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倒斗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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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好好洗了个澡,将尸洞里沾染的一身尸臭洗净,感觉人生自此得到了升华。等他收拾好去招待所大厅里吃饭,见自己的三叔、吴三省已点好了菜,且拿了几瓶啤酒。 那个一伸手就让千年粽子下跪的闷油瓶子也已醒过来,只是面色看着还很苍白,吴三省贴心地给他点了猪肝补血。吴邪对此只是抽了抽嘴角,然后便坐到了桌边。 大厅里除了吴邪这一桌子人,旁边还有一桌,但只坐着两人正闲聊,再一看,其中一女的系着围裙端着记菜板,分明就是这招待所的女服务员。这荒郊野岭的偏僻村子,还有一个人过来旅游的? 吴邪想到他们自己的目的,以己度人,觉得对方的目的肯定也不单纯,于是不由得要多看去几眼、多听去几耳朵。另一人是背对他们坐的,只能见着背影,梳着单马尾、穿白衬衣,身姿很是挺拔,即使是长发也认不成是女性。 而他们正巧聊到了吴邪这一桌人最感兴趣的地方。 “……前年山体滑坡的时候,那地方就塌了,你猜猜塌出来了什么东西?” 那人开口,声音清冽冽的,“神仙墓里塌出来的东西,我等凡人怎么想得到?” 女服务员被逗乐了,笑了声,又很快沉住脸,故作严肃且压低了些声音,“那里挖出来一百多个人头!” 吴三省很明显也放了一耳朵在这,听到此处,啤酒往木桌上一放,自然地插话道:“大妹子,你说这么玄乎呢?那一百多个都只有人头,没身子的吗?” 正聊天的两人都下意识往吴三省这看来。那人侧身转头,吴邪才看见他的脸,咋一看,恍惚间觉得看见了个绝世美女;再一定神,发现对方虽然长得确实很美,但还不至于分不出男女的。 “你……” 吴邪盯着那人的脸愣神,没留意到身边的闷油瓶略带疑惑的一个短字。他声音很轻,而且也没有后文。 女服务员是个乐意聊天的人,她一拍桌子站起来,又走到吴邪这桌前,向吴三省道,“那可不是真就只有人头,但凡是个啥古物,早就被拉走了,”她视线又扫了圈身前这桌人,盈盈笑着,又道,“您几位,是来倒斗的吧?” 吴三省看着她,又偏过去看了眼隔壁桌的客人,再回过来看着她,没说话。其他人更是不知道怎么接话,闷油瓶则是压根不说话。 “说实话,这外地来的,除了隔壁桌这位,我还没见过来观光旅游的呢?”女服务员又自来熟地坐进这桌,“人家一人一背包带个画板,画了好些天的山了;您几位一车装备,不是来倒斗的,也是来画画的?” 吴三省瞥了吴邪一眼,然后给女服务员也倒了杯酒。吴邪感到莫名,不是您老人家让准备的旅游装备?不过那主要是为了过关,这都已到目的地附近,燕国地图也露完了,也不重要了吧。(其实三叔看吴邪,是因为吴邪真的很像来旅游的,吴邪会错了意。) 果然吴三省也没再否认,只是接着前面的话题,“你们刚刚说那地方塌了,现在还好进去吗?” “骡子都进不去,只能一脚一脚爬过去的。之前也有几个老板去了,一看那样子就摇头。”女服务员也摇着头。 “那有人进去过吗?” “那有还是有的,喏,这位小哥都去过呢,”女服务员喝口酒,指了指隔壁桌,“其他也有,但他们那些人开开心心去,出来就一要饭的了,也没带东西,我爷爷说,那些人估计连斗在哪儿都没摸到。你们几位也想去试试?” 吴三省笑笑,“瞧你说的,来了总要去看看,不然不是白跑一趟。” 这时候厨房帘子后面冒出个大叔,招呼女服务员赶紧端菜。她来不及再说啥,只摆摆手,一口气把杯子里的啤酒都干了,然后跑去厨房。 吴三省见隔壁桌那年轻人已彻底转过来看着他们这边,听了一会的样子,主动道:“这位小哥,刚刚那大妹子说你去过那边?” 年轻人把视线投到吴三省身上,只道,“我明天有安排,不能带你们过去那里。” 吴三省呵呵一笑,没回话,那年轻人也站起身,走了。 吴邪这才收回目光,然后听见自家三叔又呵呵一笑,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虚,嘴硬问道,“怎么了?” “这人我见过,在墓里。”