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合四八 老祖出山
接上文： 宋岚也是知道抱山的好意，哪有不识趣的，便放下手中的拂尘，解下腰中的配剑拂雪，还有常年负在背上的霜华，站起身肃穆，走到魏无羡面前，向着魏无羡双手交叠下拜，叩首三次，行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世家之礼。这些年自由自在惯了，现在平白多了约束，一时之间也是很难习惯的。三个头磕下去，他便是魏无羡的……凶尸了…… 磕罢了头，端起一旁师祖倒好茶的茶杯，端给魏无羡喝了。 礼毕，魏无羡将宋岚双手扶起，一时也不知道该跟宋岚说什么。 “阿婴今日来，也不是为了来看老婆子我的吧？” “师祖～阿婴前来是来寻宋兄的……但是……确实是为了正事。金氏、聂氏、江氏门生皆有来报，所辖之地都出现了怨气加速外溢的情况，阿婴想前去查探，但是蓝湛不放心我一人前去，便说让宋兄一同前去，帮阿婴一二……” “不用跟老婆子解释，子琛都是你的人了，你自己领走便是……老婆子我啊就一句话，出门万事小心，你现在的安危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了……待子琛温柔些，莫欺负他身后没有家族撑腰……” “……是！师祖！……宋兄……我们走吧！” “……” …………………………………出姑苏了………………………………… 天上飞着两个黑衣人，一个是侠客装束，一个是道人装束，没有御剑……魏无羡早已参悟四象之术，御风而行早不需要借助外物了……当然他不知道这给他的新道侣怎样的震撼……仙门百家，哪怕是当年的各大家族的创始人，也没听过有人能不借助飞剑御风而行的……这等神通可是传说中飞升之人的神仙手段啊。 “宋兄……我们先前往穷奇道，再去岐山，最后去夷陵。”魏无羡没有回头，也没有听到宋兄的回应，但是这不是值得争论的事情，顺路而已，自然也不是征求宋岚的意见，只是提前知会宋兄一声，以示尊重，毕竟宋兄不是他的跟班。 师祖说的很清楚宋兄和小师叔与其说是嫁他做侍，不如说是做他的同道。既是同道，他们不过是前行的方向相同而已。从来都不苟言笑，只有在小师叔面前才会笑的宋道长，魏无羡也很难想象宋兄取悦他的样子。一路无话。 ………………………………飞得很快，到穷奇道了…………………… 穷奇道……一个证明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的地方。原是岐山温氏的先祖温卯斩妖除邪扬名天下之地，后来温家一家独大，这地便成了温氏后人对着先祖歌功颂德的地方，石壁上刻画先人的功绩累死多少劳工，若是温卯复生怕是也要被气死过去的。 温氏不仁而天下共举，百姓以为覆灭了一个温氏，天下终将迎来安稳和太平……哪知温氏被灭还有金氏……十几年前，射日之征之后，百家因为战乱外壳子强撑着，而内里大都掏空了，金家独大…… 那会儿，谁要是与其唱反调，一个攀附温氏前朝欲孽的帽子扣下来，穷奇道的苦役便是全家最好的归宿了……就连他魏无羡这射日之征的伐温功臣，最后也是折在这穷奇道里…… 一人一尸飘在穷奇道上空……魏无羡本以为当年他在金凌满月宴时被截杀所致冤魂最多，蓝家的、聂家的、还有并不无辜的金家人……当年死了那么多人…… 结果时至今日，他已经能感通阴阳，再往穷奇道里一看……温氏把持这里那么多年，金光善在的时候门生又在这里做了那么多孽，当年枉死在他和温宁手里的竟不足百一…… 穷奇道曾是温家圣地，跟云深不知处一样是有正道禁制的。