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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暮色四合，风万里重新站起来去推轮椅，准备回房吃饭了，但傲长空轻轻一拽他的胳膊，眼睛先是看着他，随即又悄然低垂，用耳语似的音量小声询问道。

    “之后？”他不明所以，“我们不是说定了吗？我们的目标不会更改，决心不会动摇，之后当然是继续执行原计划，引诱那些倾向于维护战神制度的保守派势力内部分裂并自相残杀。”

    “对，这个我明白，但我的意思是……”傲长空停顿了一下，落日余晖洒满了他整张脸，恰好帮他掩盖住发烫的耳根，“你看，差不多半年前老师去世了，战神契约被移交到副首席手里，他成了我实质上的契约人，而现在他被终身剥夺政治权利，契约人的位置又空了。所以你们的计划中有没有需要我接近的人？有的话你就告诉我，我……我去找他/她。”

    风万里颇为意外：“还可以这样啊？我以为契约人是由元老院或者哪个权贵指定的。”

    “他们总得给战神留一点喘息的余地。连工具都需要轻拿轻放按时保养，更何况我们是人。”

    “……嗯。”风万里默默揭过这一话题，“可是怎么说呢，比起计划，我更希望那位新契约人能照顾好你，否则人死了就什么也没了。想深入了解保守派势力、打探内情，办法有很多，我会找时间和族长谈谈，城灵见多识广也能提供一些经验，而你已经……已经够辛苦了，倘若再要你为此牺牲，我还有什么脸面说出拯救你的话？”

    “对我而言这不算‘牺牲’。”甚至恰恰相反，这是在自我救赎，“师兄，我想要参与你的计划，想要和你一起完成这项崇高的事业，为理想拼尽所有，不算牺牲。”言及此，年轻的红发战神却是相当老成地叹了口气，“你可能永远不会明白我的心情，但这样真好，我真不想看到未来哪天你忽然明白了，到那时我们两个肯定都很伤心。可要是现在，此时此刻，连你也拒绝了我，那我现在就很伤心很伤心啦，也不必等到未来了。”

    “好吧，我答应你，以后也尽量不拒绝，不让你伤心。唔，我想想……”风万里沉吟着，“之前说了因为副首席的出身背景最单薄所以他被走私团伙推到了台面上，这其实体现了我们能源之城存在已久的一个派系之争，也就是贵族与平民。前元老自打进入军部核心管理层就开始大力提拔同样是平民出身的中下级军官乃至普通战士，虽然说也产生了一定的积极影响，可他到底私心太重，并不是真的想促进军事公平，而是依靠这种类似师生的提携关系和共同的利益关系，把受他恩惠的一大批人统统变成他的政治资本，从而与老牌贵族争权夺利。可能也正是因为敌视贵族，这批人对你才下手那么狠。”

    傲长空一愣：“我什么时候成贵族了？”

    风万里几乎不假思索便给出了完整解释：“你从小拜城主为师，和我这个所谓‘风氏少主’走得也近，甚至我们都已经生了孩子，那你说说，你怎么不能算贵族呢？”

    “说得好像我奉子成婚嫁入豪门似的——”

    你怎么知道我没想过？风万里暗自心道。

    “——那也行，嫁给你的话反正我不亏。”傲长空随口开了个玩笑，正色道，“我记得老师的母亲出身贵族，父亲是平民学者，但由于成绩优异得到了前任研发部部长的资助，博士毕业以后加入研发部担任中央导弹系统工程项目的研究员，并迎娶部长独女，死后因杰出的科研贡献追封爵位，老师应该也承袭了。老师自身不善交际，在贵族圈子里存在感没多高，可副首席针对老师的一系列举动无疑是对整个贵族势力的挑衅。这次扳倒副首席，某种意义上算是你和贵族势力联手吧？那他手下的人搞这么一出，利用我来警告你，算不算同时打了贵族们一耳光？”

    风万里点点头：“算，当然算。他从未和你正式建立契约，既不是你的契约人，又被永久剥夺了政治权利，却依然有人敢毫无顾忌地凭借他的余威伤害你，这还了得？不管他们是被指使的还是自发的，这件事的性质都非常严重。贵族势力早就不满副首席打着提携新人的幌子结党营私，现在抓住了把柄，肯定要借题发挥大查特查，而副首席想必也活不了几天了。”

    “如果不是因为……因为你、你很快就醒了过来，不至于让我提心吊胆；如果你真出了什么岔子……”风万里停下脚步，轮椅停在离餐室最近的一扇偏门前，从背后看去师弟的身形愈发显得伶仃，于是他情不自禁伸手轻轻拢住了这一把支离瘦骨，叹息着道，“如果我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也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不要理会他！那种人安安静静去死就行了，不值得你做任何事！”傲长空连忙劝阻。

    “嗯，我知道，我知道，不会因为那种人就失去理智的，你相信我。但实话实说吧，我确实也考虑过手刃了那家伙，又觉得手刃太便宜他了，他就该把你所遭受的全部折磨再原原本本亲自体验一回！……可那样的话我和他又有什么区别呢？你也一定不希望我变成那个样子，对不对？”他再次长叹一声，“师弟，你总是太容易心软，我有时很喜欢，有时却无奈。”

    “我心软吗？”傲长空握住他的手，想想觉得还不够，索性直接跳下轮椅三步并作两步绕去风万里身边，亲亲抱抱耳鬓厮磨，简直像是一只扑进主人的怀抱撒欢的小狗，“我也就对你心软啦，对欺负我的人绝不会的，又不是受虐狂。你无奈什么呀？难道是怕我被骗？”

    风万里略弯了弯唇角：“是，怕你将来被我骗了，行吧？”

    “你想得美！”

    “好了不开玩笑了，说回新契约人的事。”风万里道，“有个人……”

    傲长空跟着一秒钟恢复了正经：“是贵族圈子里的吗？”

    “没错。战斗机高层短时间内死了一位将军一位副首席，造成的军事方面的权力真空不可谓不大，因此势必会有新的贵族出身的高级军官上位，而且很可能是个年轻的新面孔，听话且方便控制。”

    “你说的这个人——”

    “嗯，”风万里深吸一口气，“你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