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我是你的

    小哑巴这人是有点厉害。

    我在霍格莫德见到买黄油啤酒的小哑巴时，真是吓了一大跳，差点以为自己是认错人了。

    但小哑巴就是小哑巴，错不了。

    真是奇怪，他长得那么平凡，我却熟练掌握在人群中可以一眼看到他的技能。他浑身都湿漉漉的，应该是冒着雨跑来，正从老板手里接过一杯黄油啤酒，和周遭人一样穿着难看到家的巫师袍。

    小哑巴也发现了我，对我又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用力挥了挥手。

    “你怎么在这里？”

    小哑巴把一杯黄油啤酒塞给我，对我的问题就当听不懂，两只手比比划划，意思是加了姜汁的黄油啤酒一定要趁热喝。

    真是神了。

    在我喜好这上面，小哑巴简直就像是开了天眼。

    我抿了一口热乎乎的黄油啤酒，舒服地眼睛都要眯起来了。加了姜汁的黄油啤酒热乎乎从喉咙滑到胃里，随着血液蒸腾到全身各处。

    这段时间是英国见不到晴天的时候，说下就下的阴雨让骨髓里都是潮湿的冷意。

    此时就需要一些热乎乎的东西来解救我。

    小哑巴见我开心，他也扬起一个笑容，眼睛笑弯弯地，眸子里都是喜悦的光泽。

    他抬起手，自然而然摸了摸我的头发。

    这曾是小天狼星经常对我做的动作。

    也是在他为我递上一杯热乎乎的黄油啤酒时。

    我在这种阴雨天就喜欢喝一些热东西，以前小天狼星总会在霍格莫德开放日第一个冲出去买，抢在所有人面前买好几杯，等我慢吞吞走到三把扫帚，热乎乎的黄油啤酒已经摆在我面前了。

    后来我和小天狼星闹翻以后，这个习惯就没人为我保留了。

    不会有人冒着大雨跑过来，只为了让我喝一口正好热乎乎的黄油啤酒。

    小哑巴用手指沾着黄油啤酒在桌子上写字。

    【下次我们去看星星。】

    小哑巴傻傻的，我总害怕他一个小哑炮跑到霍格莫德被人欺负，赶忙摆手。

    “不了，你还是快点回去吧，不要为了我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

    小哑巴沉默一瞬，又立刻向我摆手，细细长长的手指在空中比划。

    【不危险，我想见你。】

    【谢谢你。】

    他把我的手指再一次放在他的嘴唇上，说我的名字。

    【辛迪。】

    我心头一跳，望着小哑巴平凡的模样怔怔出神。

    见小哑巴成了我每周固定的事情，在周末第一时间冲出来到三把扫帚，小哑巴每次都会提前等在那里，递给我一杯热乎乎的黄油啤酒或者清甜的苏打水。

    小哑巴看着老实，实际上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眼睁睁看着有个挑衅的斯莱特林被他一脚从楼梯上踢下来，他怀里还抱着两杯苏打气泡水，见我在门口看热闹，招呼我过去。把苏打水塞给我，双手掐着我的双腋把我抱到桌子上。

    然后回身一个酒瓶就砸在掏魔杖的斯莱特林学生脑袋上，吓得围观的学生一个激灵，硬是没人敢上来劝架。

    用麻瓜的打架方式，和巫师打架。

    这架势……

    就是詹姆斯在也要吹口哨鼓掌。

    我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和小天狼星的形象重叠在一起。看他打完人，神清气爽捋了一把头发，随手抽了一个吸管插到苏打水里喝了一口。

    小哑巴让我知道为什么以前小天狼星打架要把我抱到一边去。

    他们都太暴力了，我脚下都是玻璃瓶碎片。

    “你很像我的哥哥。”

    他一怔，像是害怕了似得。

    这段时间我和他说了很多，我总是在重复我有多恨小天狼星。小哑巴每次都静静听着，偶尔替小天狼星分辨一句他是为了你好。

    可能这句话让他以为我也讨厌起来他了。

    “其实……我爱他。”我看着小哑巴笑，让他分不清我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真的，清澈的灰色眼睛里带了诸多迷茫，迷茫过后竟是欢喜。

    欢喜过后，又是恐惧。

    他满头都是汗，比比划划的速度都带着残影。

    【辛迪，你这样是不对的。这样会伤害你的，你值得更好的人。】

    【谁都行，除了他。】

    你看，连这点小哑巴都很像小天狼星。

    我把手指放到他的唇上，让柔软的唇瓣贴着我的指腹。

    【辛迪？】

    除了脸，他就像是上帝为了弥补我所赐予我的‘小天狼星’。

    我仰起头，向他笑。

    “我开玩笑呢。”

    小哑巴嘴角扯动，试图扯出一个笑来。他笑不出来，到最后只是更贴向我的手指，用一种虔诚的样子用嘴唇轻轻摩挲我的指尖。

    【辛迪……】

    【我爱你。】

    ＊

    小哑巴出现以后，我的眼睛里好像再也融不进更多人，在课上撑着头都在想他，每到约定的时间，我都亟不可待赴约。

    我对他的兴趣从我发现他和小天狼星无数相似开始。

    他会带我去做小天狼星曾无数次带我做过的事情，去三把扫帚喝黄油啤酒，在尖叫棚屋的最高层摸出来一颗藏起来的糖果，再到笑话商店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我很好奇他明明是个哑炮，为什么对霍格莫德这么了解。

