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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他大步走下台阶,让自己彻底暴露在夕阳猩红色的光线中,他走到了贾斯敏的身前——这只怪物是如此狰狞庞大,即便他卑微地俯趴在地面上,他仍旧比苏云要高。 从这只怪物人脸上的复眼中,苏云仿佛能看到贾斯敏烟灰色的眼眸,他抬起手轻轻摸了摸身前的面孔:“贾斯敏啊……” 怪物的身躯轻轻地震颤,它用甜腻的声音祈求:“我的主人?” “我一直爱着你,爱着你们所有人。”苏云叹息,他上前一步,伸手抱住这只怪物的躯干——这应该是躯干,它生在甲壳内,同时也是贾斯敏最柔软的地方。 苏云合上了双眼,侧过脸靠在那仍然属于人类构造的胸膛上:“我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说过了,我会陪着你们走到一切的终点。” 怪物的身躯不再颤抖,他抬起螯足虚虚拢住了身前的父神,骨翼倒翻、蝎尾盘旋,他所有的肢节在此刻都拢向前方,仿佛要用自己的躯体铸就牢笼一般。 苏云听到贾斯敏在他耳畔轻轻地询问:“我的神,能给予我痛苦吧。” 苏云:“……” 苏云没有睁开双眼,他只是问:“为什么?” 怪物嘶哑地道:“让我知道我还活着,让我确认这不是一场梦。” 不是在那囚笼中产生的臆想,不是痛苦到了极致的慰藉,更不是那永远都无法触碰的虚幻。 “我拒绝。”苏 云轻轻叹了口气,“贾斯敏,我不该带给你疼痛。” 怪物佝偻起他的肢体,剧毒的体液从螯钩中滑落,将地面腐蚀成一片废土。 他的神还在睡梦中,他的神还没有苏醒,他的神不知道——他所有的痛苦,全部来自他的爱。 只要我还爱着您,我就永远无法摆脱绝望。 我存在的意义,就是爱着您。 23 苏云轻轻抚摸着贾斯敏的后背,生长着倒刺的甲壳在他手下仿佛猫咪的绒毛,无害又乖顺。 苏云听到了贾斯敏的心跳,那是属于昆虫的频率,快得令人联想到疾风骤雨。 苏云回想起了爱丽丝和安妮塔,当他们在他面前展露出自己真实的模样时,他们表现的都非常痛苦,仿佛无法接受那样的自己。 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们会有这样的认知? 爱丽丝是魔鬼,安妮塔是骨蛇,贾斯敏是狮蝎……苏云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其他的小瘟疫们,他隐约记得特蕾莎是碧龙,伊西丝是——是什么来着?是人马吗?那么茱莉娅……茱莉娅是—— 恢弘的音乐突兀地响起,无数音节串联着撕碎宁静,苏云的回忆同样被打碎,他睁开双眼的那一刻,整个教堂中灯火通明! 所有蜡烛都在此刻被点亮,它们的火光带着一种奇异的明亮,猩红的夕阳随着落日湮灭,取而代之的是苏醒的教堂。 大门轰然打开,教堂中的火光冲破了乍然降临的夜色。 魔鬼的坦白被歌剧的伪装掩盖,教堂中再也没有神灵和造物,只有不敬的修士与仁慈的神父。 贾斯敏那属于怪物的身躯在这一刻消融,他再次以人类的身躯站在父神的身前,他的双手仍旧虚虚环着神父的肩膀,但他回过头看着大门和门外的不速之客,憎恶与恶意像是潮水一样汹涌而至。 门外的人,轻轻笑了。 他丝毫没有打断兄长坦言心胸的罪恶感,恰恰相反,他为此而露出一个轻蔑与嘲讽的笑容,他迎着贾斯敏的恶意走入教堂,在经过所有的座椅后俯身跪下,而管风琴奏出的圣乐也在他低头的那一瞬戛然而止,教堂中重新恢复了死寂。 “父神,原来您在这里。” 茱莉娅的声音低沉又舒缓:“兄长们在神庭里闹得不 成样子,需要我去阻止他们吗?” 苏云从恍惚的回忆中回神,他轻轻压了压贾斯敏的手臂,然后看到了一身紫色长袍的茱莉娅。 非常巧,在这一天内前有爱丽丝后有贾斯敏,所有人想做的事情都没能完成。 苏云先是因为茱莉娅仍然在人间而惊讶,随后恍然——茱莉娅非常遵守规则,他是不会因为这种事去破坏神庭的。 对了……神庭! 苏云感应了一下神庭,果不其然地发现神庭又双叒叕坍塌了。 “既然你都来了……”苏云牵起了贾斯敏的手,他拉着他走过跪在地上的茱莉娅,没有回头,“我们回去吧。” 茱莉娅缓缓起身:“是,我的神。” 24 苏云回到了神庭,他站在一堆废墟上,隐约还能看到混在乱石里的骨骼和龙鳞。 其余几只小瘟疫果然都在,茱莉娅说的没错,这一次的混乱与上一次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云无奈地伸手按在额头上:“怎么又把神庭砸了呢?” “父神——”爱丽丝捂着青紫的小脸,惯例抢先告状,“他们欺负我!!!” 特蕾莎羞愧地低下头,赶紧把散落身边的断肢都重新接上;伊西丝眼神游移,不自在地拉了拉碎成碎片的铠甲;安妮塔躺在废墟上撒泼打滚,紧着爱丽丝的告状抗议:“父神!是爱丽丝先动的手!” 苏云:“……” 苏云:“我就不一一询问了,你们先把神庭修好……贾斯敏,茱莉娅,也麻烦你们了。” 贾斯敏与茱莉娅立刻领命。 对于几只小瘟疫来说神庭的修复是很容易的,苏云满心都是老父亲的疲惫,他转身坐到了自己的王座上,属于芙洛拉的立柱此时就伫立在他的王座边。 这一次也就他的大殿幸免于难,连带着贾斯敏的花海也被保护了下来。 苏云抬头看着远处的宫殿再一次拔地而起,而就在此时,苏云面前的世界,荡起了水波一样的涟漪。 等一等,这难道是—— 这个“梦境”,又要苏醒了? 25 现实世界。 苏云睁开了双眼,然后立刻坐起身,他茫然地环顾四周,看到了一个温馨又简洁的房间。 米色的墙壁,淡绿的窗帘,雪白的床单上是几何暗纹, 随处可见生机勃勃的绿植。 淡色窗帘难掩赤色的阳光,苏云一抬头就看到了挂钟,不早不晚,又是早六点。 门外响起轻轻的脚步声,随后淡棕色的门被打开,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女人走进房间,她与苏云对上了视线,苏云下意识低头,但紧接着他却听到女人惊喜地笑起来:“您醒了!” 女人……护工快步上前,她按下床边的通讯按钮,然后声音轻柔地对苏云道:“苏先生,您感觉怎么样?想要喝水吗?我们会立刻通知您的家人,您已经昏迷了二十天了,您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 苏云隐约记得他上一次进入“梦境”前是坠入了海洋,而且那也不是什么正常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