被困于此的冤魂，都是没有受过安魂熏魄的，看来都不是各家的核心弟子，密密麻麻的冤魂重复着生前最后的姿势，或攻击或防守，或痛苦哀嚎或拼命挣扎，还有的挂在石壁之上不断地锤凿着…… 饶是鬼道祖师见惯了厉鬼残魂，心下也不觉恻隐……只是这些冤魂受到四溢的怨气影响，似乎开始有厉鬼化的异象…… 宋岚看不见魏无羡眼中的景象，只知道下面的黑气浓的赶得上二十几年前的乱葬岗了！看着魏无羡眼中的悲悯和担忧，也不知道这位老祖看见了什么…… 只见魏无羡祭出四道符咒打向穷奇道东南西北四角，瞬间一道球型的白光屏障笼罩在整个穷奇道上空，黑色的雾气在屏障之中翻转打滚，暂时没有外溢的趋势了…… 这……就好了？宋岚看向眼前他才认的家主，夷陵老祖，鬼道祖师……这么容易，还需要什么大阵？ 虽然还没有灵魂双修，但是魏无羡还是能从他的新道侣眼里看出无声的疑惑：“这符咒是暂时的，压制得住一时，但是若是拖久了，便会成为炸弹，反而更危险，如今大阵未开，我这法门不过权益之计，饮鸩止渴罢了……事不宜迟，宋兄，此地暂时安稳，我们走吧……” ………………………………飞得很快，来到岐山……………………………… 不夜城正殿上方，魏无羡同样祭出四道符咒，将整个不夜天笼罩其中……站在屋檐上同样的位置……往下看…… 世人都说他当年血洗不夜天，杀了三五千人，如今一看，倒也没那么多人，不过他虽没杀那么多人，这些人也大都因他而死，当年师姐枉死，他心房失守，盛怒之下合并了阴虎符，任人抢夺……这些人与其说是死在他手里，倒不如说是死在贪欲手里。 ……师姐枉死……师姐在吗？魏无羡希冀地在黑压压的魂魄之中寻找……眼中希望之光慢慢破灭…… 是啊，刚刚穷奇道也没见着金子轩和金子勋，这里又哪里找得到师姐呢？他们都受过安魂礼，是没有逗留人间的资格的，此刻也已转世了吧，二十几年过去了，也不知转生何处，过得好不好…… 又是那么快解决了……所以，魏无羡其实不带我出来也是可以的？宋岚看着魏无羡一顿cao作猛如虎，正愣在一旁，思考些有的没的，便听到魏无羡跟他讲话。 “宋兄，你说，有永远不灭的王朝世家吗？”魏无羡没有看他，望着眼前残破的宫阙，“听闻宋兄和小师叔十几年前发愿兴门派，是因为让有志之士能聚在一起护卫天下正道。可宋兄想过没有，即使没有薛洋，若是你和小师叔，你们的事业成了气候，你们便不是正道之士了，而是仙门世家的公敌，因为你动了他们的利益根基。正是因为散修聚不到一起，世家才能势大……” “温氏灭了，有金家，金家没落了，有江家、蓝家、聂家，再过不久，还有我夷陵魏家……就连如你宋兄还有小师叔这等散修名士，也终是进了我魏家的门，受到世家规矩的约束。” 宋岚听了捏紧双拳，他不知道魏无羡为何在此时要提此事，但是并不像是要侮辱他的样子，听他继续…… “当年温卯他们那一代，四大家族的先祖又有谁是孬种呢？谁又不是除魔卫道之辈呢？可他们哪里知道他们当年匡扶正义之心，却成了后辈们修建宫阙压榨百姓的资本？蓝家现在还有泽芜君、含光君、还有蓝老先生，上梁正则下不歪，可是万一日后的家主是个心邪的……温金之祸还在眼前……就连我这个魏家家主也不能保证我的后人不会出孬货……” “可是，宋兄……”魏无羡转身看向宋岚，“若是为此，你和小师叔便觉得兴门派更好一些，我又问一句，你怎知你的门生和后人能世世代代挑选出良才呢？你的弟子们便不会出现欺压百姓为祸众生之辈？门派之主不重血缘而重传承，可上古择贤禅让的君主也就只有尧舜二帝罢了。” 宋岚一时被说得无言，但又觉得自己与已故挚友的志向遭到质疑，需得辩上一辩，抽剑一挥，房檐青砖之上，一行字简明有力：“尽吾等之力，广布教化。