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青山楼第一人,武功第一,背锅第一,受虐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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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亏裴钩的亲自开口,裴寂才舍得短暂的移开目光往旁边瞥了一眼。 他真的只瞥了很短很短的一眼,仓促又急迫,紧接着迅速的收回视线,继续盯向原来的位置。 不对,不是他,绝对不是他救自己回来。 应该是,应该是他身后的那个人。 那个只有一双眼睛,他也能立刻认出来是谁的人。 “你,你身后的人是……”裴寂神色紧张,欲言又止,像是想问却又不敢问。 自己贵为一楼之主被他视如无物,一开口却追问自己身后的人,京潭轻皱眉头,随即展扇而笑,侧目斜斜看向自己的身后。 “裴城主,这是随侍在下身边的一名仆从。”他主动说道,“她正是之前那三个月负责保护裴城主安危的贴身护卫。” 说着,他的笑容半藏在精致的扇面下,淡淡道:“既然裴城主屈尊问你,怎的不摘下面具自报家门,莫非出去了半年连规矩也忘干净了?” 话音落地,他身后默然垂首的面具女子才是听命上前,恭敬的半膝跪地,再从黑色宽袍里抬起一只皮色洁白的纤瘦手腕,缓缓摸上了自己的脸。 前方床上的裴寂秉着气,一眼不眨的看着两根细长细长的手指取下了一张银色面具,露出一张白皙干净的脸庞。 这张洗掉伪装的脸上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多余的东西,生的五官清秀而端庄,即便算不得绝世佳人也是中等之姿。 鼻梁高挺,眼窝深邃,眉眼清冷端正,透出几分冷艳的英气,可谓相称应佳,一眼脱俗。 拿下面具的女子跪在地上,抬起一张素白的脸望向他,神色未变,眼神冰冷,宛如石头般的无情无动,以前痴傻糊涂的样子完全不复存在。 她的面色恭敬,不见丝毫的情绪,看着他的目光恍若初次相见的陌生人,又或者比陌生人还不如。 她的嗓音低沉,轻缓,冷冽,娓娓悦耳,一如当初却又并非当初。 “属下名叫京墨,是青山楼天字级第一号杀手,见过裴城主。” 最后一个字落下,裴寂震惊的瞪大了眼,整个人顿时僵立在了原处。 奉云城南边由花木奇兽重重包围的宴客厅,由上一任城主裴葨芝亲自设计并督促完成,落成之日便取名为来仙台。 这来仙台占地极宽,装饰奢侈,出入之间随处可见奴仆如云,奇珍异兽,极少会对外开放,只为最重要最尊贵的贵客而开。 这日金阳高悬,时隔多年再未热闹过的来仙台再次开起,可谓一大盛举。 无数的奇珍异宝点缀其间,美味佳肴如流水般的送进来,席间歌舞翩翩,婢女如云,胜似天上琼宴。 青山楼凭借一己之力救回失踪三月之久的城主裴寂,楼主京潭当然便是这场盛大宴席主要的宴请对象。 除了裴家两兄弟作为东道主随席伴客,还有数名相熟的长老与城中的几位富商跟随陪酒,足见对这场宴席,宴请对象的看重程度。 入庭殿之后,便见正中间的雕栏玉台上坐着换上一身华衣羽冠的裴寂。 他的长发如瀑,他的容貌无双,衬着坠地绵延的层层华袍,长长垂落的衣纱飘带,一眼望去恍若天神降世般的惊艳之姿,令人多看一眼都觉心要抖上一抖。 而他左边靠后的软座背枕,坐着的便是裴二少裴钩。 裴钩与裴寂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容貌与裴寂生的三分相似。 虽远远比之不及兄长裴寂的容貌冠世,可靠着一袭白衣与孱弱身骨,他的一举一动皆是惹人怜惜,侧目而视。 