吴三省简明扼要道。吴邪被他吓了一大跳,第一反应觉得那人竟不是活人,接着智商才重新占领高地,意识到三叔是指那人也是倒斗的。 但吴三省也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之前没特别打听过,只知道这人很有段时间里都跟着道上另一位被叫作“黑瞎子”的人出没,而这黑瞎子与目前跟他们坐在一起的闷油瓶子合称一个“南瞎北哑”;至于说吴三省见过他那次,也真就只是见过,一面之缘而已。 “他来这几天,大概是先做周边侦查,等着队友呢,咱们赶紧行动,抢占先机。”说完这,吴三省也不藏了,直接就把地图掏出来,光明正大地摊开在饭桌上讲解并安排起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那女服务员听闻那位来写生的游客并不打算给吴邪等人带路,便热心地安排了村里一个小孩当向导。结果到地方后,小孩却非常不热心也非常不童真地要了五十带路费。 吴三省直接打发出去一张红的,然后众人便如女服务员所言一脚一脚地爬了起来。 行至峡谷,偶有所得。不是捡着了宝贝,而是吴邪等人逮住了领他们进那尸洞的老头子,一通威逼之下,又让这老头带路,他以前也带过人去墓那儿。 到了地方,众人竟看见这里扎着营地,看来老头子说的两个星期前来过人,倒是没撒谎。吴三省因此更急了,那年轻人几天前来的,这批人两个星期前来的,这墓到底多少人知道? 必要的休整一番后,一行人没再耽搁,甚至连“血土”和不符合常理的砖顶也没让吴三省犹豫太久,又经闷油瓶处理了硼酸陷阱,很快,进入墓室的洞便打开了。 吴三省往里扔了个火折子,火光才亮起,下一秒他就伸出手拦住了众人。 “有人。” 大奎就在吴三省后一个身位,借着缝看清那人,叫道:“是那个画画的!” 吴邪心里嘀咕道,倒斗艺术家。 倒斗艺术家还是昨天的打扮,单马尾,白衬衣加黑长裤,只是多背了个黑背包。他回过头,看着众人,表情有些冷,没有昨晚上那么平易近人的感觉。 他没有摸武器的动作,不知道是像闷油瓶一样自信还是像吴邪一样天真。吴三省、潘子和大奎都摸到了各自的武器上,随时准备应对对方可能的发难。 但直到吴三省一行人都进到墓里,那人也没有什么动作,甚至最后还把头转回去了。 吴邪心大,且莫名觉得对方没有恶意,自由地打量着墓室。他们从北面进来的,墓室中央有只四足方鼎,南边正对他们有口石棺,石棺后面还有条不知通向何处的走道。倒斗艺术家就站着方鼎前,转回头之后,应是继续被打断之前的动作,在盯着那石棺看。 “这位……” “这里面的不简单,怨气真重,千万别拿它东西,”他突然开口,“也别碰它棺材。”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闷油瓶。而闷油瓶也盯着那石棺,“嗯”了一声。 倒斗艺术家像是听见回答,回头看了眼闷油瓶,然后就迈步绕开石棺从它旁边的小道走了。他走得倒是轻松,跟昨晚上招待所的楼时一样闲庭信步。 潘子直皱眉,看那人身影消失在通道中才指着四足方鼎,道:“我看那鼎里好像有些好东西的。” “没准是看我们人多,哄住我们现在不动手,等我们走了,他再倒回来拿呢!”大奎直咧咧地道。 吴三省已是打开矿灯,将光圈贴向地面,这地上刻了很多文字,对闷油瓶问道:“小哥,你能从这些个字里看出这里到底葬的是什么人吗?” 闷油瓶摇摇头,只道:“他说的没错。” 听他盖棺定论,吴三省也没再多说便信了;而吴三省定了方略,潘子和大奎自然要压下了自己的蠢蠢欲动。 既然要“不带走一片云彩”地轻轻路过,那自然也没什么把墓室长明灯点起来的必要了,他们倒是节约了几个火折子。 正庆幸着省物资,吴邪忽地愣住,脑海里毛骨悚然地冒出一个念头,在他们打开盗洞扔进火折子前—— 那位爷竟然就站在完全无光的墓室里,静静地盯着这石棺材看?! 还没完,不等吴邪哆哆嗦嗦要开口问他的三叔,这道上有没有什么真“暗中”盗墓的手段,那只曾被倒斗艺术家盯过的石棺,就配合地动了下棺材板,还发出“咯咯”的怪声! 等等——吴邪僵硬地转头,意识到那声音不是棺材里发出来的,而是来自身边的闷油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