只求尽力，无愧于心。” “哈哈，宋兄莫气……我刚刚只是有感而发，看这万间宫阙都作了土，琼楼玉宇抵不过时间，终化为飞灰，只是感叹人不可能永存于世，我们的志向……不说远了，你看蓝湛，为了天下清明而接下这仙督之位，可既入江湖内，便是薄命人，又得向仙门百家妥协多少……蓝家人也痴迷于广布教化，可是哪怕如泽芜君、蓝先生也是凡务缠身，也做不到绝对的持身中正啊……” 宋岚暗自苦笑：我有不得志之苦，你等上位者也是不得志，天下之间，谁能真正求有所得呢？ “所以啊，宋兄！浪的一日是一日，哪管身前身后事，朝代更迭彷如日出日落，是正是邪有待后人评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而我们自身要寻的道，还长呢……走啦！”魏无羡拍拍宋岚的肩，运起风力，把两人往他的老巢乱葬岗刮去…… …………………………………又嗖的一下，到地方了…………………………… 还未到乱葬岗上空，魏无羡远远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山头，眉头越蹙越紧，方圆三十里内已经没有人烟了，像是江家的人在此之前把附近的人家都迁走了。黑气重得……比二十几年前更甚…… “宋兄在此稍待片刻，我先去看看。”魏无羡飞身下去，一时之间，除了怨气浓了些，看不出比较起穷奇道和不夜天有什么异样，倒是些老朋友，似乎变得更厉害了……也不管其他，老法子，四道镇压符咒打向四方……一道光罩刚起便破碎了！ 爆炸的气波冲到魏无羡处……也怪魏无羡参悟四象之力不久……御风之术尚不熟悉，气浪打来，魏无羡一时没有立稳竟掉了下去…… 宋岚在天上飘着，看到这种情况自然焦急，他也不知道魏无羡出了什么状况，但此次含光君让他跟着家主出来就是以备不愉的，他的职责便是护卫魏无羡平安，此刻魏无羡状况不明，他怎么可能站得住…… 纵身跳下魏无羡为他设的凤舟，整个人跟着魏无羡砸向地面。宋岚成了凶尸，忘了自己早就不能提气御剑了，跳下凤舟，只有当抛物线的份儿。 “还好，只是裤子脏了……哎呀！……宋兄！你沉死了！”魏无羡本来刚刚从土里爬起来，一个人形黑物重新把他砸回土里……要不是他这些日子双修多了，身体好了不少，就以前的身子骨，非散架了不可！ “哎哟！我说宋兄！你下来能不能说一声！”魏无羡反应过来，这样说不妥，连忙找补，“我是说，宋兄，你没事吧，能不能先起来！” 宋岚自己也不好意识，他帮倒忙了，魏无羡根本没事，赶紧起来。起来站在一边偏过头，反正也说不了对不起，能当没发生吗？怎么心口闷得慌…… 魏无羡起来，拍拍身上的腐叶，看到宋岚一副装成没事儿人的样子，要是袖子上没有残枝败叶就好了，凑过去，想帮他拍下来……宋岚侧身一躲……魏无羡讪讪的收回手，他倒忘了，宋兄一样孤傲洁癖，对待自己全身上下，都如同当年蓝湛珍视自己的抹额：“我唐突了，宋兄你自己来。” 宋岚说不出话，不是他想躲，他现在不对劲儿！心口很闷很紧，燥得难受！他……感觉很不好！感觉薛洋当年对他的控制又要回来了！ “宋兄？宋兄！你没事吧！刚刚摔着了？”魏无羡刚刚发现异样，就被宋岚狠狠推远，没有防备，一个屁股蹲儿在地上搓了老远，再是菩萨也有火气，“宋兄你不是吧！我就想给你拍个灰而已！” “吼！”一声属于凶尸的吼叫从宋岚的喉咙管里压抑地爆发出来。拂雪被他的主人拔出鞘刺了过来！ “……”魏无羡这才意识到，宋岚现在没有意识了！刚刚宋兄是趁着最后的自我意识救了他！“宋兄！你醒醒！” “哈哈哈～”“嘻嘻嘻～”“主人，别来无恙啊！可想念红魈啊？”“魏无羡，你回来了～”………… 魏无羡当年在乱葬岗被万鬼逼到了血池里，迫于无奈修了鬼道，统领夷陵万鬼，一时好不威风！