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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劫不复的深渊。你们当中,若还有愚忠于他的,尽可站出来,我饶你一命,放你离开京城。” 众臣连声道:“不敢!不敢!”他们仰望着这位侯爷,发现他凌厉的眼神中多了些柔和。 “其二。宫内朝中一切事宜,恢复顺颐帝所在时旧制。” 文武百官瞠目结舌,这句命令虽短,却包含的内容却让他们吃惊得无以言表。 方渡寒不称帝,已经让他们颇感讶异,此时又提到已经“故去”的顺颐帝…… 难道是…… 前排几个老臣难抑心中激荡,已经匍匐于地,磕头如捣,高喝道:“谢凉疆侯高风峻节,匡扶李周!” 群臣如同梦醒,纷纷跪倒在地,“谢凉疆侯高风峻节,匡扶李周!”喊声响彻整个大殿,震动皇城。 第55章 雾霭沉沉 胶东海面雾霭沉沉,不时有炮轰之声传来,虽然敌军还未进攻上岸,却惹得人心惶惶,许多百姓已经携家带口北上,往关内逃去。 李羿陵身披狐裘,骑在马上,看着百姓张皇失措的样子,柳眉微蹙。方渡寒猜得不错,胶州海战开始之后,他便北上来到了胶州。 归浪堂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潜舻转移到了胶州湾,李羿陵起先讶异,后一思忖,他们定是由大运河沿吴州、江都直运至山阳,然后由淮河入海,径直奔向胶东。 思及此,李羿陵不免自责。他此前命李云传信给卢肇渊,让他派人严密看守沿海一线,却忘了嘱托运河漕运使,观察内陆水下的动静…… “主子,他们既已制造了战船,肯定会想尽办法引起战争,就算咱把这儿堵住了,他也会从别的地方冒出来,您不必太自责。” 宋锆劝着,又小声道:“主子,我听路上百姓说,侯爷……带兵入燕都了……” 李羿陵点头道:“我知道,其实他此刻来倒是好事。李承宪对待胶东是什么态度,你也看到了,一切辎重还在由威海卫供给……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宋锆看着自家主子的反应,颇为惊讶,他踌躇着道:“可是……李承宪毕竟还代表李周……” 李羿陵淡然一笑,“锆儿,是不是李周天下,其实真的没那么重要,往后你自会明白……罢了,先想办法将柳姑娘画的图纸交给朱昊焱,看看他这懂行的人,有什么办法将潜舻打造出来。” 宋锆奉李羿陵之命,在水军营部前传信,将图纸带给了朱昊焱,这朱昊焱是个脾气暴躁的主儿,本就被东瀛的船扰得心烦,又看见这来历不明的图纸,勃然大怒:“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有敌船的构造草图?” “你管我是谁,让你朱总兵有个赢战的机会,你反倒盘问起我来了?”宋锆毕竟是皇上身边的大将,也有几分脾气,对朱昊焱的态度极其不满。 朱昊焱见他比自己还横,气得一挥手,“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宋锆反应不及、寡不敌众,被一拥而上的兵士五花大绑,他嘴上骂着:“你知道爷爷是谁吗?居然敢绑我?” 朱昊焱冷笑道:“我看你无非就是个跑腿跟班的,说吧,你的幕后主使是谁?” 宋锆蓦然想到,李羿陵还在水军营帐之外,看来这朱昊焱是个不讲理的,此前没见过李羿陵,他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出来。为护主子安全,宋锆换了副笑脸,“朱总兵,你容我慢慢讲……” 朱昊焱满腹狐疑,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你说。” “小的是……”宋锆正要搜肠刮肚地胡编乱造,营外便跑过来几个兵士,“总兵,营外有一个可疑的人,问话也不回,还打伤了我们好几个弟兄,现在已经将其捆绑起来,押回来等您发落!” 宋锆只觉得天旋地转,他脑子中一片空白,暗道:这下完了。 李羿陵头一回被缧绁所禁,他倒未曾畏惧慌乱分毫,被士兵押上来的时候,反而脸上带了些笑意,“这草图,朱总兵以为如何?” 朱昊焱见他周身气度不凡,认定他是敌军的重要人物或首领,一横眉道:“你果然不是个普通人,死到临头居然还这样坦然自若,不知道一会儿上了大刑,你还会不会这样冷静!” “慢着!”宋锆听到上刑,连忙大喝一声:“我们主子包裹里有官凭,朱昊焱,你岂敢对朝廷大吏动刑?!” 几名手下翻弄包裹,将官凭递给朱昊焱,他仔细看着那张“颜澈文”的官牒,心虚了几分,虽然这官牒规制是旧的,但从程式玺印上看,是朝廷所发不假。 他拧眉看向李羿陵,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此时,敌船又在进攻侵扰,爆炸声从远处的炮楼上传来,一名兵士从帐外跑来,慌张道:“总兵!敌船火炮将我们的祭祀台炸毁了!” 众人神色一凛,李羿陵也叹了口气,“朱总兵如何处置颜某都无所谓,只是不用这草图,倒是有些可惜了。” 朱昊焱盯着那草图看了片刻,下令道:“先把他们收监大牢中,等候发落!” 李羿陵也没想到自己躲过了李淮景禁卫的暗杀,避开了归浪堂的暗器,却被朝廷的朱昊焱扣押在牢狱之中。 其实他起先倒不觉得有什么,由天子变为阶下囚,李羿陵反而还有些新奇。 可是一连三天,连个狱卒的影子都见不到,他的心逐渐沉了下去,别说是缺乏清水食物,就是这狱中湿冷寒凉的温度,常人也难以忍受。 想是战事吃紧,朱昊焱早顾不上他们…… “主子……”宋锆在隔壁牢房里哭道:“属下无能,没能护得住您……”他的声音也变得沙哑干涸,没了往日的生气。 李羿陵艰难地开口,“锆儿,睡一会吧。别说话了,积攒些体力。” 宋锆应下,牢房里又恢复了死寂。 李羿陵阖眼在石壁高处的小窗旁躺下,冷风灌进那坚硬斑驳的铁栏,飘进来几许霰雪,在李羿陵眉心的小痣上化开,他微微睁目,看着那一方苍白混沌的天穹。 下雪了。 李羿陵喉咙发紧,他舔了舔唇上微不足道的雪水,仿佛尝到一点臆想出来的甘甜。 再撑不到两天,他可能就要命丧于这呵气成霜的牢狱中。 他已无父母,那想致自己于死地的叔父,已先行西去,还有个不扛事的堂哥,也被赶下了皇位…… 李羿陵笑了笑,其实他没什么好挂念的,这天下交给方渡寒,他放心。 想起那人,就像是被冻僵的躯体猛然落入暖泉,一股长绵深刻的力量蓦然从李羿陵内心深处生发出来,化做胸腔中的酸涩和阵痛。那种难以割舍、撼动心房的感觉,如此清晰明确,他不怕了结生命,可他怕再也见不到他。 李羿陵杏眼通红,手指紧紧攥住了身下的草席,克制着自己的心绪,可他还是忍不住去想。 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