    他的解释就是对我胡乱比划一通，最后有用的只有一句。

    【我不是哑炮。】

    “那你是巫师？”我问他。

    他点点头。

    “那我为什么从没在霍格沃兹见到过你。”

    小哑巴沉默，忽然向我张开双臂，把我紧紧抱在怀里。

    小哑巴这人一直很端着，哪怕他已经对我告白，而且我也接受了他，他依旧端着姿态，不肯亲吻，不肯太靠近。牵手和拥抱是极限，他主动抱我更是难得一遇的事情。

    我伏在他的怀里，他身上的味道和小天狼星的很相似，相似到我几乎分不出来。

    “小哑巴。”我回抱住他，笑嘻嘻仰起头：“难道你已经毕业了？”

    小哑巴很迟疑地点点头。

    我觉得这应该是最合理的猜测，正要问他是哪个学院的。他抬手抵在我的嘴唇上。

    这是我们之间拒绝发问的意思。

    他做了个手势。

    【我要先走了。】

    他还是像个灰姑娘一样，和我相处的时间不会超过下午四点，如果晚上约我出来看星星，那时间也绝对不会超过晚上十二点。

    我嘟嘟嘴，抬起手指向我的脸颊。

    “今天亲我一下，我就让你走。不然你就别走了。”

    他神色慌乱，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不行，我必须要现在走。】

    “那你就亲亲我！”

    【不行，辛迪我不能这样做。】

    他不主动，那就我主动一点呗。

    踮起脚尖轻碰了一下他的脸颊。

    这应该是打开了小哑巴的什么开关，他忽然把我推到墙上，手掌抓着我的手腕狠狠按在头侧。

    他低下头，急躁寻求我的安慰，一昧只追求和我唇舌接触，技巧什么的根本不存在他的身上。但他又不是青涩的不懂，恰恰相反，我觉得他什么都懂。

    我仰起头配合他的动作，轻轻吮他的嘴唇。

    在我主动的瞬间，小哑巴忽然松开我，捂着嘴唇对我摇头，后退两步，眼神慌张害怕，像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一样逃开。在对上我的视线时，我读到了他现在嘶吼的灵魂。

    【我疯了……】

    他转身飞快逃离，让我满脸懵，稍微抿了一下嘴唇。明明他的气息还存在，就是……

    怎么人跑了呢？

    接下来好几周我都没见到小哑巴的身影，他突然闯进我的世界，又突然逃离。好像我和他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幻梦。

    小哑巴见不到，我却在空荡无人的公共休息室见到了小天狼星。

    假期在家他不见人影，在学校也没收敛多少，至少这几周詹姆斯还在持续向我抱怨他‘孤枕难眠’。

    我翻了个白眼，向着女生宿舍的方向走去，绝不肯施舍一点目光给他。

    “辛迪！”他忽然叫住我。

    我全当耳旁风。

    “辛迪。”他又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这一次我转过去。

    “大哥，我真的希望你不要出现在我的世界。求求你，放我一个清净吧！”

    “辛迪……”他垂下双手，脸上的表情痛苦到几乎掩盖不住，发了发狠心才把下面的话说出来：“我要结婚了。”

    “哦……”我用手指捻着发尾：“恭喜赛尔温小姐终于脱离贫穷了，她会很开心的。大哥，你真是难得做了一件好事。”

    小天狼星不理会我的奚落，向我张开手臂，期期艾艾问。

    “你能，你能抱抱我吗？”

    我看着他几乎是恳求的目光，心里的酸疼怎么也止不住。我们明明是最亲密的人，为什么走到了现在的地步。

    前几年我随意被他抱起来转圈圈的样子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我多想我只是和他吵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架，他第二天找我服软而已。

    “我想在彻底失去你之前，抱抱你。”

    他仰起头，望着在楼梯上的我。

    “辛迪，今天晚上我不当你哥哥了，你想把我当成谁都行。谁都可以。”

    “就让我抱抱你，我什么都不能做，就只可以抱抱你。”

    他的话让我心脏被人狠狠捏了一把似得，我难以遏制自己的情绪，或者说我根本就控制不住。眼泪不受控制涌出眼眶，眼前的一切都被蒙在水雾后面。

    我多想跑下去扑到他的怀里。

    可我不能。

    他现在疯了，我就要清醒一点。

    我已经失去小哥了，我不想再失去他。

    “好啊。”我听见我的声音带着毫无感情的冷漠，“把小哥还给我。”

    “好……”他轻轻应了，垂下头似乎是念了一段非常长的咒语，等他再一次抬起头。

    是雷古勒斯的模样，他完全变成了雷古勒斯的模样。

    “去他妈的。”真是个傻子。

    我从楼梯上一跃而下，跌进小天狼星的怀抱。

    他紧紧抱住我，手臂用力到发抖。

    不，这不够。

    我扯住他的头发，逼迫他低下头顺从我，用力吻在他的嘴唇上。

    绝不会是兄妹之间的接触，嘴唇和嘴唇毫无缝隙贴在一起，舌尖相互试探碰触，他捧着我的脸，在火光下疯了个彻底，彻底燃烧掉所有理智。

    我抱住他的脖子，热情奉献我的一切。用所有热烈的感情去配合他的亲吻，将他的嘴唇亲得湿漉漉的。

    等我气喘吁吁被他放开，眼睛面对的是雷古勒斯的脸，但我心里清楚这是谁。

    “哥哥，我爱你。”

    小天狼星说，“我知道。”

    我用手背挡住涌出眼泪的眼睛，随手抓起什么东西砸在他身上。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