虽然与虎谋皮，但是走在悬崖边上，身负重仇未报，也只得跟这些厉鬼孤魂为伴……刚刚感觉到异象躲在暗处的鬼魅，此刻全都涌出来了……大概是他刚刚太好被推倒，给了旧相识们错误的信息？ “诸位旧友……几年不见，可还安好啊！”见面三分情，当年好歹跟着他南征北战，还是可以打声招呼的。当年身体虽然被他们分食，但也多是因为他自己也不想活了，这才让他们有机可乘。当初万鬼噬身，只留魂魄在这乱葬岗，众仙门设阵封了乱葬岗，万鬼冲突不出去，想拿他撒气，却不能近他身半分，如今他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当时作为孤魂野鬼伤心欲绝，自己缩在伏魔洞内自怨自艾陷入沉睡，也懒得与这群厉鬼计较，倒也算井水不犯河水……直到莫玄羽献舍…… “主上一去数载，红魈可很是思念主上啊！”红衣女鬼倒是一如从前，收了全身可怖的血迹，一脸绝色妖媚。但是魏无羡知道这些聪明鬼哪里是想念他，若是真心顺服于他，当年就不会有万鬼食身了，现在不过是在试探他罢了。 “我也很想你们啊，只是你们也知道夷陵老祖的名头有多大，有人献舍，我才不得不离开。” “主上～”红衣女鬼向他飘来，声音很是娇嗔，“修士厚颜无耻，主上天纵英才，可有重炼阴虎符，向仙门报仇啊？不若带我们出去，我们继续为主上效力啊！” “阴虎符？当年我就毁了。没有重炼。被献舍重生身体不好，这些年也没有报仇，修养身体罢了。”魏无羡知道当年他能统驭万鬼主要靠的便是阴虎符，走上一条没人走的路，修炼得太急，不是靠自己掌控万鬼的。如今示弱，以自己当诱饵，他想看看这些无情厉鬼想要做什么。 果然……说翻脸就翻脸！一张张人脸瞬间变得可怖，就连宋岚也黑着瞳孔嘶吼着向他攻来。可惜！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被温二公子推下乱葬岗的魏无羡了，不需要东躲西藏，也不需要背水一战，阴气嘛，他最熟悉了不是吗？ 也没有移动，调动周围的阴气运转，几乎一瞬间，万鬼哀嚎，停止了攻击……但是宋岚的拂雪攻势不减，仍然刺向他…… 唤出随便，没有出鞘，最简单的躲避走位前进缠斗……扑、刺、劈、格、挡……不想伤着宋岚的身体，但是这凶尸又不知疲倦……这也不是个头啊……他今天还要回姑苏呢！他答应了蓝湛的！唤出乱葬岗里的墨竹根，打了一道五行之术里的枯木逢春术……原本坚硬无比的墨竹根变得像藤蔓一样…… “去吧，缠住他！”墨竹根像是有了意志，活了一般，飞地冲出去，麻利的缠上宋岚的四肢、腰部、脖颈！拉在半空悬挂着。宋岚再大的力道也挣不开的，陈情的原身便是墨竹……墨竹的根何等坚韧……可怜的凶尸只能嘶吼，挣扎…… 宋兄！先委屈你了……魏无羡暂时压制住了宋岚，转身看向还在哀嚎的鬼魅们，天真一笑：“疯够了吗？我们可以继续聊了吗？诸位旧友？” 变回红衣绝色美女的红魈说不出话，哆哆嗦嗦跪地磕头，红魈也算鬼头头之一，她的表态倒让魏无羡知道了众鬼的态度。 挥手让阴气恢复正常，其实他刚刚也没做什么，前面十几年，都奈何不了他的鬼魅，这次突然向他发难，除了实力大增，魏无羡也没有别的猜测。为何实力大增……不用猜，这怨气的浓度足够成为理由了……他刚刚也就是，cao控阴气，抽离了众鬼的魂体，这等作为宛如吸干修士的灵力修为。鬼魂属阴，没有了阴力作为力量源泉支撑，便只能魂飞魄散了……再加上他的魂力觉醒，对这些厉鬼是能绝对压制的……两厢齐下……自然让那些鬼魂有得苦头吃。 红魈终于能够平复自己，正常的开口了，可是她却不敢站起来，唯唯诺诺伏在地上。