帮都

    督做事,为何忽然不告而别,”她顿了顿,仍是问了,“霍娘被掳贼窝一事,可与你有干系?”

    刘镇邪不说话,目光平静温和地看她,芸娣解释道:“我没有怀疑阿兄,但阿兄似乎见到我,没有一点疑惑,好像早知我在都

    督府。”

    “我为都督办事,自是清楚你在哪里,不然为何我不告而别,”刘镇邪抚着她秀发,指尖触碰她低垂的小脸儿,多月不见,似

    乎越发明艳动人,他心中一动,低眉看她,“当初你将都督救回来时,我们与他脱不开干系,现在兰香坊的人全部被处斩,除

    去一个下落不明的霍娘,只有我们兄妹还活着,是都督开恩,我做他的手下,努力挣前程,你在府上安心等我,不好吗?”

    听到兰香坊的消息,芸娣无不震惊,却也再难压住心底这么久以来的异样,明明那些人与他们兄妹相伴六年,为何从他口中说

    出时,仿佛在说一件不相干的事,冷漠得让人心惊。

    “阿兄向来心细,知道都督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留在府上,猜不出来我做什么?”她直视他的眼睛,想从他眼里寻到一点心软

    和不舍。

    刘镇邪却她揽入怀,声音低哑,“你只需要记得,阿兄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能过上好日子,要求得日后荣华,眼前这点苦

    头,”他算是间接承认了,眼中掠过一丝痛意,“先忍忍,日后阿兄会亲自为您寻一位好郎君。”

    最后一句话落,芸娣眼泪忽然滚了出来。

    却不是太过感动,而是太难受。

    肺腑被狠狠搅弄,似有什么被狠拽而出,再也寻不到。

    长这么大,芸娣头回觉得这么难受,她额尖抵在兄长怀里,摇头道:“不一样了。”她忽然将他推开,轻轻哽咽道,“到那

    时,什么都不一样了。”

    看到她盈满泪意的双眸,仿佛心碎了的模样,从小她不爱哭,眼泪儿在眼眶里打转一会,也就收回去,从来就这么懂事乖巧,

    刘镇邪不由摁住她肩膀,喑哑道:“一样的。你只需等我三年,三年后,我定提拔成将军,有权有势,带你回家,家里有吃不

    完的白米饭,穿不完的新衣裳,不用你在眼馋别人鬓边的簪花。”

    他声音渐渐苦涩,却何尝不是实话,“阿兄只想让你过上好日子,现在带着你只会让你吃苦,都督府什么都有。”

    却听怀里娇人声音轻轻道,“阿兄只知道我瞧别人家戴的簪花好看,可我从来不羡慕。”

    刘镇邪微怔。

    芸娣垂了眼帘,声音越发的轻,“当上了将军又如何,阿兄还是攀比不了都督,攀过了都督又如何,阿兄还能当江左的王,成

    为世家之主么?都督肯收阿兄,应当是阿兄舍了什么,可都督能贪您什么?”

    她抬起婆娑泪眼,眉心紧紧蹙着,仿佛有剜心的疼,直射入刘镇邪眼中心底,就听见她喃喃,“我还能一看,阿兄是不是就给

    了?”

    第五十六章三年之约(满7500猪更)

    “阿兄不想让我知道,所以让霍娘故意指一具烧焦的死尸,只需让我远远看到腕上的缕线,便知道是你,将都督视作轼兄仇

    人,虽留在他身边,却不会产生一丝情意,断了日后可能不舍的念想。”

    “都督既收了阿兄,自然要瞧瞧阿兄的本事,剿灭五虎山便是阿兄领的第一桩差事,但剿匪谈何容易,阿兄便将霍娘送上山,

    既能灭匪叫都督满意,又能灭口一箭双雕,这是阿兄全部的计划?”

