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我愿为我的邪念葬身【芝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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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玉阶堂推心置腹 姒玉听完许灵心对白笙最近一个月的汇报,只是微微颔首,眼睛不错珠地看着手里的书。 每天珍奇补品用着,上品功法修着,她的身体早已经康健如初,脸颊饱满红润,肤如凝脂,真如水蜜桃一般。 “你看什么?” 许灵心冷不丁被姒玉出声惊到,真诚道:“我在看少主的脸,像水蜜桃一样。” 姒玉终于抬起眼看她:“我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怎么也学会这幅腔调了。不好,我留你在身边是办事的,不是拍马屁的。” 许灵心低头,不卑不亢,言之凿凿:“少主明鉴,我笨嘴拙舌,一向不敢擅言,果然今天说了一句真心话就惹您笑话了。” 姒玉听她言语恳切,也知道她不是溜须拍马之人,只是她发呆的样子挺可爱,忍不住逗她一下。 “今天是第五十天了吧。”姒玉翻了一页,状似无意地随口一问。 许灵心福至心灵:“公庭郎君昨夜已被段正君派人送回玉阶堂了,听沉水说是有些发烧,昏昏沉沉的,今天午时才醒,醒后喝了半碗红豆海米粥。” “我就问了一句,谁让你说这么多?” 许灵心缄默,当自己是棵盆栽。 又过了几页书的时间,许灵心听见姒玉懒洋洋的声音: “罢了,去看看他吧。” ** 秋陵玉刚从猎场回来,神采奕奕,脚步庄重的同时,嘴角难得有丝笑意。改进后的连弩更快,发力更准,只需要四寸短箭便能射穿百步之外的野猪皮。 他有一个想法:若是在这些连弩的准星上镶嵌一粒带有娲神祝祷的仙金石——只需米粒那么一点大,就能大大提高持弩人的准头。只要是玄字血脉便能用上,若是在军队中推广,不是好事一桩吗? 他急于向妻主分享这个好消息,想听她说说自己的看法。 “少主午后去了玉阶堂,尚未回来。” 玛瑙无比恭敬,对少君大人垂首行礼。 秋陵玉静了一下,言语间十分赞同:“妻主仁厚。” 玛瑙不敢窥视少君脸色,出言试探:“敢问少君可要在书房等候?少主今天中午刚解开了连环追月锁,说等您回来一同一起拆开看里面的宝贝。” 连环追月锁是千机城秋家敬贺的节礼,盒子上套着九重连环锁,解开后才能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本来秋陵玉可以半柱香就解开,但姒玉偏要自己来,跟一个盒子斗了三天才解开三道锁。 白天解不开,逼得秋陵玉晚上在她房里熬了一个通宵,才教会她连环锁的解法,自己也免不得腰酸劳累。 既然已经解开了,就没有什么新鲜劲了。 秋陵玉笑笑,丹凤眼冷光一闪:“不必,我也去探望。” ** 玉阶堂。 合欢花开,粉扇盈盈。 公庭芝房外一株丹桂翠郁亭亭,房内药香浓重,闻的人嘴生苦味。 侍从们都退下了,只有许灵心守在门厅里。姒玉轻手轻脚靠近床边,床上的人趴在被子里,脸颊陷在枕头里,双目紧闭,鬓发微乱。玉容憔悴至此,说不心疼是假的。 她轻咳一声,坐在了床边春凳上。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 公庭芝慢启目,温柔的浅棕色眼瞳失了光华,偏过头去不敢看姒玉。声音干涩喑哑: “我罪恶深重,冒犯妻主,自然无颜面对。” 姒玉取下床头挂的竹管,一边把玩一边安慰:“你也不是第一次冒犯了,应该早点习惯受刑,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公庭芝不像是被安慰到了,凄凉一笑:“妻主如此说,是容不下我了。这比鞭刑更能要人性命。” 姒玉不想要他性命,也不想轻易地就原谅他。 “四十九天的鞭刑很痛吗?父亲没有手下留情?”