她们的故主对待仇人有多狠，她们都是知道的……以前虽说是她们效命与他，却是半强迫于他，而此时……这位故主却能不依靠外力，如此轻易地将她们的存在给抹杀掉……自古君王都不会轻易地放过叛臣……是的，她们当初反噬主人，便是背叛…… “主……求主人……饶过我等……不……不臣之罪！”红魈代表众鬼匍匐告罪。 “红魈啊，以前……我们名为主仆，实际上却是交易合作伙伴，依然是这样，你们也不算违约，当初怪我自己没有实力，既然从你们这儿借了力量，自然需要付出代价。”魏无羡随手一挥，一把软椅出现在面前，形状有些怪异，当然，是房事之用的，那位殿下送给他的。但是在魏无羡看来，虽然有别的功用，但是首先它是把能让人坐的椅子。今天到处奔波也累了，可以稍坐一下休息休息。 魏无羡知道红魈听到这些话，怕是不会觉得宽慰，因为鬼的世界可不讲契约精神，而是弱rou强食！红魈能混到今天，灭了多少同类，怕是她自己都数不清了。若是他魏无羡当年运气再差些，魂体被众鬼分食，也就只能成为红魈茶余饭后讽刺讥笑的对象，一个敢与厉鬼做交易的凡夫俗子傻子蠢货…… “不臣之罪，倒不至于……因为你们当初不过是利用我，而不是臣服于我……”魏无羡不会生气，从未交付真心和信任，怎会生气，怪只怪他当年自己为了给莲花坞报仇，甘心沉沦，甘心被利用罢了。 “红魈对天道发誓，日后追随魏公子左右，为主人手中利刃，再不会有二心，违者天诛！”红魈抬起头，苍白的纤纤素手三指指天，本来红色的诡异瞳孔惶恐地盯着魏无羡，急切地表达着自己的忠诚。 魏无羡才不管红魈信不信天道，反正他是知道的，只要跟他魏无羡相关，向天道起誓必言出法随，慵懒地躺在软椅靠背上，看着红魈身后跪着的一众男鬼女鬼老鬼少鬼：“那……你们呢？” “我等对天道发誓，日后追随魏公子左右，为公子手中利刃，再不会有二心，违者天诛！” 魏无羡看了看黢黑的天空，天道前辈，您可听到了哈。 “行了，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红魈留下与我叙话……” 没让红魈起来，既然既不是伙伴也不是朋友，那么各人便要有各人的位置。魏无羡这么多年也算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人，你让他站着，他有可能会以为有资格站在你的头顶上，只有让他跪着，他才能真正惧怕你。该跪着的人，就让他老老实实跪着吧……魏无羡留下她也没有说话，红魈反而急了：“主上……对红魈可有事问询……” “红魈啊，你们实力有所精进是因为这怨气吗？” “是！但是这怨气对我们来说，好，也不好……” “详说……” “主上上次回过一趟乱葬岗，是怨气爆发的时候！我等毕竟追随过主上，主上的灵魂气息……我等还是熟悉的……” “追随过？还是想吃了我？”魏无羡笑了笑，“那为何上次你们不出面阻止我镇压怨气，而选择旁观呢？” “主上知道怨气对鬼魂的好处，确切的说是它对新魂的作用更大些……我们这些千年厉鬼吸收起来，反而不如新死亡魂……所以……所以怨气爆发之初……乱葬岗新魂实力大涨……若是以那种速度……我们这些老鬼不久便会被超越……”然后就会被变成新鬼王口中的粮食…… “所以，我若是能压制着此次的异常怨气对你们来说那为最好？那他们那些新鬼呢？”所谓乱葬岗的新鬼不过是当年仙门百家围剿乱葬岗的时候，枉死的打头阵的阵前炮灰，没有安魂礼的外门弟子。 “主上威武，怨气被压入地底，新鬼们力量被剥离，魂归天地了……我等修炼多年，新吸纳的怨气又不多，受到的伤害自然不大……” “那你们这次为何又阻止我镇压怨气的符咒呢？” “……” “红魈……你肚子里那颗黑色的丹丸可真漂亮啊……”魏无羡如今眼通阴阳，随意一扫红魈的腹部，一颗鬼丹在运转着。 