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
书迷正在阅读:江南半月春、[代号鸢]犹须按剑(all广陵王h)、【剑网三/凹姬】《朝夕妄想,来日方长》、【综漫/总攻】纸片人老婆都很爱我、【代号鸢】广陵春史、圣书、穿书之变成万人迷、共御山河、欲望专卖店、孽火【糙汉×软妹】
漩涡鸣人已经发现了自己变得越来越奇怪的事实。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派遣影分身们去村里采风似的东搜西寻,不再炫耀似的逢人便讲述自己今天在任务途中的精彩表现,不再摆出潇洒风光的姿态在街道上招摇,也不再于一乐拉面店吃饭时对着笑容可掬的老板与老板女儿倾诉自己此刻的心情。木叶村的夕阳见证了他的转变。每天傍晚,这位窥探人间的夕阳都能在那条空无一人的小道上,看到一位外套上带着漩涡状徽纹的可怜人在孤独地飘行。 在无数次的飘行期间,他把自己对佐助的感情变化梳理了不知道多少遍,其梳理时的紧张所造成的心跳不亚于咣咣跳动的石臼,其梳理的细碎程度不亚于在石臼之下粉身碎骨的齑粉。 上学期间,他对佐助的优秀感到不甘,感到嫉妒,每个人都喜欢佐助,包括他暗恋的对象春野樱。他渴望认同与爱慕,他也想像佐助那样得到众人期盼的目光,特别是春野樱的目光。如果春野樱也能用那种憧憬的眼神看向他,那该有多好啊!于是,在那之后,他就悄悄地将自己代入佐助。为了代入感,他必须要比以往加倍地关注佐助的言行举止,以便在使用变身术时能够假扮得更加神似。 他无时无刻不在看着佐助。有佐助在身边的他是充实的。每天都有许多事情要做,有许多目标要去达成,佐助的存在提醒着他自己还差得很远这个事实,他必须付诸行动。在行动的过程中,他体会到了什么是真正的投入,什么是真正的幸福。 有佐助在的世界就宛如天鹅的前胸般柔软而纯美。好几次,他突然发现佐助不在了,队伍里没有他,那些适合隐身藏形的角落里都没有他,他便像灵魂出窍似的失落地问卡卡西佐助去了哪儿。佐助在哪里?为什么看不见他,佐助在哪儿?他问。那天无意中发现佐助吹笛子也是一样,他知道佐助多才多艺,学什么都很快,所以在听到笛声后便着急地去找,因为吹奏者非常有可能是佐助。 当他扒开面前的树丛时,洁美似玉龙的佐助就在那里。聪慧的佐助。洁白的佐助。神秘的佐助。目光始终带着冷淡使他觉得两人之间充满距离感的佐助。不照镜子不爱打扮却总是那么美好的佐助。侧脸看上去充满了故事的佐助。似乎总是与他不在一个世界的佐助。平时不理睬他却远比其他同学更关心他的佐助。年纪轻轻就横遭大难的可怜的佐助。跌倒后也不愿意伸手求救的佐助。亲口承认没有喜欢的事物的佐助。在多年前的随堂比试中就让他发现眼中什么都没有的佐助。一对象征着爱恨浓烈的写轮眼红如玫瑰的佐助。玫瑰。独一无二的玫瑰。永不凋谢的玫瑰。高挑美艳的玫瑰。碎成灰烬都能浴火重生的玫瑰。让他在玫瑰角用那双满载着爱慕的蓝眼睛一直默默注视着的玫瑰。永远是美人中的美人。永远是玫瑰中的玫瑰。 他为自己这份无果可求的对佐助的痴想感到悲哀,为自己逐渐坚韧成形的上进观念感到满足,为佐助那空无一物的黑眼睛感到痛苦,为这份突如其来的感情感到无措,为这份看似突如其来其实循序渐进的感情感到愤怒,为注定得不到佐助的回应而感到叹息,为年纪轻轻就死了亲情、死了友情、死了爱情的自己感到心疼。感到憎恨。感到渴求。感到痛苦。感到嫉妒。感到自卑。感到得意。感到心疼。感到悲哀。感到爱。感到爱他。感到不能拥有他。 于是就和当初喜欢上春野樱一样,漩涡鸣人又在宇智波佐助身上重蹈了覆辙:等到反应过来时,就已经喜欢上了。 某一天,一个危险的想法突然迸出他的脑海:假装成佐助给春野樱写情书的话,春野樱肯定会马上答应,如果那时他感到喜悦,就证明他没有变过心,喜欢上佐助不过是一种为了追求刺激而自我催眠形成的幻想,怎么可能是真的? 对,就应该这样,鸣人想,我这就去偷佐助的笔记本,模仿他的笔迹,我要证明自己一切正常…… 这天,在回家的路上,良心的谴责和争强好胜心态的怂恿接替着掌控鸣人的情绪,让他一刻都不能稳定。他忍不住产生一系列联想:假如我真的喜欢佐助,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假如我还喜欢小樱,那么这段日子以来我到底在做什么?如果不是对佐助的感情产生了变化,这段时间我的表现就根本说不通,不是吗?想到这里,他差点哭了。因为他知道,已经不需要证明,搞这些小动作是他最后的挣扎,他在自欺欺人。这种想法就仿佛一颗进入鞋子里的小石子,不需要深入理会,只需要安安静静地躺在脚底,就能不停地折磨他。 第二天,他轻松就偷到了佐助以前在学校时使用的笔记本。摊开笔记本后,迎面而来的除了佐助那端正美观的字迹外,还有他无能狂怒一样的不甘与自卑。佐助的字迹映照在他的眼帘上,像是扇了他一耳光。 对照着一笔一划模仿佐助的过程中,漩涡鸣人第一次有了被无比猛烈的冷风压倒了的虚脱感,连带着他的呼吸都变得肮脏了,像是在吸入流感频发的季节中特有的各种堵塞鼻腔的腌臜颗粒。 他把一天的练习量整整齐齐地放在桌子上,呆滞地看着这些亦步亦趋地朝着佐助的方向变形进化的字迹,忽然觉得耳边响起了佐助的声音。 “吊车尾,”佐助说,“写下去呀,你这个笨蛋!继续练,练给我看!” 佐助催促的声音如同漫山遍野的梨蜩似的嗡鸣个不停。满世界都是佐助的声音。满世界都是佐助在叫他的名字。佐助不打算放过他。面前这些单薄的纸张忽然就像癌症病人的肝脏一样肿胀起来,逐渐变成了人的模样。随后,这副模样愈发清晰,愈发鲜活,整个夜晚都在逐渐转变成一个佐助的形象的剪影。佐助在夜中街灯的每一帧闪动里,佐助在明亮窗户上的装饰花纹投射于地上的影子里,佐助在空气中因阳光晒烤落叶而升起的蓝烟里,佐助在每一阵微风的搏动中。佐助的眼睛是夜晚,佐助的嘴唇是天山,就在漩涡鸣人仰起头看的那个瞬间,整个夜晚和所有天地间的山峦就猛地扑了过来,把他淹没。于是一切狡辩说我不爱的声音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