    刘镇邪听到最后一句,再难维持温和的面孔,脸色瞬间沉下来,“你怎知这么多。”

    芸娣见他并不否认,心中无边沉落,仿佛要跌到深渊里,她低声道:“与阿兄分开的日夜,我想念阿兄,想多了,越发觉得此

    事蹊跷,渐渐能拼凑出个大概,阿兄的答案,我想是知道了,”她泪凝于睫,狠狠攥住手心,颤声道:“阿兄教我行事做人,

    要做的不是一个小人!”

    刘镇邪冷冷道:“我是小人,也害了霍娘,但我从未想过要害你。”

    芸娣却知道他这样子是听不得劝,也不说了,她擦拭了一把眼中的泪,缓缓说道:“我视阿兄如再生父母,世上唯一可亲近,

    可信赖之人,所求不过与阿兄平淡过度此生,可在阿兄心中,名利才是第一。这些话,我不是指责阿兄,人各有选择,我只是

    害怕,阿兄现在能舍我,三年后会不会因为别的事舍我?”

    她轻声说着,忽然就在他面前跪了下来,刘镇邪一惊,心里掠过一抹慌乱,随即攥住手掌,面色冷冷并不看她一眼,“你做什

    么?”

    芸娣给他重重磕六个响头,“阿兄养我六年,要我留在都督府三年,我便留三年,三年后恩债偿完,但今日我与阿兄情谊已

    尽,往后不见一面,各不相干……”

    不待她说完,刘镇邪一把将她拉起来,双捧起她的脸,低声切齿:“你怎么这般狠心,说断就断,这些年算什么,我待你的好

    你不记得,偏偏只记住一桩事,”他温柔抚她眉眼,眼中有沉痛的血色,“小芸,阿兄有苦衷,你只需记得,三年后……”

    他要说三年后来接她,但话未落地,忽然有人敲响屋门。

    是阿虎的声音,“小娘子可叙完了旧,都督稍后要与刘小郎君谈事。”

    芸娣说谈完了,之后抹了抹脸上的泪离开。

    刘镇邪剩下那半截话卡在喉咙里,眼睁睁看她离开,但仿佛不是她越走越远,而是他离她越发远了,明明在桃林里吃醉酒的场

    景仿佛在昨日。

    “郎君莫要让都督久等了。”身后出现了一个人,原本就藏在屋里,听去他们一切谈话。

    刘镇邪旋即收起脸上种种神色,转过身,便见对面之人是桓猊身边的红人卫大人,好声微笑道:“我这就去。”

    早在他们二人进屋之前,卫典丹就已来此藏身,不是要偷听,而是桓猊提防他在背后又耍什么招数。

    桓猊的猜忌是对的,卫典丹同在屋中,他面对芸娣的质问,才不还一个字儿,但倘若屋中只有他与芸娣,他早已将心中盘算好

    的说辞将人哄好,不会闹到这般境地。

    早在进府之前,桓猊暗中将他叫到书房,眼里是贯有的轻蔑,口气倨傲,“待会给你时间见面,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自己

    长点记性。”

    他跪伏在高高在上的桓大都督脚边,像条狗儿似的点头听话,但他不会永甘于人下,三年的承诺没有撒谎,三年后,他会风风

    光光的来接芸娣回家,那时,他要骑在马上,同建康城的权贵平起平坐。

    芸娣寻了片清凉的竹林,那里哭起来不嫌热,她找了个地儿偷哭,不想叫人知道。

    哭到一半,芸娣抽抽噎噎往怀里寻帕,寻了半晌没摸到,这时从旁伸来一条干净素净的帕子,芸娣抬头一看,见是桓丞相,不

    由得一愣,随即闹了个大红脸,连忙抹了抹小脸儿起身,“让丞相瞧见不雅,奴婢有罪。”

    “不是同你说过,不必这么客气,我的话,这么不听进去?”桓琨说着,口气不但没有半分责怪,而是温柔和善的,同时手里

    的帕子往前一递。

    芸娣正羞得落着眉头,眼前又见那帕子递来,迟疑片刻,伸手接了。

    二人一块儿坐在石凳上,桓琨倒了杯清水递给她,“此处我常来坐坐,仆人知晓我图清净,不常来此地打搅,但每日会备上新

    鲜的泉水,倘若我来了,便于解渴。你若有心事,不想叫人打搅,来此处坐坐,林中清凉,不能解决心中之愁,也可以清静一

    些。”

