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追妻火葬场的感情线从此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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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罔阁,偏院。 京潭正站在窗边眺望彩霞遍布的天际出着神。 当时京潭说数日便归,距今已过半个月了,却一个消息也没传来。 因为裴寂的缘故,她在这里住的好吃的好,无人对她不敬,无人伤她分毫,里里外外果真没让她受到丝毫的委屈。 按理说,这里的生活定然比在京潭身边轻则训诫,重则惩罚的日子要好上千万倍,傻子才会想走。 可她住的越久越是心里不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感日益加深,时刻沉甸甸的压在心头。 尤其和裴寂在一起时,这种来历不明的烦躁感更加沉重,有时甚至压的她快喘不过气。 她知道自己不对劲,更清楚如果继续久留下去,到时绝非一个不对劲就能轻松作罢。 她正在一步一步走向深不可测的泥潭。 可她不仅不能往后退,还不能停住脚。 若是继续走下去,也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她迟早会整个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救。 心念到此,京墨心里又是一声沉重叹息,忽听门口传来一串凌乱的虚浮脚步。 她回神扭头,看见裴寂从门外大步走进来,发鬓微斜,衣纱飘飞,显然是一路急慌慌跑回来的。 从外回来的裴寂不知又是被谁惹的满肚子火气,心情极差急需发泄,进屋二话不说便一脚重重踹翻了价值不菲的金丝孔雀屏风。 半人来高的屏风轰然倒塌,砸翻了旁边的桌椅花瓶,一时间乒乒乓乓的响动响彻里外。 满屋子的婢女奴才被他进屋发火的举动吓得不轻,个个不敢轻举妄动,大气不敢出一声。 只见裴寂一人站在倒塌的家具中间,眼里全是怒火,胸膛剧烈起伏,一副遭受了天大的委屈模样。 之前裴寂险些被门槛绊倒,怀里的橘子全砸在地上,也是这样的委屈又愤怒,在屋里大喊大叫个不休,京墨却不像那次一般上前柔声哄慰他。 她站在窗边,挺身玉立,玄色衣纱在她脚边如水散开,安静的宛若不存在。 满屋子的人没说一句话,只有一双双惊疑不定的眼睛,裴寂rou眼可见的更加生气,脚尖用力的踹开面前一块碎木头后,便怒声驱赶着满屋的莺莺燕燕。 “滚,全给我滚出去,今晚谁都不准进来烦我!” 唯恐受到迁怒的丫鬟们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忙不迭的往屋外走,就怕走慢半步被他抓回去故意找茬一场训骂。 既是要赶走屋子里全部的人,京墨也抬脚静悄悄的跟着她们走,不料才走两步裴寂一双灿灿凤眸就直直地射过来。 “你不准走。”他眼神愤怒而执拗,厉声命令道,“你待在这里,要是离开我身边半步,我就打断你的腿!” “……” 京墨只能原地站住不动。 屋子里所有的婢女奴才很快退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她和裴寂两人相对而立,中间隔着一地碎烂的木头瓷具,气氛一时凝滞僵硬,阴沉沉的宛若狂风暴雨即将来袭。 此刻,京墨无疑是站在暴雨狂风的中心点,稍微动一动便牵一发而动全身。 裴寂偏头死死的盯着她许久,殷红的唇瓣蠕动,哑声吐出了两个字。 “过来。” 京墨垂眼,目光扫过他脚边乱糟糟的木头碎片,发现好些的边缘颇为锋利,裴寂的情绪又不太稳定,只怕会出意外。 看她久久不动,裴寂的脸色更沉,目光如刀,险些生生刮下她的皮。 “我不是你的主子,”他咬牙切齿,怨气冲天,“所以我说的话,你一个字都不会听,是不是?” 不需再想,他进屋就发火的源头无疑是她了。 京墨再叹一息,抬腿往前走。 她一脚踩进遍地凌乱中,才走了三两步,脚边长长垂地的薄纱轻飘而过,便被一块尖锐的木头挂住,发出刺耳的撕拉一声。 衣裳被勾破了,京墨视若无睹,径直往前,一步步走到了裴寂面前,垂首束手,恭敬而乖顺。 裴寂看她静静的站在自己眼前,纵使衣裳被毁,脚踩碎片,却未曾说过只字片语,一双漂亮凤眸辗转变化,颇为复杂。 很奇异的,他本来满肚子的火,这一刻竟莫名其妙的消散了不少。 良响,他掀唇,轻问。 “你身上的伤,还疼不疼?” 那日在城主府门口,裴寂随手一拽她就轻飘飘的摔进了自己怀里,他还以为她是伤口刚愈,体力不支。 他当着众人的面故作一副烦躁不耐久站的模样,转头急慌慌的把她带回无罔阁,想让她好好的休息下。 果然,一路上她躺在自己的怀里一字未说过,脸色白的吓人,还未入阁便支撑不住了,无声无息的闭眼昏睡在他怀中。 