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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婚后我陷入了修罗场》第三十六章

      “如今已经很好,我不需要江湖至尊的位置。“乐无异看向那块牌子,目中全无贪恋,”何况,风云令能者取之,这是你取来的东西,应当归你。倘若你真的想要让我开心,倒不如将混乱场面摆平,而后放我回去。”

    百里屠苏一早料定乐无异会这么说,对方心性纯稚,至高的权力并不能使他多看一眼。

    “世人趋之若鹜,你却毫不在意。”百里屠苏摩挲着令牌的纹路,“不过,唯独如此,你才是你。”

    天上地下,再无第二个。

    百里屠苏转过身,走向先前因打斗损毁半边的栏杆,于乐无异疑惑目光下,展露掌心令牌,引众人围看。

    楼下男女衣发被百里屠苏剑气掠过,狼狈地垂坠着,更有人佩剑断裂,创口淌血。

    他们早在百里屠苏手中吃足了亏。

    如今再度见得至宝,眸中熄灭的暗火重又燃点,只欲抢夺。

    乐无异心中升起一种不大好的预感,他顾不得行动受制颓靡委地的北洛,迅速地走向百里屠苏,问道:“屠苏,你要做什么?”

    百里屠苏面无波澜,令牌自长指之间垂落下来,在风中微微摇荡。

    无上饵食摇晃着,牵动百千游鱼焦渴唇舌。

    “你不喜欢,这样东西于我便没有用处。”

    百里屠苏沉吟着,仿佛细细斟酌:“倘若能者取之是你所愿……”

    那便任由贪恋者争夺,最终至宝落入谁手,皆是理所应当。

    多年相对,乐无异瞬间猜到百里屠苏的打算。

    对方不是假作要挟,而是真的认为这样最为妥帖,百里屠苏不是不知道令牌投下之后将要搅起的争端与血雨,不过,他人的生死、江湖的动荡,从来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他只在意如何令乐无异展颜。

    倒有些像史籍艳屑之中,那个不知真假的故事。

    君王点燃烽火,只为观佳人一笑。

    “怕不是又入了魔。”乐无异小声说着。

    他藏了一点莫可奈何的怒气,抢夺百里屠苏手中令牌时不免施力过重,虽如愿取来,整个人却投入对方怀中,足下不稳,向前倒去。

    百里屠苏思绪未动,双手已习惯性地圈住他腰肢,将人锁在胸前。

    少年发间香气似有若无,丝丝缕缕送入百里屠苏鼻端,几缕发丝脱出发束,尾端擦过他的喉结,向下,则是细白脖颈,百里屠苏记得自己曾在衣襟深处的肌肤印过一枚红痕。

    火焰,暗暗燃烧。

    乐无异未觉不对,挣动着从青年怀中脱出,鬓发仍有些散乱,映衬双目粲然如星。

    他将令牌收在掌心:“喏,能者取之,我取了,你还有其余的事情么?若没有,我要回去用饭了。”

    他自觉干脆果断,断人多余妄想,正待取出北洛肩头的焚寂剑,却见百里屠苏的眸光凝在他微敞的衣襟处。

    一瞬间,旧日的旖旎春景重回他的脑海。

    裸露于外的肌肤仿佛有细小爬虫攀过,激出细密的痒。乐无异将目光移向别处,收敛衣襟,拢束丝发。

    一束视线如有火炙,凝在他身上。

    乐无异抬眼,见百里屠苏双目一瞬不瞬,跟从他动作着的手指,望向衣物包裹的所在。

    对方的视线仿佛能够透过层叠布料,窥遍肌肤与发丝,却不掺一丝情色yin邪意味,那双瞳眸深处所展露的,只有近乎吞食欲的无边偏执。

    乐无异已通人事,山林之中未计时辰的日夜缠绵,使他很快读懂百里屠苏目中的欲念,方才无意擦过对方下腹时的怪异触感,唤醒他在床笫之上被人覆压厮磨时无可逃躲的可怖欢愉。

    百里屠苏眸色沉沉,叫人想起原野上嗅得血气的兽类。

    倘若放任下去,虽不至于变成百千人前孟浪交合的荒唐景,可观百里屠苏神色,恐怕自己逃不了被掳之后的肌肤亲近。

    “屠苏。”夜风止息,那颗琉璃制的眼珠不知触及什么,重又滚入足边。乐无异用足尖磕一磕它圆润的边缘,再抬眼,心绪反倒渐渐平静,仿佛自身因这片刻接触,化作一尊琉璃制的仙子像,周身沐了灯影月影,添色着彩,造就云端之上的疏离。他想起那日同百里屠苏的约定,彼时对方强压欲念,耐心地应下他一切要求。

    即便失去神智,百里屠苏也会专注听他细诉。

    于是他回想着当日情形,眼眉弯弯,看向百里屠苏,道出:“无法自控,又何谈爱慕呢。”

    世人情浓之中无从自控,身受烈火灼烧,自甘苦楚,可是百里屠苏不同,至少,他最擅自控。

    恋慕么,那便拿出恋慕的样子,将爱意压过人之本性,即便身处混沌、神智疯魔。

    情不自禁,那便偏偏自禁、持礼、端方。

    眸中的暗火仍旧灼灼燃烧着,百里屠苏敛眸,遮掩住跳动着的欲念:“我记得,你不愿,我便不会碰你。”

    “我知你一向守约。”乐无异以余光留意着室中布置,思索着如何动作,能够悄悄救下北洛。

    活人被剑串在地上,即便不死,时辰久了也会失血而亡。

    一面屏风挡了北洛小半边身躯,男人头颅半垂,已然昏迷过去。

    乐无异趁着百里屠苏驻足思索,状若不经意挪步至北洛身侧,正待一点点将人藏入屏风,却见百里屠苏走来,于他身前投一片阴影。

    屏风后的北洛似是转醒,咳出一口血。

    要遭。

    本以为百里屠苏要不顾约定斩草除根,再看,对方却只是干脆地取出北洛肩头的剑,剑尖带落新鲜的血液,于毡毯汇聚一团腥红云朵。

    百里屠苏对上北洛恨怒汹涌的眼:“不必做无用之功,与其消磨力气,不如闭关练十年功法。”他平静地俯视着落败的敌人,语意是嘲讽的,目光中却无讥讽之色,“现在的你,不配与我争。”

    言罢,不再理会北洛,百里屠苏伸出长臂揽住乐无异腰身,纵身跃下高楼。

    夜风呼啸着掠过面颊,将发丝吹拂起来,乐无异偎在百里屠苏怀中,静听对方紧促心跳。

    从富贵销金窟一路跃下,踏过无数鳞瓦,十余飞檐,夜半静寂,只有巷中梆子长敲,不知已是几更天。

    他们紧紧挨着,倒像一对夜半私奔的情人。

    待到风声骤止,足踏实处,眼前已是熟悉的宅邸。

    乐无异站定了,转身向宅中走去,背对着,向百里屠苏摆手,算作告别。

    叩门时,他终究忍耐不住心中无端涌起的冲动,头颅微侧,余光中却见百里屠苏仍旧立在原处。

    ”怎么不回去。“乐无异令小厮将门启得更大些,”若是无处可去,你便来……”

    “不必。”

    百里屠苏以目光描摹着乐无异的轮廓眼眉,乃至那只放置铜环之上的,玉白纤纤的手。

    “我看你回去。”

    天幕地庐,江湖辽远,无处不是容身之所。

    他只是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