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笑容
席观锦始终认为自己心如磐石，这么多年为了给席家多争取一份利益不惜牺牲自己的自由，绝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产生不必要的感情，更不会因任何事停下自己的脚步。 在他眼里，兰家只不过是一个工具，被利用的同时自己也在利用兰家。 而兰溪，和自己一样，在兰家和席家的巨大交易中，扮演好商品的角色就够了。 但是，他忘记自己并不是一块石头，胆小的人类有了爱，从此有了软肋，巨大的棉花糖甜蜜又沉重。 席观锦回想起这种情感的起源，大脑立刻给了他答案 —— 席观锦高三的寒假的一天，兰溪兰多他们则是高一的寒假。 年关将至，兰夫人带着兰溪、兰山回南方的娘家，保姆管家也通通放假。原本就空荡的豪宅这下只剩兰多和席观锦两个活人了。 席观锦原本打算回自己家看看，可一想到同样空无一人的家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早晨照旧 7 点起床，简单的早饭过后，去后厅的健身房运动两小时。没有兰溪缠着，也没有兰夫人对兰山管束时的吼叫，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安静又平和，一度让席观锦忘记这家里还有另一个人存在的事情。 中午快吃饭的时候，兰多像个小老鼠一样溜出房间，可惜没掐准时间，出来的时候正好撞上打算去厨房做点吃的的席观锦。 兰多在兰家一直活得像个透明人，迄今为止和席观锦当面说话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加上兰多不被允许随便到前厅活动，席观锦又是个大冰块。因此这对只知道对方名字的陌生人突然碰面，兰多慌张地当场愣住，等席观锦关好房门朝厨房走去，兰多才慢一拍地迈开步子。 看着席观锦进了厨房，兰多仿佛被下咒了一样，站在厨房外不再向前一步，既不进来也不离开，讷讷地看着席观锦从冰箱里拿出一样一样的食材，洗好、切好、炒出来、再盛到两个碗里。 对于席观锦来说，兰多只是个顺手照顾的弟弟，就跟喂养流浪猫狗没什么区别。可兰多不这样以为，几乎没有人给他做过饭，哪怕是顺手做的也让他受宠若惊。 看着餐桌上摆的炒饭，兰多咽了咽口水，最终还是打算逃走，似乎看出他意图的席观锦在他挪脚的前一秒就叫住了他。 ＂ 安心吃吧，我回房间。 ＂ 席观锦端着自己的饭，转身出了厨房，留给小老鼠独自享用炒饭的空间。 兰多看席观锦走了，于是拿出自己的勺子，轻手轻脚地拉开椅子，慢慢吃了起来。 吃过午饭，时间很快来到下午，兰多开始思考要晚饭要怎么报答席观锦。兰多从没用过厨房，平时都是随便吃两口，但他今天想给恩人做点好吃的，于是鼓起勇气向席观锦借了手机查菜谱。 他知道怎么用手机，因为经常看兰山用，只不过自己没有智能手机而已。 查到了菜谱，勉强做完两道菜天已经变黑，兰多一路小跑打算叫席观锦起来吃饭，走到门口才感觉有些不对劲。 一股冷冽的香气从门缝里钻出来，兰多有些害怕，心跳地也很快，但还是不放心席观锦，轻轻叩了两下门问道： ＂ 观，观锦哥哥你怎么了？ ＂ 没有回应。 于是大着胆子又用力敲了两下门，还是没动静。刚想再用力敲两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出来拍在门板上： ＂ 滚开！ ＂ 兰多被席观锦突然转变的态度吓了一跳，见席观锦隐约露出的脸色阴沉，不由得后撤了一步，可越发浓烈的香气让他警铃大作。 此时的兰多被香气熏得喘不过气，但他知道这就是生理课老师讲的 alpha 的特殊时期，如不及时处理很可能会危及生命！ 小小 omega 身体里瞬间迸发出无限的勇气，一个箭步挡开房门，扶住快要支撑不住身体的 alpha 。 席观锦眼前一片模糊，失去意识前的画面是一个咬着牙脸都憋红在用力的少年。眼前再度出现图像，发现自己已经转移到了医院。 狭窄的单人床周围是简陋的设备，白色半透的帘子将他与外面隔开。外面好像没有人，很安静。 席观锦皱了皱眉，试图撑起身体，紧接着像是打了一架的疼痛让他不得不跌回床上，床发出咯咯支支吾吾快要散架的声音。 迷迷糊糊的，席观锦想起自己晕倒前，似乎听到急促的敲门声，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兰家的小孩。 他那么瘦是怎么把自己弄到医院来的，这人现在又在哪儿呢……席观锦想着想着，合上沉重的眼皮，又睡了过去。 再度睁开眼，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那道身影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落在他额头上，有点冰，席观锦不适应地扭了扭头，于是那只小手便慌忙地移开。 不想让那只手移开，席观锦伸出手去拉那只小手，本以为会是软软的，没想到触感却是有些粗糙。 那只小手想努力甩开，却被席观锦握得更紧。确保这只手不会再抽出去，席观锦才放心地任困意袭来。 不知又过多久，席观锦真正清醒过来，第一时间就是去看自己的手，沿着自己的手去看另一只，才看到身旁的人。 他蜷着身子坐在地上，把脑袋埋在手臂里，只能看见肤色冷白的半张脸。席观锦猛然清醒，更觉得自己荒谬，怎么就拉着一个不熟的 omega 睡了一晚上。 抽出手的动作吵醒了 omega ，只见那人艰难地睁开眼睛，看见席观锦没事的样子才弯起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为什么对我笑呢，席观锦不解，但是看着那个笑容席观锦产生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甜意，很陌生，但他知道自己想让那个笑容一直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