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雩】他的相机
书迷正在阅读:高H GB【声色】被迫出来卖的清纯男高、求有所得、成为色情偶像之后、帝欲罪妃(高H,禁脔)、被强制标记的beta、齐人之福(一男两女)、陈家堡逸事、一百年前玩的游戏出续作了、[光夜/双]挨艹的理由奇奇怪怪、一个来不及撤回的故事
步重华生日那天下雪,怕路上堵车,吴雩是走过去的。 南城和五桥其实不算远,隔着条河的距离。家在河边,靠着南城近。他让步重华等着,过桥的时候看到车流来往的桥头上有个熟悉的身影,身姿笔挺,惹人侧目,手上一杯热腾腾的饮品正在冒着热气。 奶茶? 吴雩不由得看了看马路上的车,趁着空挡迈开腿小跑过去。拿过来一看,是姜丝可乐。 不是奶茶……也凑合吧。 “你孟姐刚煮的,拿着暖手。”步重华在他头顶撑开伞,侧旁一步,挡了路边的车尾气。吴雩捧着杯子吸溜了一口,姜放得足,还烫着,从喉咙一路暖到胃,把身子都烘暖了,不由得舒服地打了个哆嗦,哈出口热腾腾的白气儿,转手示意步重华:“你也喝。” 步重华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这才笑道:“刚出来的时候喝过了。” 雪簌簌地下。天黑得彻底,路上各种光线交错,有楼顶的射灯将光柱高高地抛向天空。他们走过的桥下的河水冻得结实,冬天是枯水季,桥墩子露出来一些,还有小孩在冰上玩耍。老大爷收了竿子,提着家伙从河道旁边上来,擦肩而过的时候吴雩好奇地去看提着的桶,然后悄悄地告诉步重华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路上果不其然堵车了,从桥头堵到另一条街上。他们过了桥,顺着这条长龙一直走到下一个红绿灯,禁止鸣笛的路上也有人忍不住按喇叭。在雪中执勤的交警兄弟是见过一面的,他俩远远打了个招呼。今天比平常回家的时间多了一倍,姜丝可乐在半路上就喝完了,纸杯一丢,吴雩便把手塞进了步重华的口袋里,被捉着十指相扣。他们在小区门卫那里拿了订的蛋糕,物业送了一张礼品卡和购物券。步重华谢过,反手塞给了吴雩。小区里地上的雪已经积了一层,上面的脚印和车辙都向着家的方向。他们两个随着其中一条线走过去,在刚落下的雪上又新加了两串脚印。 打开礼品盒的时候步重华是有些惊讶的,黑金的礼盒,包着包装纸和拉花,里面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个相机,两个镜头,还有一条手链。“你说你想过去旅游的,但是我看家里好像没有相机。”吴雩有些不好意思地观察他的反应,手已经不自觉地开始抠座椅上的皮了:“虽然现在手机也够用,不过我想还是专业的好……生日快乐。” 相机挺沉的,步重华一时没说话,按开了机,摆弄了几下。 看起来是喜欢的吧。吴雩一时有点吃不准他的反应,却不料步重华突然说:“笑一下。” 吴雩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什么?” 步重华突然抬头,举起相机对着他。 ——咔擦。 吴雩:“!!!” 相机放下来一点,露出后面步重华带笑的眼睛。 “谢谢,我很喜欢。” 那笑意着实太过耀眼,琥珀般眼底盛着光,有如金鳞跃冰。吴雩咽了口口水,感觉脸上不争气地开始发烫,伸手便要去扒拉他的相机:“你偷拍我!给我看看!” “不行,不给。”步重华笑起来,赶紧抬高胳膊,又按了几下快门,生怕他抢过去恼羞成怒一把删掉。照片里的吴雩不明所以地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毫无防备地看向镜头,耳朵还有些微红。头发养得长了点,抬眉时软软地扫过眉梢。脸部的线条在精心养护下也柔软了不少,咋一看很难说得出年纪。 二十多还是三十多岁,时间像是在十几年前便在他身上停止,又在他再次回到津海之后开始缓缓流动。他在某些方面仍旧倔强而天真,但在更多时候又是世故老成的。 步重华想他老成的那方面并不包括遮掩自己的爱情。 晚上吴雩洗完澡只穿着件衬衣在床上折腾,步重华随手拿起相机又抓拍了一张,随即顺势压着人亲了上去,把那一句“你有病啊”堵回嘴里。 相机被丢在一旁,在让人脸红心跳的动静里被耗没了电,默默地黑了屏。 · 吴雩从此不得不适应步重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拿起来拍的相机,画师躲偷拍的功夫是一种刻进骨子里的生存本能,知道如何最大程度被避免拍到正面,是以一开始的不少照片都像拍不安分的猫,只能拍到个耳朵或者尾巴,甚至影子或者脚后跟。好几次吴雩感觉自己都要被他拍得炸毛了,倒不是被吓的,属实是害躁起来实在是不好意思。 咔擦。 他缩在沙发里,从书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镜头。步重华的拍照技术有没有进步不好说,不到两个月的功夫,32G的SD卡已经换了第三张了。照片里逐渐开始有了吴雩的小半张脸或者眼睛,或是在睡觉,或是在看书,或是在偷偷看步重华的时候被逮了个正着。除了家里的植物和窗外的天气,他是镜头里唯一的模特。 吴雩不甘心于只有自己被拍,一日事后穿着衬衣骑在在步重华身上,煞有介事地拿着相机往后仰,看他在镜头里向后自然地枕着一条胳膊,一只手就搭在他的大腿上。不知道该拧哪个圈儿,步重华就指给他看,教他调圈对焦。 最后吴雩屏气凝神半晌,认认真真地拍了步重华的眼睛,然后俯下身去亲在他的眼皮上。 好看。 · 有了相机当然要去旅游,先从近的地方开始,最好是那种一天来回的地方,开车不超过4个小时。于是家里多了一块大大的板子,中间画了个小房子,吴雩在尖尖上画了朵花,步重华在框里画了条鱼,两个人都很满意。他们只用了5分钟便在黑板上画下了第一条线,又花了五周的时间才找到空闲跑去玩,回来的时候把一张小小的合影贴在上面。 吴雩说这得什么时候才能玩遍啊,步重华深以为然。 万事开头难。 光阴按下快进,步重华曾经想过的旅行便从吴雩送他相机的那一刻开始了。黑板上围绕着家的位置,各种线条编制成网,去过的地方贴上一张照片或者挂一串纪念品作为标记,板子上的空地在日积月累之下越来越小,逐渐不够写日常的留言。于是又空出一面墙来,定了个柜子,里面放上相册和旅行收集来的各种东西。最显眼的是一排小瓶子,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土壤和石头。他们收集所到之处每一个地方的土壤,密封进小小的瓶子里,以此作为证明。每一道湾的海都不尽相同,每一座山的云都各有千秋,每一条路上他们拍的照片——如果打印出来——都能填满在橙色软件上能找到的容量最大的相册。他们在路上轮流开车,有时甚至不设置目的地,开到哪儿算哪儿,路上遇到指引的路牌好奇心起来就下去转转。 步重华很快成为一个专业的摄影师,他知道在什么时候按下快门,甚至知道吴雩会在什么时候转身。他们在海边的小屋里zuoai到凌晨,温存的时候窗外海上正在月落。那是吴雩见过的最亮最圆的月亮,天地辽阔,沙滩变成银色,云朵向海的两边翻涌,柔和的华光将其裹在当中。 他忽然伸出手,掌心向上摊开,歪着头眯起眼,说,哎,接个月亮给你。吴雩手上不自然的疤痕和扭曲被月光抚平了似的,步重华专注地看着他的指尖,学着他的样子把手掌从上面落下,把月亮握在两个人的手心里,晃了晃。 安静。 他感觉这时候应该要说什么,但是一看吴雩的眼睛又说不出来了。吴雩在若有所思或者非常放松的时候他的眼神会变得很深,这种时候步重华会觉得两个人之间依旧隔着一条天堑,譬如说他依旧是那个满腔悸动无处发泄的年轻人,而对方偶尔露出的老成会将所有人推开,只是对他尤为温和。也就是这种时候,会让他意识到,不是他已经可以跟吴雩并肩,而是吴雩愿意慢下来跟他一起走。 在吴雩离开南城分局之后这种挫败感在细微处与日俱增,或许这段时间的旅行令人过于放松,是以在这个时候成倍地席卷而来。他不舍得放手,但又贪恋于对方的迁就。 “你怎么了?”吴雩抬起头就看到步重华的表情,吓了一跳,惊讶地抬起另一只手去摸他的脸:“看起来这么难过。” 步重华侧过头亲了亲他的手腕,然后把人拉进怀里抱住,深深地吸了口气:“没什么,突然有点矫情。” 吴雩本来困得迷迷糊糊的脑子顿时一激灵,呦,领导还有矫情的时候:“说来听听?” “……”领导不想说。 “你不说那我睡觉了啊。” “……” “步重华?大花?你睡了吗?” 步重华啧了一声,把不安分的人翻了个面,从背后抱着他,双手双脚固定住,不让吴雩看着自己。 吴雩挪了挪窝,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两个人的手还握在一起。彼此的呼吸在安静的卧室里清晰可闻,在这静谧之中吴雩甚至能听见一点海边潮起的声音。 · “我有时候还是觉得追不上你。” 吴雩心里一跳,耳朵猝不及防地发起热来。他下意识吸了口气,生怕漏掉每一个字。然而这句话之后身后便又陷入沉默,只有腰间抱着他的手无声地揽紧,仿佛要把他整个人都禁锢在怀里。 · 身下的床铺的感觉变得不真实起来,他被抱着沉入深海,忘了呼吸,耳边只有心跳的声音。月光透过海面被打乱成变幻莫测的光线,想要伸手去碰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被十指相扣在另一个人的手心。 那是步重华。 无数的零碎画面毫无征兆地被想起来,从悠远缥缈的记忆开始,从无边无际的狱火到兵荒马乱的后来,再到现在归于日常的平和安逸。他很累,现在被一个人拉着什么也不用想就可以往前走的感觉很好。吴雩热衷于看步重华被他的毫无节制搞得生气的样子,尽管对方认真生气之后自己还要去哄,但吴雩在哄对象这方面向来没皮没脸。 他闭上眼睛,思绪沉浸在海里。 追不上我…… 禁锢在腰间的手臂忽然无声地一松,身体骤然失重,新鲜空气顿时从口鼻涌入,身后的重量向他倾斜过来,虚虚地将他压在身下。 “……但是你不用为此停留……不论你离我有多远,我都会追上来,在你身边,和你……一起。” “……” 无名的情绪像海水,从每个毛孔钻入身体,满溢到快要呛出来,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很久没有呼吸,缺氧带来了轻微的晕眩,好似差点被这铺天盖地的感情溺毙。十指相扣的手还紧握着,吴雩吸了吸鼻子,用力往后挤了挤。 “步重华。”声音有点哑。 “嗯。”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确实不太适合说情话?” “……” “但我吃这套。”吴雩说:“所以你要加油,我不会等你太久。” “……嗯。” “还有要说的赶紧说,我怕睡醒了你会羞耻心爆炸然后跑掉。” “没有。不会。” “那你手松开点,我肋骨好痛。” “……抱歉。”他往侧了侧身子,不再压着吴雩。 “睡吧。”吴雩翻了个身,七手八脚地抱住步重华,顺手在他背后安抚地拍了拍:“晚安。” · 海浪铺上沙滩,吴雩在前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走,步重华在后面跟着,时不时拍两张。镜头里的人穿着白衬衣,被海风扬起来的时候仿佛白鸟在振翅,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镜头里的吴雩突然走近,把他脖子上的相机摘了,反手给他拍了一张。 “啧,臭着个脸。”吴雩拿下来看了看,噗嗤笑出声,“别这么犟,你放松点。” 那天天气刚好,相机里多了很多步重华的照片。他知道自己瞳色浅,然而吴雩给他看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眼睛确实和周围的人不一样,浅得过分,是以没什么表情的时候显得格外不近人情,甚至很凶,也难怪吴雩刚去南城的时候那么讨厌他。 但是笑起来就不一样了。有一张抓拍吴雩特别喜欢,美滋滋地把那张照片设置成了自己的屏保,抱着乐了一整天。照他的话说,这种笑不是练出来的,越不经意越动人,知道不。 步重华不知道,他只觉得对着镜子脸就僵,最后还是放弃了,恼羞成怒地把吴雩的手机抽走,然后强行亲了上去。 · 他们在这个海边只停留了三天,第四天的时候宋平打了电话来,吴雩被紧急召回,旅行戛然而止,但他们都已经习惯。回去的路上吴雩在副驾驶上摆弄着洗出来的相片,胸前的口袋里放着一小瓶沙子,里面还搁了一个更小的贝壳。 “这次没走到灯塔那里……下次再去。” “也没有海滩露营。” “刚到的时候吃的那家海鲜还不错,他家养的鱼也好吃。” “不过我们是不是好久没去徒步了?” “好像是。” “还有这么多地方没去呢。”吴雩把地图翻了翻,叹了口气,往后一躺:“咱俩得努力活久点。” 步重华开着车,闻言看了他一眼,又回去专心看路,嘴角不自觉地往上翘:“嗯,活久点,争取把想去的地方都去了。” “到时候我要是走不动了你得背我爬山。” “行啊。” 平原的风卷过旷野,湛蓝的天,笔直的路,一条线直接划到边限。无尽的期待留给未来。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