    他的口吻如寻常的随意,“倘若心事无人可解,不妨与我说说。”

    芸娣只觉空落落的心被一团绵软之物充盈填满,缓缓说出口,“我与阿兄本不是亲生的,如今各自大了,便不能守在一块,我

    心里有些难过。”

    小娘子眼梢还红红的,尚未消肿,却更衬得眼波流碎,眉眼间带着一股梨花带雨的怜弱,垂着小脑袋分外可怜。

    桓琨目光凝落在她脸上,“若是我阿兄不放你走,我可以帮你。”

    芸娣心中一动,却最终摇头,低眉道:“能伺候都督,是我的福气,要离开或许要等到三年后,偿还了阿兄抚养我的恩情。”

    “这恩情一定要报,三年,一天都不能少?”这句话问在她心坎上,芸娣不想欺瞒他,甚至要将答案脱口而出,但一股巨大的悲怆把她拉回来,相依为命六年的阿兄可以利

    用她,世间没什么可以不利用的,芸娣终是有些失望了,低声说是。

    二人恩断义绝,再不可能以兄妹相称,她以这种狠心决裂的方式,来斩断日后纠缠的可能。

    “用三年换得心中一个自在坦荡,值得,”桓琨掩住眼中低落,那满心的期待雀跃也沉寂了,却又很快弯起唇角,“家里人的

    事,我没法帮你出主意,但大约世间真正的情和念,不会叫你伤心落泪。”

    “真正将你放在心中之人,也自当尊重你心中之愿,倘若有为难,利用,算计种种,这不是真正将你放在心上,但你自己可

    以。”

    桓琨声音温和从容,不疾不慢,却温而有力地传递他话中的情感,“不是顾影自怜,是自尊自爱,好好善待自己,才是真正关

    切你之人最大的慰藉。”

    芸娣垂头不语,好似落泪,倒叫他失了心神,桓琨难得有一回无措,“可是我这话说错什么,叫你伤感了,是我的错,你莫要

    垂泪。”

    芸娣连忙摇头,“从未有人对我说过这些话,就连阿兄也不曾,”她眼眶里盈满了泪儿,抬臂擦了下,微笑着眼睛弯弯,“丞

    相好似我父母亲,替他们在看着我,我落泪不是难过,是高兴,往后不自怜当自尊。丞相今日之言,我记在心中,一日都不会

    忘。”

    细碎的竹影拂曳之下,小娘子双目流动,鬓边碎发流转着一种奇异的绀青色,她面上颜色淡,却正正撞进他眼中,桓琨不禁拾

    了帕子往她眼下轻擦,“下回莫要掉这么多眼泪,你父母若在会心疼。”他也会心疼,只是这话不能说出口。

    芸娣没料到他会这么做,尤其心疼二字落入耳中,她微微一怔,抬眼悄悄觑他,却见他神色如初,目中露出淡淡的关切。

    她心里止不住悄悄地想,倘若阿兄也这般好,该有多好。

    可他毕竟不是自己真正的阿兄。

    眼下她还骗了他。

    “倘若日后有事,让月娘拿玉佩过来,她行事谨慎,不会有人察觉,”桓琨道,“我若收到,在此处等你,你只需跟着月娘过

    来即可。”

    芸娣抬起眼来,怎么也不肯,“丞相日理万机,怎肯因为我耽搁了事,此事是万万不行的。”

    “见到你,好似见到陆三娘子,我心中有愧,将你当成了她,也是有安抚自己的心绪。”

    芸娣知道他对陆三娘子当做亲生meimei,眼下尤能体会这种情绪,也不由心软,也愈发愧疚,只是话一说出口,没有再收回的道

    理,她柔声道:“丞相若有心事,也可来寻我,只要您不嫌弃。”

    桓琨嫣红薄翘的唇角微动,欲言又止,何尝不想让她唤一声阿兄,但渐渐抿直了唇角,淡声道,“时辰不早了,我想阿兄已办

    完事,倘若待会他问起,你如实说便是。”

    她来竹林一事,下人看见了瞒不住,不如从实交代,芸娣亦是明白这层,当下点点头。

    二人在竹林里分别,桓琨坐在牛车里,回府的路上,阿虎道:“刘镇邪怎么处置?”

