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二、好耶是大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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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与新公卿虚假的爱情故事流传开,至少有一点好处,即堵住擅长联想的市井流言,让赵熙衡被扫地出门的奇闻没有与她这位“绯闻前爱”挂上钩。 前桥次日进宫途中,听见传言沸沸扬扬,都说郡卿可怜巴巴地在郡主府外站了一夜,非要请安吉收回和离书。 按说妻主休夫,在荆国算不得新闻,休夫的理由也五花八门,根据梁穹的说法,荆国甚至不乏于新婚之夜休夫的情况,多由木雕与真人“货不对板”而起——送来的陪嫁木雕令妻主满意,可真货格外缩水。若在这种情况下被休,男子甚至得不到同情,只会被旁人耻笑既无金刚钻,又想揽瓷器活。 可赵熙衡乃兴国王子,又曾是先帝养子,嫁与郡主半年就闹到这般田地,一时难免流言纷飞。前桥只觉他活该,又不知此事会如何收场,心中怀着疑虑。到宫中见女皇时,当事人安吉竟也在,这俩人非但不生气,甚至还笑语嫣然的。 女皇先让安吉退下,笑着问前桥道:“你那公卿可算贴心?” “多谢皇姊记挂,公卿……就那样吧,”前桥也不瞒她,补充道,“还是庶卿更贴心。” “也罢,若你实在不喜何缜,放着不管就是了,只有一条——可别学你王姨,将正卿迁至别院,再怎么着也得照顾何有玫的面子。” 女皇没再劝她接受何缜,在她眼中娶进门和爱宠是两回事,反正将正夫当成摆件,在荆国也不稀奇。 她答应后,女皇又问:“今日为何来找朕?” “想向您请个假。现在流民之祸渐渐平息,皇姊这里也不需要臣妹了,因此我想去四处游历一番,见见世面。” “游历?”女皇听她说罢,倒是一副意外模样,“你是为此事找朕商量的?” 前桥点头,女皇就笑了:“是朕小视你了,还以为你是为郡卿被休一事。朕怕你不便开口,还忙将安吉遣走了。” 前桥哭笑不得,该感谢她的贴心吗?唯有叹息道:“他是谁啊,我犯得着为他开口?休不休,那是安吉和皇姊您商量的事,与我有何干系?被休也是他活该,作为一个精神正常的成年人,就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女皇看上去还未尽信,挑眉道:“与你无关?朕为何听说郡卿回来当日,你曾率人候在长亭,还掌掴过他?” 那件事果然已经传出去了,京都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说他活该嘛……”前桥含糊答道,同时又因女皇对赵熙衡的称呼意外:“郡卿?皇姊您怎么还叫他郡卿?” 女皇笑笑,示意她在身旁坐下,解释道:“联姻事关邦交,怎能说断就断?” 那……那就是说不能休夫了,既然如此,为何还大张旗鼓地把赵熙衡赶走? 想到方才女皇和安吉一副轻松模样,不仅不为此事生气,反而像是在筹谋着什么让她们开心的坏事。她一时想不明白,只能安静等着女皇开口。 “流民之灾尽因兴祸而起。他们不担起救民之责,反而放任流民南下,移灾入我国境。大荆尽举国之力解危救难,才使乱象平息,兴民得以保全回返。如此隔岸观火,虚耗我大荆钱财粮帛,他们倒是高枕无忧,渔翁得利,你觉得这亏朕肯吃么?”女皇冷冷道,“朕要借机提醒他们,若还想继续维持友邦关系,得拿出更多诚意了。” 原来是秋后算账?