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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柄

    

把柄



    大概是气流颠簸,宁染飞机上的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半梦半醒间,她好像做了许多梦,又好像一直在重复着同一个。

    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里出现了许多人,鲜血淋漓的,面目全非的,他们冲她咆哮着,诅咒着,好似她最后的结局也会和他们一样,不得善终。

    惊醒时宁染额上满是冷汗,就连后背也被渗湿了一片,她竟然被梦魇镇住,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倒也不能说那是噩梦,毕竟她难得在梦里见到了去世多年的父母,虽然,他们的容貌已渐渐模糊。

    头等舱的空姐在她醒后很有眼色地递来了茶水,热气氤氲,扑面而来,一下模糊了视线,恍惚间,也叫她想起了父母的那场车祸。

    汽车轰然的爆炸声,烧红的半边天,还有,父母让她快走的声嘶力竭……宁瑞之的仇家众多,但宁染父母的那场车祸,确实只是个意外。不然依照宁瑞之和赵鸿洲的性子,儿子女儿葬身火海,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

    可身为宁瑞之唯一的儿子,简单的“意外”二字显然不能叫大众信服,在他们看来,这里面肯定藏着什么猫腻。

    或许这是宁家内部的勾心斗角,所以宁瑞之才讳莫如深?又或者这是哪个帮派的挟嫌报复,所以宁家才不敢轻举妄动?外界的关注,媒体们的争相报道,让这个“意外”的热度居高不下,以至于滋生出了太多太多的阴谋论,很多人拿着这件事情大做文章,比如,那时还是私生子的宁致韦……

    “你说什么?!”

    几年前的某个雨夜里,恰好也是宁染父母五七的那天,宁致韦突然找上了宁老三,神色慌张地求他救他。

    对于这个一夜风流来的孽种,宁老三没什么关注,更没什么感情,那个女人拿了钱便把孩子丢给了他,一场买卖而已,可这东西他买的不情不愿,只是让他自生自灭,没扔了,已经足够仁慈。

    宁老三压着瞳孔看向跪在地上的人,那是个一身狼狈,连条流浪狗都不如的男孩,有那么一瞬他在想,他今年多大了?十七?还是七八?可就是这样一个男孩,竟跑来和他说,是他在宁珩的车上动了手脚。

    “我,我只是,我真的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上回他那么不给你面子,还……”

    他话里仿佛透着在为他出气的意思,宁老三的神色一敛,抬手猛地甩了宁致韦一个耳光,语带警告:“你再说一遍?”

    那一巴掌打的宁致韦脑袋一阵发懵,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没有继续那个话题,“我不想的!爸,我真的没想到刹车失灵会要了他们的命。”

    宁老三居高临下盯着宁致韦看了好一会,眼里有着审视,有着怀疑。

    虽说丧事已办,可外界过分的关注,像是必须要挖出个罪魁祸首才肯罢休,就像他说的,或许最开始他只是想给宁珩一个教训,可事态越发严重也越发不受控制,压根不是这小子能兜住的,他走投无路了,所以只能来求他?

    真是……这样吗?

    宁老三缓缓俯下身子,看着眼前瑟瑟发抖的人,如果不是,他何必要认下?况且,他把那天的事情交代的实在太清楚,车祸的细节,他们经过的路线,他动手的初衷……

    妈的,他动手的那个初衷!

    葬礼过后老大就再没提过这个事,像是宁珩的死已经翻篇,但那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老大怎么可能轻易放下?就算哪天他咽气了,这恐怕也是他心头狠狠扎着的刺。

    把这事按下,还是把这小子交给老大?如果交给老大,到时候他什么都交代了,老大会怎么想我?害死宁珩的可是他宁老三的儿子,尽管这是他唾弃的私生子。

    宁老三收回了审视的目光,慢慢镇定下来,宁珩的车祸是意外也好,是人为也罢,最终他死了,这个结果倒是宁老三乐见其成的。宁珩那小子看着年纪轻轻,却和他老子一样,什么事都爱和他叫板,嘴上一口一个三叔三叔的,但哪次他给他这个三叔面子了?

    这两年老大让宁珩做了许多事,有点要捧他上位的意思,他和宁瑞之是一起打天下的,这么些年被他处处压了一头也就算了,以后还要他伺候他儿子,简直做梦!

    想到这里,宁老三再次看向了宁致韦,这小畜生自作聪明,事却办得滴水不漏,起码,这么长时间了,老大竟然还没查到他头上,也算有点本事。

    宁老三抬了抬手,示意宁致韦靠近些,然而等他膝行地跪在脚边时,宁老三又重重甩了他一个耳光,他咬牙切齿着,不过脸上却没多少狠色,他问宁致韦:“谁让你这么干的?”

    这话问的很有些意思,他在探宁致韦的口风,他这么做,真的是在替他出气?

    宁致韦被打得左耳轰鸣,嘴角也在淌血,可他不能躲,这场戏他必须做的逼真,这样才能让宁老三深信不疑,而他也清楚,今晚只要他一句话说错,就有可能叫自己身首异处。

    像是要表明决心,宁致韦“啪啪”扇了自己几个耳光,状似忏悔道:“没!没有谁!是我!是我一时糊涂,我鬼迷了心窍……”

    宁致韦的回答应该是叫宁老三满意的,这是他的自作主张,有这个觉悟,哪天就算东窗事发,血也溅不到他身上。宁老三在那耳光声里敲了敲桌子,停下动作的宁致韦赶忙又凑近了下,拽着他的裤脚,恳切地问道:“爸,你会把我交出去吗?”

    他在求他,同样也是把自己致命的把柄交到了宁老三手里,让他可以拿捏,让他可以利用,毕竟,一个马前卒远比一个私生子要体面的多。

    外头是风雨交加,撼的窗户哐哐作响,宁老三静默了许久,直到屋外一声惊雷劈开,他才不紧不慢道:“这段时间你就先在家里,等风声过了再说。”

    话音还未落下,宁致韦又赶忙给宁老三磕了几个响头,他那一脸鼻涕泪水的样子看着很是不堪,却也很好地掩下了这人嘴角的那丝笑意。宁老三的松口,这说明,他赌赢了。

    用宁珩的死来做文章,这确实有些缺德,可宁珩不是说过,他要是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和他说,所以,用你的死来做我的投名状,这应该不过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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