    桓琨道:“扔大街上,有人会来寻他。”

    又见阿虎神色低迷,含着笑道:“好了,聚散有时,散了这一会,往后有的是团聚机会,过些日子就是重阳,你仔细盯着

    些。”

    阿虎顿了顿,“郎君是觉得三娘子另有别的计划?”

    “她现在刚伤了神,此时不愿同人讲什么,旁的不必多做,只需多看着她,别出了差错。”桓琨回想起她见到刘镇邪的那一

    幕,现在想想他心里还有点酸。

    他可以对谁都能狠下心肠,唯独对这个小娘子,跟他从一个娘胎里滚出来的女娃娃,当初那么小那么娇,躺在襁褓里对他笑。

    她哭一哭,他心肠立马软了,她说不想离开,也罢也罢,这些年她遭了这么多苦,在泥水里翻滚挣扎,可有一次是随心所欲,

    都听她的,她不回家,那就不回家,他悄悄过来寻她,看她一眼便是。

    桓琨不由沉沉阖上眼。

    只要她别离开他视线一步,只要别动心。

    这两个要求对她,足够了。

    这厢,卫典丹将兄妹二人在屋中的谈话尽数呈报上去,一字不落,包括芸娣起初想要离开都督府,又答应刘镇邪留下来三年,

    桓猊脸色慢慢沉下去,卫典丹是个机灵的,一边倒茶,一边说道,“小娘子从屋里离开后,就去了竹林,哭了好一会儿,是不

    想叫人瞧见,仆人们也没敢挨近。”

    桓猊听完没表示什么,但独自走出书房,没让卫典丹跟着。

    第五十七章试探(大哥h)

    芸娣哭累了,回屋后片刻间睡沉,等桓猊从书房找到竹林,再从竹林找到西院,没寻到人,又回自个儿寝院歇口气,心中一动,方才寻到这间屋里来时,芸娣已睡了有一个时辰。

    小美人儿身子缠着薄毯伏在锦帐间,呼吸绵长,睡得小脸儿通红,眉梢隐隐泛着一层红肿,可见刚才没少哭。

    桓猊原本是携了一点怒意焦急,却见她这般甜美睡容,不由得一怔,随即大手掀起帐子坐在床头,冷冷盯她半晌,却这小东西愣是不醒。

    他抵着拳头轻轻咳嗽一声,便察觉她那处有些动静,但稍稍动了几下又没声。

    没忍住,高大的身躯卷进帐中,一把轻轻捏住小娘子鼻尖儿。

    等芸娣大口呼吸醒来,睁开眼时,就见桓猊侧卧在自己身边,乌黑的长眉入鬓,眼下含笑,身陷绵软旖旎的罗帐中,自生出股风流轻佻,他粗大的手指还揉着自己鼻尖儿,芸娣推开他的手,坐直身来,“都督何时来的?”

    “看你睡了许久,也不见你察觉醒来。”桓猊也坐直起身,从身后拥住她,大手不老实,捏住一对绵乳,上下揉动,好似手里握住一团水嫩乳波,芸娣被揉出了情绪,扭身环住男人挺宽的双肩,仰头亲他的下巴。

    “小东西,今儿这么主动?”桓猊捏住她的下巴,俯身问道,炽热动情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芸娣伏在他怀里,“我今儿难过,都督赏我个可怜。”

    桓猊揉她的乳儿,声音不自觉低沉几分,“你想我怎么怜惜?”