干得漂亮!前桥闻言立马有些畅快,女皇和安吉竟是故意捏着赵熙衡,管兴国要说法呢。 “皇姊想要什么?” “玉龙山北麓三州之地。”女皇说起这话时硬气十足,“若他们不想给,朕命固砾军去攻,取城也易如反掌。朕只是不想灾患刚息,就动干戈。” 前桥简直在心中鼓起掌,这就是大国底气吧!兴国灾后重建,还得依靠荆国这个强邻,现在没勇气也没实力和荆国叫板。一想到受的憋屈还能找回来,还是以赵熙衡为由头,就有种快意萌于心中。 是啊,“爱民如母”不是一味宽宏容忍、任人宰割。她们可以对兴国无辜民众予以同情,自上而下勉励相助,可面对脑满肠肥的rou食者,女皇绝对不会被白占便宜。 就连她自己也该有这般决心才对。等调查清楚了,那些暂时咽下的黄连,都要从对方身上一一讨回来! “皇姊,你太棒了,”前桥由衷道,“你是我的偶像!” “你方才说你要去游历?想去何处游历?” 前桥的回答多少有些心虚:“先沿官道北上,经缠腰道去兴国,再经八百云关返回大荆西部……” 女皇垂眸摇头道:“你这计划真会挑时候。朕刚想向他们要地,接着就把皇储派到他们国家游历?若兴王得知这个消息,怎么忍着不打你的主意啊?” “皇储的事,您先放放吧,不必急于一时,”前桥劝道,“再说,我这一趟并非要大张旗鼓地去,而是想乔装身份微服出游。兴国与大荆民风截然不同,又是邻邦,我去当地看看,大概会对两国关系和发展有更深入的思考。” “朕知道游历的好处,朕十几岁时,也曾去往南郡数月,体验风土人情,可南郡毕竟还是大荆的领土……” 女皇沉吟不语,前桥猜着是因魏留仙前科太多,女皇不仅不信外人,也不信她,便道:“皇姊,我是真心想为荆国做些事,可哪有没出过京,光靠纸上谈兵的呀?我也想全面了解兴国,将来更好对付他们的鬼心思。我在京都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出去长长见识,我从前那么荒唐,没准儿就是因为太游手好闲的缘故。” “你啊……”女皇叹道,“你想去多久啊?” “大概一年。” “带谁同去?” 前桥掰着指头数道:“梁穹、还有我的护卫江成璧……当然如果能带,也想把其他人带上。” “其他人?” 前桥点头:“嗯,比如……孟筠?” 女皇却不悦:“连孟筠都想到了,怎么不先想着带公卿?难道要把他一人放在府里一整年?皇室是天下万民之首,你要成为妻卿和睦的榜样,才能在民间形成风尚。” 看来这表面功夫还是得做,前桥反驳道:“那王姨和宋卿……”女皇立马打断她:“所以她是王姨,不是皇姨。你要成为储君,格局得大些。” 前桥只能妥协:“好吧……您要非让我带,那带着他也行吧。” “唉。朕虽答应你,也难免担心。你想怎么走,行程规划好了吗?” 前桥对她详细说了计划的路线,女皇听罢沉吟许久,最终道:“纵然乔装,也难免因不懂当地风俗有诸多掣肘,朕还是给你派个向导吧。此人为朕做过事,能力尚可,又精通兴国语言、文化,更有一身硬功夫,路上可以照看你们。” 前桥算是听明白了,就和建冶铁厂这件事一样,如果没有女皇信得过的人跟在自己身边,这位帝王是不会放心的。可这是否也侧面说明,女皇已经不信任梁穹了? 她大概看出,这个当监视器的庶卿已经和妻主一条心了吧。 “还是皇姊考虑周全,我也确实需要一个地陪,只是这人是何身份?我该去哪找他?” “此人名叫施可久,春台人士,自小于固砾凝云堂习武,是穆皇卿的师弟,也曾担任过朕的暗卫。朕会派人传旨给他,等你到达觐坞府,就让他去找你。” 凝云堂么?曾听成璧提起过,凝云堂也是和铜山派齐名的江湖势力之一,这回路过固砾,也能顺便去见识一下。 “每行一处,若有体悟,随时寄家书给朕。”女皇欣慰地看着她,却也叹息着叮咛,“出门在外,一切当心。至于筠郎想不想去,你自己问他吧。” —— 2. 前桥不仅得了准假出行的旨意,还得到了女皇私下特批的一笔银资,此时此刻,竟对当日赵熙衡公款出游喜悦感同身受。她噙着笑出了内宫,在宫侍带领下往司造局去。 这是前桥第一次进入孟筠办公之所,只见司造局内一派忙碌,各路宫官行色匆匆。她对一位主簿讲明来意,那人称孟少司有公务不在,将她带至厅中饮茶稍歇。 等了两刻钟时间,孟筠终于被人领至面前,他手中簿册都来不及放,飞快行礼后担忧问道:“殿下为何亲至?可是公主府内出了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 孟筠见她神色如常,松了口气:“无事就好。” 前桥笑嘻嘻道:“随我一起离京吧?”孟筠惊异地看着她,前桥柔声解释道:“皇姊已同意我去兴国游历了,我想带你一起。” 听闻她还想着自己,孟筠的桃花眼含着笑意,却垂眸道:“我什么身份……随你同去,公卿会怎么想?” “我带着谁,还要管何缜想法不成?”前桥道,“别寻思那么多啦,收拾收拾东西,把你的活儿给别的少司分一分,再和徐司正请个假,近日咱们就出发。” 孟筠无奈道:“殿下……你举家出行,我莫名其妙跟着,当真不合适。”他刚说一半,就有下属进来找他询问公事,见他正在会客,就焦急地立在门口等待,引得孟筠转头示意其稍候。 前桥一看他这“男强人”样,脾气又上来了:“才不是举家出行跟着不合适,而是你心里只有升官,从未把我放在心上!” 孟筠百口莫辩:“我何曾如此啊?当真是冤枉了。”前桥不听他巧言善辩,起身欲走,被孟筠一把拦住,他赔笑脸好言好语劝道:“我的姑奶奶,你消消气吧,听闻你来了,我可是把司正一人晾在那,飞快跑回来的,在我心中你的事比天大,升官算什么啊……” “你只说一句话,跟不跟我走?” “我……”孟筠欲言又止。他既非府中公子,新任公卿又曾阴阳怪气地指责他来得太勤,如今受了这种邀约,自己岂能答应,害她妻卿不睦? 他只一迟疑,就被前桥洞悉了心意,气道:“别说了,贯会嘴上哄人!你不是还有公务吗,去忙啊,什么时候做了孟司正,也不需要我来找你了!” 她气鼓鼓离开司造局,心中把孟筠骂了千百遍。明明一开始皇元卿留他在此,只是为了建个黄金屋装着他,谁知他真长出事业心了? 不走就不走,自己还缺男人不成?既然要带何缜,那子昂、宁生也别留下,索性一起带着,还能消解掉应付何缜的头疼。 如此想着,便回府中西院,找梁穹商量出行细节。脚刚迈进门,就见院中央摆着一方竹质躺椅,那平日里忙得脚不沾地之人此刻竟披着毛氅,惬意地在太阳底下假寐。 今日无风,虽然冬季寒冷,但强烈的阳光还是晒得皮肤暖洋洋的,梁穹还挺会享受。看他这么悠闲,刚刚生的气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前桥悄悄走进,蓦然伸手拍他的脸颊。 梁穹被她惊醒,被阳光刺得眯眼看她。前桥道:“我发现你不掌府后,日子过得真是舒坦。” 梁穹美滋滋地乐,又把眼睛合上:“这是久违的自由啊。” “行了,别闲着啦,去收拾收拾东西,我已向皇姊请好假了。”前桥将他赶走,自己鸠占鹊巢躺在椅上,将双手枕在脑后,感觉阳光透过眼皮,也将皮肤蒸热,“这回把桃蕊、子昂、宁生都带着……哦,还有何缜。你何时收拾妥当,咱们就何时出发。” —— 3. 如此大型的出游,梁穹自然不能决定带什么不带什么,只能拟好清单后请示公卿。何缜骤然听闻要出行之事还无法尽信,又去问了前桥确认,才兢兢业业履行起公卿职责,同梁穹一块准备起来。 