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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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的生辰在当月的十五,从早上闹到晚。 许怀安得侍奉在旁边,于是提前差了常福去给宁姝带话,说晚些时候再去陪她。 下午的时候,皇帝果真请了那位西洋的画师来,在御花园中作画。他抱着朱埘,林采薇依偎在他身边,四周花团锦簇。许怀安给他们打着伞,伞偏过去,把他落在外面,日头晒得他发昏。后苑的佳人们都在一旁作陪,只皇后称病没来。位分高些的,能在荫庇处落个座儿,位分低些的,便只能在日头下站着。许怀安想,还好宁姝不必陪在这儿遭罪。 约摸半日,画才作成了。那画师的画工果然了得,画中人栩栩如生,连贵妃簪的花都能引来蝴蝶驻足。贵妃很高兴,大行赏赐,许怀安也沾了光,得了些赏银。他忽然想起宁姝那幅画像,画中人明艳、娇俏,却不及她三分生动,定是那画师技艺太差。 夜间,贵妃宫中摆上了宴席,皇后才姗姗来迟。皇帝破例让林采薇坐在自己身边,几乎和皇后平起平坐。皇后瞧着没什么不高兴,很是温和地恭贺她生辰快乐,林采薇也就收了往日的傲气,客客气气地回礼。怀王也在宴上,眼睛不安分地盯着林采薇瞧。林采薇不敢和他眉来眼去,几次都低头避了过去。 许怀安站在皇帝身后给他布菜,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宁姝坐在床边,喝了点酒。窗子支着,夜风习习,明晃晃的月光漏进来,撒在她的酒杯里。 酒是许怀安差常福送来的,她又问了常福一遍,许公公今日还来吗? 常福低着头,这时的回答却有些含糊了,说贵妃宫中的宴席不知要摆到何时,许大人在近前伺候着,脱不开身。 宁姝应好,笑盈盈地说谢谢公公。常福抬起头看见她含笑的眉眼,看见她的唇被酒液沾湿了,又被她轻轻抿过,有些愣神。不过他很快就又低下头,躬身告退,匆匆回去许怀安身边。 宁姝笑得说不上是开心,她心想,许怀安不要来了,就待在那红灯绿酒处,享他的荣华富贵。她又含了一口酒,嘴角的笑敛下来。 夏夜的虫鸣声很大,她没能听见值守的小黄门被闷倒的声音。 她有些醉了,起身时晃了晃,碰倒了酒壶。酒液洒在她的裙上,她拎着裙摆,呆愣了一下,低声道,“许公公……我衣裳脏了……” 她抬头望着房门,好像许怀安马上就会推开它,端了热水来,手上不规矩地给她脱了衣裳,替她擦身。 那门没动静。 宁姝又笑了一下,酒劲泛上来,她歪倒在榻上,眼睛都睁不开。 外头忽然响起了一声凄厉的猫叫。 宁姝惊醒过来,房门被砰的一声撞开了,涌进来的风迷了她的眼。黑压压的人影盖过月色,她看不清楚,手已被人攥住了。 “小娘子,来快活啊?” 朱承焱吃多了酒,林采薇搀着他的胳膊,凑在一起说小话。许怀安被他打发去皇后身边伺候。 皇后娘娘不喝酒,许怀安给她盛了一碗热汤。皇后看着他笑了笑,温声说道,“怀安跟在皇上身边,有十年了吧?” 许怀安躬着腰,说,“回娘娘,今年整十年了。” “皇上一直用你,是你差事办得好,伺候得尽心。”皇后慢慢说着,语气像母亲一样慈爱,“御用监琐事繁多,公公可还忙得过来?” 许怀安惶恐,“多谢娘娘关心,臣在御用监的时间长,大小事务都熟悉,做得来。” “那就好。” 皇后喝了他递来的汤,许怀安退到她身后,殿中的烛光太亮堂,他眯了眯眼,觉出自己就要飞黄腾达。 冷宫里哭声渐弱,皮rou响。 “大哥,这还是个雏儿!” “那太监养人倒是有一套,细皮嫩rou,可惜哥几个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啊。” “哈哈哈哈……” “他妈的,这么紧,把老子夹断了!” “跟个阉人?阉人能有老子cao你快活?” “哭啊?晦气!别他妈哭了!” 宴席上觥筹交错,酒气熏人。许怀安趁着传菜的空档出来透口气。 几个小黄门正和宫女逗闷,看见他都吓得闭紧了嘴,沿墙根儿站了一溜。 许怀安走过去,“杵着做什么,今夜主子们高兴,咱们难得偷闲,继续啊。” 几人仍不敢动,许怀安如今是大太监徐盛的人,宫里的内侍都怕他。 好在不过一会儿,常福便出来请许怀安回去,外头的人这才敢动,却也不敢再偷懒,各自回了岗位,四散去了。 许怀安重新回到殿内,林采薇正抬头看向他。她的眼神精明,有几分探求,许怀安被她看得不舒服,蹙了一下眉,马上低下头去,快步走到皇帝身边侯着。 “嘶,还有力气咬人,老三,没给她干服啊!” “哈哈,等会儿cao舒坦了,娘们就知道咱的好了。” “把她下巴卸了!别让她咬舌!” “今夜还长,慢慢来,别这么快玩儿死了。” 朱承焱彻底醉了,今夜便宿在林采薇宫里。 许怀安在外头将宾客送走,心里念着宁姝,急着想要去见她一见。 常福站在他后头,说道,“今夜的天真好啊。” 许怀安抬头望。 皎月朗朗,照得世间亮堂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