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皇命难违

    近年来天朝天灾频发，国力不免有所衰减，为了稳固宗主国地位，亦为了笼络附属国，老皇帝便提出了与附属国之野结亲的主意。

    不过这和亲也不是件随便的事，老皇帝子女不多，适龄的公主只有两个，一位是皇后所出的二公主，一位是废妃所出的三公主。皇后自然不愿意嫡公主去那遥远之地，这种“好事”便落到了三公主元柳卿头上。

    正元殿外，烈日灼灼。殿内，元柳卿接过和亲的圣旨，端重地谢了恩，淡淡地垂下眼眸，没有任何情绪。老皇帝前天刚复了她母亲的位分，她明白自己的处境，暗暗想着，若这次和亲能让母亲过得好一些倒也值了。

    老皇帝看着殿下跪着的小身板儿，眉眼挤在一起，想仔细瞧瞧这个扔在偏苑、没怎么见过面的女儿，但是怎么也瞧不真切。欲张口让她走近些，又怕显得自己老眼昏花。他已经记不起来具体是为什么废了元柳卿的母妃，许是因为宫闱内斗吧，这么想着，既已复了位分，便没什么过不去的。随意叮嘱了几句场面话便让她下去了。

    元柳卿回到母妃的新寝宫，金碧辉煌，好生气派。果然贵气养人，这寝殿住着，母妃的面色也红润了不少。只是母妃见到她就流泪，元柳卿不想母亲哭伤身子，竭力忍着自己的情绪，伏在母妃膝上，不肯掉一滴眼泪。

    “我的卿儿，之野山高路远，这一别只怕我们母女二人多年不得再见！况且那之野人的秉性我们并不熟悉……”卿母抱着元柳卿哭道。

    “母亲莫想这些，儿臣去之野是做王后的，试问这天下儿臣还能觅得比之野王更好的夫婿吗？母亲您只需调理好身子，不久后你我定能相见。”元柳卿安慰道。

    卿母垂泪，轻轻抚着元柳卿的脸，叹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嫁与平凡人家也好过嫁入帝王家。”

    “母亲，”元柳卿握住母妃的手，摇了摇头说道，“莫要失了言。”

    二人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月光皎皎，元柳卿辗转反侧，唤来宫女点了灯，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望着窗外侍卫提着的宫灯出神。忽地一阵风吹过，宫女赶忙为她披上披风，关切道：“公主小心受凉。”元柳卿望着光亮，想的出神，昏黄的烛光印在她的眼眸里，流转着淡淡的忧伤。

    宫女见她毫无反应，轻声道：“公主，关上窗歇息吧。”

    元柳卿皱了皱眉，问道：“今日当差的侍卫是谁？”

    “回公主，应是霍邱。”

    “霍邱……霍邱……”元柳卿暗道，“我就知道，这么亮的宫灯一定是他……”

    元柳卿十岁时认识了霍邱，那时候她母妃刚被打入冷宫，她自己也奉旨被其他嫔妃收养，每每只有在晚上才能偷跑出去瞧瞧母妃。霍邱是冷宫的小侍卫，受卿母知遇之恩，又体恤她二人母女之情，便总是偷偷帮元柳卿和她的母妃见面。

    元柳卿每次偷跑去冷宫看望母妃时都是霍邱在前面为她提灯带路。久而久之，两人便产生了懵懂之情。只是两人都明白彼此身份悬殊，无相依相伴的可能，于是这份悸动，她不说，他不语。

    元柳卿怕黑，霍邱每次当差时便在宫灯里放两只蜡烛，这样就比寻常宫灯亮一些。像这晚一样，明亮的宫灯提在霍邱的手里，映在元柳卿的眼里。

    “你去让霍邱把宫灯挑暗一些，告诉他晃的本公主睡不着。”元柳卿低声道。

    宫女愣了一下，疑惑地应着。转述给霍邱时，霍邱神色黯了下来，没说什么，摘下灯罩，用手掐灭了一根蜡烛，转过头继续当差。他私心想回头望一眼公主殿内，却始终没有。

    夜色沉沉，风愈来愈大，吹来了乌云遮蔽住月亮，天更暗淡。不久，灯也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