    芸娣小手抚摸住他的大掌,顺着乳儿慢慢往下滑,又引他钻进罗裙,粗大的指头贴上光溜溜的阴户,她小声说,“这里流了好多水。”

    桓猊不待她指引,狠狠揉了一把,听到小美人轻叫一声,低笑道:“小sao东西,想喂谁吃呢。”

    小美人眨着一双湿漉漉的眸儿,可怜见的瞧他,“我想吃都督的大roubang。”?

    桓猊听到她嘴里吐出这么sao浪的话儿,眸色一沉,有炽热的火芒燃起来,狠啄了口下她的脸蛋儿,同时啪的一声,手上狠扇她屁股一巴掌,“趴下!”

    芸娣舔着他的脖颈,伏在他身上,一直舔到胯下,握住那根已经硬起来的大rou,慢慢含进去。

    还没含进去一半,男人已等不及,扣住她的脸,挺腰先抽送起来,一手揉只白嫩的乳儿,一手插她下体,用长指挑逗她花心,跟着胯下抽送的速度,不停按压花唇。

    今日小美人儿格外敏感,没插一会潮吹,她一边颤吟,一边抓着两颗囊袋在手里舔,又yin荡地扭着屁股,腿心里流满阴精,要男人的疼爱。

    桓猊被这小妖精弄得醉仙欲死,手指插得更加凶猛,“起来。”

    芸娣恋恋不舍松开阳具,嘴角流涎,她分开腿跨坐在男人腰间,一开始高抬腰肢,小手握住被舔得光滑的鬼头,对准流水的花心,一点点坐下去。

    男人这物件儿硕大,她怕一下子吃不进,格外小心,但刚插进去一截guitou,倏地被男人握紧腰肢,给一下子猛插到底。

    屁股死死嵌在他胯间,险些要把囊袋吃进去,芸娣含得艰难,小脸儿微白,桓猊抚着她脸,亲了她几下,咬着柔嫩的耳垂,“看看。”

    说着也不等芸娣回答,先捏低她的脸,芸娣俯下眼,先瞧见自己一对俏俏的奶儿,奶沟里露出身下的样子,她的屁股顶在男人脐下三寸,杂乱粗黑的耻毛中长出一根赤红rou物,勃发惊人,正被她嫣红的小嘴儿含着。

    男人肌rou分明的腰杆往上轻轻一抬,rou物含得更深,平坦的腹部都微鼓,隐约是rou物狰狞跳动的形状。

    芸娣见不得这样的场面,小屄抖了两下,湿淋淋的rou壁绞着阳具,桓猊呼吸喘重,狠狠扇了下她白嫩嫩的屁股,“sao东西,夹得这么紧,想害死老子不成?”说完往上狠狠一抬。

    把小美人儿捣了个底,让她完整一口气没歇上来,接着就是如打桩机般的剧烈挺动。

    cao得小美人儿香汁横流,奶波乱荡,嗯嗯哼哼地求饶,“都督唔唔捣好深,不成了,我要去了嗯哈,小屄要被都督玩坏了。”

    桓猊狠cao花心百来下,察觉小美人儿快要潮吹,又放慢步骤,一面缓缓抽送,研磨那颗敏感的小rou珠,一面掰开她两团白面般软的臀瓣,灵活的手指钻进,大力揉着湿鼓鼓的阴户。

    粗糙的手掌摩擦出一种极致的快感,芸娣不由捂住嘴儿,却被桓猊拉下来。

    他坐直起身,抱住她,贴上来唇儿相凑,舌儿相弄,火热的大舌把芸娣小嘴儿吃得口水直流,哼吟似软绵绵的小猫儿,最后在男人的爱抚中丢了身子,化成一滩春水软软瘫在男人怀里。

    桓猊拔出软掉的阳具,翻身压在她上身,亲她的脸儿,“老子日日要捣死你,把你的sao屄捅破,看你以后怎么勾引男人。”?