红魈吓得爬到地上不敢说话了！魏无羡这是看穿了！ “为什么之前你们力量增加不太多，为什么现在却实力大涨还要阻止我？不是因为新鬼吸收更快，而是因为……他们实力不够抵挡不住我那一次压制……这一次你们反抗是因为，这股怨气外溢久了，你们吸纳的能量从量变到质变，鬼丹一结，天道有感，自然会为你们降下适合的修真功法。如今的你们比起当年的夷陵老祖和那些江湖术士更适合被称为鬼修……” 魏无羡事不关己地陈述事实，看着红魈趴在地上抖得越来越厉害，他知道他说中了……他并没有知晓万物，但是他看见思追结了两仪丹以后，体内灵怨二气的运转自成体系，想来也是一样的。 “说说吧，你们对这怨气有什么发现？” 红魈不敢不实话实说了，万一魏无羡还是试探怎么办：“主上知道的，后山里还有比我们还年岁大的老怪物，我等都是不会去打扰的……此次怨气爆发众鬼相继结了鬼丹，但是就像正道百家力量有强弱，我们也是……后山那个老怪物结丹最早，实力提升最快，但是他老人家在破丹成婴之时，天降白光，把他腐蚀光了……” “此长彼消，仙门百家重修炼轻修德，是这次大劫的起因，也是你们众鬼的机缘，但是法则如此却不是让你们一家独大的……虽然让你们力量暴增，但若是孽造多了，或者人杀多了……自然在进阶的时候会降下天罚……红魈……吩咐下去，以往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身前生后凡是杀过人的，立刻停止修炼，待到往后功德积累足够了，再做打算。你也不必强制要求，不肯听话的，也不必留了……” “是，主上！” 天道给他看过前世记忆，懵懵懂懂地，他还是有印象，此间世界是隶属洪荒的小千世界，既如此，洪荒之中人类是天地主角，在此间想来也是一样的。杀人……便是造孽……死在他手里的人不少，所以万鬼反噬，也算他的报应。 人结灵丹，鬼结阴丹，但到底都是修炼的跟脚不同罢了。生死相对相依，从前仙门只知道生者可以修炼，没道理死人便不可以登顶啊……阴阳两道，殊途同归罢了。 不知为何，魏无羡感到自己体内的阴阳鱼小空间冥冥之中，有一道枷锁被解开了。心神一阵轻松。 “宋岚这又是怎么回事？你们的手笔吗？”魏无羡指了指被墨竹根缠住，扭曲着本来俊俏的脸，拼命挣扎的凶尸，问红魈。 “主上冤枉啊！实在是怨气影响，凶尸受到刺激，怨力爆发，您身上是生人的味道，自然……更加刺激到他了……” 魏无羡看着宋岚这幅样子……凶尸非人非鬼……没有修炼法门……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甩了几道唤醒凶尸神志的符咒，却看见宋岚的表情更加痛苦，便不敢再做尝试……最保险的方法……唉…… “红魈，你去传令，一会儿伏魔洞方圆五里，生人死鬼勿近。”魏无羡不顾宋岚想咬死他的样子，将宋岚扛起来，向伏魔洞内走去。 “主上这是？”红魈有些懵。 “看不出来吗？双修！” “！！！”原来当年我们众姐妹怎么勾引主上，他都没有反应！主上竟喜欢男人！“主上若有需求，红魈去为主上挑几个贴心可人的……” “不用，他就行了……”魏无羡拍拍肩上的大腿，自顾自地走着。 “可是，这凶尸神识尚且不清……” “没什么可是，日后也不要一口一个凶尸，神志再不清也是我的道侣，你的主母之一。” “！！！” 魏无羡不管红魈有多震惊，单手先打出镇压怨气的红色符咒镇在乱葬岗四方，再走进伏魔殿 “你下去吧！方圆五里，不要有鬼！嘭！”伏魔洞的门关了，把红魈关在了外面……可怜女鬼在风中凌乱……主上的口味……好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