那时她乖乖的躺在自己怀里,五官清秀,脸颊削瘦,像极了一只困倦疲乏的猫儿。 裴寂把昏睡的她放在柔软大床上,还没来得及仔细欣赏她柔顺安谧的睡颜,一摊开手竟发现按着她肩膀的手掌全是鲜血,连他胸前的衣裳也沾了不少血。 她一身如夜玄衣,层层叠叠,普通人的眼睛若不仔细观察,完全看不出来她身上有伤。 满身染血的裴寂吓坏了,慌忙冲到门口疾声命人立刻把城主府里医术最好的大夫找来。 半柱香不到,头发花白的陈大夫就提着药箱风风火火的跑来。 据说陈大夫以前是江湖里一位赫赫有名的神医,善药又善毒,因为脾气古怪,性情乖戾,只对极其罕见的怪病怪毒感兴趣,许多病人生生死在他面前也得不到他一眼多看。 都说医者救世,从无高低,他却任由眼皮下人命无数,这无情乖戾的性子自是惹了不少的仇家追杀,只得过上日日逃亡躲避的生活。 后来他误打误撞的逃亡到了奉云城,裴父一时心软收留了他,他就此换姓改名,隐藏身份成为了城主府一名专职负责的治病大夫。 裴家两兄弟就是他主要的治病对象,从小到大,小病大病全是他亲力亲为,从无问题。 这次突然被急唤而来,陈大夫还以为是裴寂这个城主出了大事,跑来的路上甚至用上了家传轻功。 结果等他玩命的赶到后才发现裴寂能蹦能跳,身子骨好的足以打死头牛,气的差点想一掌送裴寂去见地下伴妻长眠的裴父。 裴寂直接忽视了陈大夫难看至极的脸色,一把拽着他到了床边,急声告诉他床上的人昏迷不醒,苦声央他全力救治,只要能医好他在所不惜。 他急的差点就给陈大夫跪下了,瞧着比他自己受伤还要紧张千倍百倍。 陈大夫瞥了一眼床上眉眼熟悉的玄衣女子,又瞥了一眼身旁满脸紧张的裴寂,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心里幽幽叹息一声。 老裴啊老裴,你最疼爱看重的儿子如今也有了心上人,可惜你早早的跑下地府找夫人,是永远看不到这一幕了。 不过看不到也好,裴寂这段阴差阳错的感情恐怕不会有好结果,到时候瞧见他难过伤心,你们夫妻俩定是心疼如刀绞。 裴氏这对伉俪情深的夫妻,为了唯一的孩子裴寂可谓是用尽了毕生心血,就连死了也在日夜为他cao心不已,这份血rou亲情实在教人感动。 陈大夫一边心里不住唏嘘,一边为床上昏睡不醒的人诊脉。 片刻后,他灵敏的鼻子嗅到空气里逐渐深重的血腥气,又眯着眼凑近些,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玄衣女子一番。 随即他神色微妙的收回手,站在床边沉声不语。 “怎么样了呀?”裴寂看他不说话,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追问,“她严不严重?有没有事?怎么她一直不醒啊?” “有老夫在这,她当然不会有事。”陈大夫面无表情的瞅他,“若老夫不在,她就有事了。” 听他这样说,裴寂高悬的心口才稍稍放下。 陈大夫的医术高超,只要是还能剩下一口气的活物,从来逃不掉他的五指山。 而且陈大夫表现的极其镇定平稳,好似她就是生了场不值一提的小病小伤,瞬间安抚了他急躁的心。 “你叫老夫来的及时,再晚会儿啊她就会醒。”陈大夫弯腰,打开了随身携带的药箱。 闻言,裴寂更是长舒一口气,欣慰的连拍胸口 “行行行,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以为是自己小题大做,松开紧皱的眉头,随口说道:“流了这么多血她也一直不醒,我以为她快要死了呢,把我吓坏了。” 陈大夫一边翻着药箱,一边淡淡回答道:“这种程度的伤对她都是家常便饭,身体早已习惯了,又有内功护住经脉,暂时死不了的。” 话音一落,裴寂刚刚放松的神情,瞬间僵硬了。 “什么叫身体早已习惯?”他僵着脸望向身旁的陈大夫,很艰难的开口问,“暂时死不了又是什么意思?” 低头认真找东西的陈大夫还是一副随意至极的态度,头也不抬的回答了他。 “老夫粗略观察了一圈,她身上光是流血的地方便多达三处,从外衣就能rou眼观察到的血渍,不是伤口深至透骨,就是伤口多次裂开,说明要么没用药,要么药没用。” 说着,他抬起一根瘦长枯指点了点床上:“无论前者后者,她的伤口定然恶化到了即将溃烂的程度,再伴随着大量的失血,还有不轻的内伤,换旁人早该埋了,她还能活着喘气,你说她的身体是不是早已习惯了?” 许是因此想起了旧事,他终于抬头看向床上,低哼一声,半是冷漠半是嘲讽。 “青山楼建立未足百年,专以刺杀闻名于世,楼中人自是从小便要学会忍痛忍苦,剔除人性,才能从一场又一场以命厮杀的残酷任务里挺过来,否则如何能活到现在!” 顿了一下,他轻描淡写的补充道:“何况对她而言,只要不是多处的致命伤,哪怕断手断脚对她也无妨的,这点皮rou伤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