    芸娣抬起脸儿方便他唇儿贴紧,她眼波软软的,荡开红媚的神色,用奶儿轻蹭他,“小屄都要都督干坏了,只有都督一个男人。”

    绵软的奶子让桓猊抓在手里,大力一抓威胁她,“以后双腿张开,自己插小屄流水给我干,知道吗?”

    芸娣软乎乎点头,乖巧的样子,这才让男人满意,一边玩奶子,一边躺倒在她身后,抬起小美人儿一条细腿儿,握住阳具上下撸了几把,看到小美人白嫩嫩的胴体,很快硬起来,从屁股缝里插进去。

    芸娣就这么侧躺着被男人要了身子,屁股被插得一下下耸动,朝男人的方向翘得高高的,她嘴里都督的叫着,桓猊扭过她小脸亲嘴儿,狠狠疼她的身子。

    二人在床上交欢,或骑或坐,跪着站着趴着,桓猊花样多,兴致起来,折腾得芸娣险些去了半条命。

    最后结束时,芸娣身子落满新鲜凝固交替的精斑,尤其是一对乳儿上,男人喜欢射在这里,每每到射精时,芸娣托起两只奶尖磨蹭guitou,一边用嘴舔棒身,一边让他射出来,把自己奶儿射得一片白糊。

    桓猊喜欢亲她嘴儿,把她小嘴儿亲得又红又肿,水光潋滟,明眼人一看就知被狠狠疼爱过。

    芸娣气喘吁吁伏在男人胸口,红着脸儿被逼说荤话,“一想到都督,小屄都流水,流了好多,吃都吃不完。”

    桓猊捏起她红扑扑的小脸,特地嗅了一口她唇间,带着少女馥郁的香气,他微眯起眼,促狭地问,“可有偷吃过?”

    芸娣脸儿带着羞意轻点了下头,主动配合他,“都督不在,都挤在碗里自己尝了。”话音刚落,屁股上被扇了一下,桓猊语气不悦,“我的东西,叫你偷吃了?”?

    “我错了。”芸娣眼睛汪汪的,显得极无辜。

    桓猊就笑了笑,捏住她下巴,目光幽深,“今天和你阿兄见面,都说了些什么?”

    芸娣听了这话并无一丝惊讶,都督府的密探无处不在,她和刘镇邪见面的事,迟早传到他耳中,甚至他们交谈的内容,都被屋里的密探一字不落听去。

    但桓猊究竟知道多少,芸娣尚不清楚,为了卸下他心防,便才故意引诱他,让他爽快了,也能别那么紧盯着她,芸娣就道:“也没什么,就是想随我阿兄走了,可他有大事办,应承三年后来接我。”

    桓猊见状就知她应下了,狭眼微眯,沉声道:“不介意他弃了你?倘若三年后,他又因其他再舍你一次,你往哪哭去?为了一个假阿兄,一个对你机关算尽的小人,费这破功夫作甚?”

    芸娣试探道:“都督的意思,我不该定下这三年,现在就可以走了?”

    桓猊猛地一把将她搂到怀里,“休想!”

    他这举动太突然,芸娣有些吓着,桓猊却捏起她脸儿,仔细瞅她眼下的红肿,抚了抚,口中却是冷冷的语气,“你这小娘子,说舍就舍,当真是狠心,倘若日后我对不起你半点儿,你是否半夜在我床头悬刀。”

    “都督是大人物,有匡扶社稷,安定百姓之责,我不敢不想,您莫要打趣我了。”芸娣紧抿嘴儿,落着眉头,仿佛伤心又一点点泛上来,“受人欺骗的滋味不好受,尤其是身边亲近之人,你对他毫无防范,他却忽然将你舍弃,我不知该怎么做,也没法责备他,他选择为名利,我选择为情,都没错儿,可这个坎我过不去,唯有斩断了,我能一心想着往后的日子,不为过去神伤。”