这两人都是办事麻利的性格,若抛却平日里争风吃醋的芥蒂,配合起来倒是事半功倍,不一会儿就将日常用品分门别类准备一全。 接着又叫上成璧,一起帮着前桥拾掇寝殿内的珠宝首饰。 三人各自忙活,暂时无法彼此留意,直到梁穹发现公卿不在身边许久,才带着成璧去偏室寻找。何缜被寻到时正站在一架柜子前,不知被什么迷得呆头呆脑,梁穹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硬着头皮走过去唤道:“公卿啊……” 何缜面前之景,也随着脚步接近映入梁穹和成璧的眼帘:丁丁陈列柜门大敞四开,两排木雕何其醒目,排列方式也别具匠心:四周黝黑粗长的木雕扭得张牙舞爪,将那根金丝楠木的丁丁包围其中,与众不同的色彩分外夺目,略微不足的个头愈显矮小。 公主甚至特意将宁生那根最长的根雕摆在“何缜”身后,它头部微微弯曲向前探着,仿佛付之以压倒性的凝望。 何缜无言地转头,看向梁穹,皱眉问道:“那根是谁的?” 梁穹犹豫着说出答案:“……宁公子的。” 何缜应是第一次集中见到这么多木雕,有点挫败,也有点不甘,他带着真诚的疑惑问梁穹:“我自小修习房中,每日皆做男修,从未懈怠,为何……” 他不说了,梁穹也不知如何回答,倒是一旁的成璧不好意思地干咳,带着同情和理解安慰道:“你不必同宁公子比,其实你也不短,够用了……至于男修,这个学问似乎很深,得学无止境吧。” 何缜咬唇,沮丧地看着面前的“千手观音”:“仙姐不肯碰我,莫非还有这个原因吗?” 两个男人怕他再哭,只好七嘴八舌地安慰公卿那颗受伤的少男心,可何缜随即想到他俩最近十分得宠,越想越气,不耐烦地挥手道:“走开走开,我才不伤心呢!仙姐不肯将就,很好,是在激励我更加勤勉男修!” 梁、江二人无语相视,看着打掉牙往肚里咽的公卿将柜门狠狠关上,故作潇洒地离开。 —— 4. 收拾三日后,终于来到出发前夕,为掩人耳目,她们将两货车行李分批次运往京郊,再派出运人的马车,至京郊相汇同行。 孟筠在出发前特意赶来为她送别,前桥一看他两手空空,未带行李,就知他仍无同行之意,没好气道:“你还来假惺惺地送什么?” 孟筠将一枚精致的小木球放到她手中,轻声道:“别气了,我虽不便同行,却备了个礼物给你——梁庶卿说你时而因手环头痛难受,这香球中是安神的香料,放在枕边,可助安眠。”他见前桥收了,又道,“你不在时,我会帮你照看冶铁厂生产之事。此行务必多多珍重,如有发现,及时传消息至冶铁厂,我会定期过来的。” 前桥还能说什么?只剩下阴阳怪气:“你也好好照顾自己,干活更卖力些,希望我回来后,你就被提拔成孟司正了。” “看来一时半会儿也消不了气,待你回京后,我定向你负荆请罪。” 还负荆请罪,说得轻巧,再见面怎么也要一年时间了。前桥向他挥手告别,随成璧、桃蕊上了马车,准备与提前赶到京郊侯着的梁穹等人汇合。 两车装人,两车装货,八名府卫化妆成家丁,骑马在车外随行,众人于微凉的晨曦中踏上一条向北之路。 前桥掀了轿帘,看着逐渐远去的京都城门,心头竟因喜悦和紧张而跳跃不休。 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她终于不用依靠手环解锁的“前情提要”,而用自己的眼睛亲自感受了。 —— —— 怎么才出门啊!好墨迹!嘻嘻,我替你们吐槽了。 我好不容易苟到决赛圈,却成了天选打工人,一边干活一边参加培训。更新也缓了,待我歇一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