说着伸手掀开被子,隔着一层轻薄的寝衣抚摸他的后背。 公庭芝听到“父亲”二字,眼中涌出畏惧之色,克制不住微微发抖:“父亲执法公道,未有偏私。” 姒玉的手不软,手指头轻轻一捏便能折断一杆玄铁枪。现在轻柔抚摸犹如蜻蜓点水落在他伤口狰狞的脊背上,凭添冷意。 她说:“父亲执法公道,从不偏私,你挨的每一鞭子,都是应得的惩罚。如果今日不罚你,以后是不是谁都可以这么觊觎我了呢?” 她说:“我自知对你不够好,房事一再迁就,结果竟然助长了你的邪念。你所知所想,都不和我商量。难道你只图自己快活,不管我死活吗?” 她说:“还是说,你嘴上说的甜言蜜语都是骗我的,我只是个生育工具,只配为你谋取姒家的利益吗?” 公庭芝听得冷汗潸潸,好像被姒玉拿刀捅了心肝。脊背的痛比不上心里的苦,刚才病美人的文弱姿态几乎维持不住。 他撑起身子,看着姒玉,嘶哑的声音发自肺腑:“姒玉,我自从确定心悦于你之后,此生便只坚定一个目标——要成为你身边最近的男人。我的确有私心,我想占有你所有的感情。 “我承认,我是胆大妄为,那些斯文表象都是装的,只要你喜欢,要我装成什么样子都可以。但是,我对你说过的话都是真的!我只是爱你,疯狂的想要你。我不敢想象你和其他男人先有孩子,只一想到这个我就夜不能寐。但是我怎么舍得用你的身子去争权夺位! “如果嫉妒和占有就是邪念,那我愿意为我的邪念葬身!” 公庭芝再也支撑不住,倒在枕头上,双眼通红,恶狠狠看着姒玉。 姒玉睁大了眼睛,真心实意地惊诧了。公庭芝的话有些她知道,有些却是没想到。 “当年你说过,你图谋的是心安之处,心念之人。”姒玉顿了顿,给他盖上被子,“如果我是你的心念之人,那你在这里过得心安吗?可有把这里当成你的家?” 公庭芝声音更哑了,虚弱道:“我已经进了你家的门,这里自然就是我的家。” 姒玉倾身靠近,伸手拨去他脸旁的乱发:“在家就得自由自在的,每天戴着面具做人,时间久了,就会忘记自己的本来模样。你刚才气急败坏的样子,才像个真人呢。” “你……你知道?”公庭芝眼睛一亮,期待又依恋的看着她。 “知道什么?”姒玉冷笑,“小芝学长不要以为自己聪明,别人就是傻子。我可不会原谅你,打胎落红,生生从我身上掉下一块rou,我有多疼呢?如果是用祈生树,那该是个多么健康漂亮的孩子。眼睛眉毛长得像我,鼻子嘴巴长得像你。” “现在,什么都没有。” 公庭芝闭上眼睛,眼角落下一行清泪。 姒玉横竹管于唇边,轻奏出缓慢地乐曲,如叹息,如私语,寥落芙蓉浦;忽然又扬声荡漾,悠悠扬扬,如白鹤上九霄。 合欢树下,秋陵玉背对主屋,坐在石凳上静静听完了一曲。 一曲毕,他还在出神。 竹帘掀起,姒玉出了主屋,看到秋陵玉的背影,竟然心虚地站住不敢动了。 秋陵玉听到声音,慢慢转过身:“我来探望公庭芝。” “嗯,咳……我刚探望完。他这会又睡下了,让他一个人呆着吧,咱们走。” 秋陵玉在院子里听了一首曲子,没有进屋就和姒玉一起离开了。 沉水悄悄进了内室,看到公庭芝睁着眼睛对着虚空流泪,心疼的无以言表。立马关上窗子,用备好的温水浸过的巾子给他净面。 “好少爷,眼泪伤身,你可要好好保重啊。本来就有些发热,还开窗子散味,您要是不爱这味道,熏香就成了嘛。” 公庭芝任由沉水给自己净面,苍白的嘴唇上下开合,漏出微弱的声音:“她不爱熏香。” 沉水面露不忍:“少爷对妻主掏心掏肺,现在丢了半条命,妻主却和秋少君走了。也不说让秋少君进来看看。” 公庭芝闻言却笑了。沉水服侍他换个舒服的姿势,将枕头垫好。 “少爷笑什么?” “我是不是很恶心?” 沉水扑通一声跪下,哀切道:“您可别胡思乱想啊!您是全天下最尊贵善良的主子,为人处世谁不夸一句‘好郎君’?就算,就算妻主以后不心疼您了,我们还心疼您啊。” 沉水又是表了一番忠心,搜肠刮肚地安慰他不要放弃自身,千万珍重,静待来日。 房间终于安静了下来,公庭芝得以理清自己澎湃的思绪。 她看穿了我的面具,她知道我不堪的真面目,她带走了我的竹笛。 她心里怎么会没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