    桓猊看她眼中泛起蒙蒙的泪意,鼻尖儿微红,又要开始哭,冷冷道:“为了个不值当的,哭有甚么用处,当心哭瞎了眼。”

    芸娣眨眨眼,眼中雾蒙蒙,“都督可是厌弃了我?我还想着,阿兄弃了我,世间唯一对我好的,只有都督一人了。”

    她说话越发轻,仿佛没了底气,但在桓猊心底越来越响,他接受了他对她心上这个事实,但对心里的异样仍不大顺畅,是一种有什么在悄然变化,而他无力挽回的感觉。

    他不肯听这软绵绵的枕头风,卸了男人的骨气,床头放了几本佛经,桓猊扔到她怀里,叫她念,芸娣却看出他的烦躁,仿佛念佛经,不是让她静心,而是安抚他自己的内心,芸娣低头看了看,却是小脸儿一红,有点窘,“这几份佛经,我不会念。”

    先前在兰香坊时,她每月都会陪霍娘上山烧香,听寺里僧人念佛久了,也会念几句佛语,后来在丞相府认了会儿字,几乎把背下来,桓猊生病那会儿,卫典丹也找来这本,她自是会念的,但其他要认得,却有些勉强了。

    桓猊起初以为她不情愿,早在他病那会儿,梦里满是她声音轻柔念佛经的声音,眼下怎么不会了,却察觉她神色有异,有点不大好意思,略想了下随即笑了,拍拍她屁股,“走。”

    “去哪儿?”芸娣连忙问。

    “教你认字。”桓猊拉着她走出床榻,芸娣却是想他这么个性子教她,定然不比丞相温柔细致,怕是在他手下,两个手掌高高翘肿,连筷子都握不起。

    一想到这副场景,芸娣急忙忙停下,桓猊见她不情愿,便也停下,扭身看她,却见小娘子黛眉微蹙,双眸流动,“今儿是七夕。”

    桓猊下意识皱眉,“七夕又如何?”除去宫廷盛宴,亲人团聚的节日,他不大过这些,自然也没印象,却听芸娣道,“七夕佳节,织女牛郎鹊桥相会,要做该做的事儿。”

    结果桓猊听了她这话,捏了捏她下巴上的软rou,“又想要了?”

    芸娣美眸微睁,随即羞恼瞪他一眼,“什么呀。”她说道,“七夕之夜,小娘子们伴着郎君出来溜耍,街上有花灯庙会,都督不想去瞧瞧?”

    “怕是你不想练字,才撺掇我去?”桓猊一下子看破她心中念头,芸娣眼儿轻转,显然心虚,却不肯承认,桓猊含笑转向屋外,“卫典丹,备牛车!”

    峰回路转,芸娣没想到桓猊真会带她出去,桓猊这趟出行没有骑他宠爱的乌眉马,而是乘坐牛车。

    七夕夜上行人众多,有诸多权贵,骑马太招风头,桓猊虽是一贯喜爱出风头,但眼下垂眸瞧着怀里的小娘子,娇娇俏俏犹如一株盛开的海棠花,但花蕊儿尚嫩,还不适合放在众人面前观赏,需在他掌上好好儿地被滋润。

    牛车行到热闹处,外面似出了什么事,芸娣心下好奇,却不敢乱动,桓猊叫她掀帘子看看,芸娣才乖乖动了,一掀帘子,就见一张流满鲜血的脸庞撞入眼底,一时间头皮发麻,不知是惊是痛,怔在当场。

    “外头是站了位牛头鬼差,还是如来佛,将你吓这般厉害?”桓猊见她这副神色,起初嘴上笑话她,可渐渐发现她有点不对劲,还有什么叫她如此变了脸色,当即大手揭开整片锦帘。

    就见人群围堵中,有世家子弟行凶,不是别人,正是谢玑。

    家仆按住那犯事男人的手脚,将他脸庞死死按在地上,已被揍得鼻青脸肿,不忍直视。

    谢玑骑着高头大马,手里慢慢地挽长鞭,吩咐家仆放了这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