这两兄弟只是简简单单的坐在此处,尚未一言一语,一动一动,满殿便已有蓬荜生辉之感,惹得下面众人总是频频投来惊艳的目光。 青山楼楼主京潭作为宴席的唯一宴客,座位自是离他们二人最近,与之相离不过数丈之远,一抬手一说话都可与他们自由交流,毫无阻碍。 这三个月来裴钩日日的提心吊胆,如今终于能放下心,不免格外高兴,因此不顾身旁的管账心腹再三劝诫,坚持倒了一杯清酒欲敬下方的京潭。 “京楼主,此次能救回兄长你功不可没,我特请你一杯薄酒以表谢意!” 裴钩双手持杯,一向自持稳重的性子这时竟十足的鲜活生动,苍白的脸颊浮上了点点晕红,显尽了激动欢喜之意。 下方盘腿而坐的京潭微微一笑,也不推辞,同样端起手边的一只青色酒盏与他遥遥相对,隔空碰盏。 随即两人一饮而尽,很是畅意。 喝完了,京潭把空空的酒盏随手放在了面前矮小的檀木方桌,才启唇笑答:“二少爷客气,你已是给过了酬金,青山楼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自该如此。” 他顿了一下,顺口补充道:“何况那时青山楼也接了一个任务,地点正好又在附近,救回裴城主也就顺势而为,并没花多少力气。” 这场宴席由裴钩一手cao办,从开始到现在裴寂这个真正的主人翁一句话没说过,只顾埋头吃菜喝酒。 很奇怪,他在长留村时日日恨不得吃rou吃甜,今日对着满桌迎合他口味的美味佳肴,却是胃口平平,百无聊奈。 或许是因为以前给他做饭的厨子又换了吧。 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真心想吃爱吃的东西,只有一个人做的出来。 想到此处,裴寂顿感心烦意燥,仰头又灌了一杯刚倒满的酒水。 裴寂以前甚少喝酒,今日喝酒却像喝水似的,不管不顾的抬手就往喉咙里猛灌,裴钩忙着照顾京潭等人,压根腾不出空顾他,只能悄悄的命人尽快给他备好醒酒汤。 谁想刚才京潭随口丢出来的一句话,反而引起了喝酒如牛饮裴寂的注意力。 他重重的放下酒盏,视线穿云破雾的直射而来,冷着脸追问道:“什么任务?” 难道就是这个该死的任务,才让他遇到了那个杀千刀的丑婆娘,满口谎话的大骗子? 早知道他死外面了! “唔……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秘事。”京潭的修养极高,笑眯眯的答道,“这里没有外人,二少也与在下投缘的很,告诉你们也无妨。” 别说裴寂了,就连事外之人的裴钩亦是深为好奇,立马端重神情,满怀期待的望着他。 看样子他今儿不说个清楚,这两位好奇心重的少爷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了。 京潭苦笑一声,倒是有些后悔刚才轻易答允之事。 不过作为堂堂的青山楼楼主,当面说出的话怎可一朝反悔呢。 他手敲折扇,在脑海里思虑了半响,才慢悠悠的说出了前因后果。 故意压低了嗓音,只让这附近一圈小范围的人能听到。 “去年秋末,武林盟主的小女儿邱棠小姐和父亲吵了一架,一怒之下携带细软离家出走,邱盟主急的厉害,在江湖里派人四处寻找女儿的踪迹,却只知邱小姐离家之后便搭商队的车去了东边百里外的一户城镇,之后便无人再见过她。” 裴钩闻言一惊:“听说这邱盟主武功极高,一身的铮铮铁骨,偏是个极护犊子的父亲,尤其三女更受他的疼爱,这手里小心捧着的明珠忽然丢了,他必定是急坏了。” “是的。”京潭笑着应下,“这邱盟主所求无门,日思夜想,最后亲自找来青山楼,许下一件诺言与十箱金银,答应只要在下能救回邱小姐他便欠青山楼一个恩情,今后只要他能做到的事情绝不推迟。” 裴钩忍不住问:“青山楼连寻人的生意也接么?” “青山楼主管刺杀与情报,这等小事平常自是不接的。”他瞅了一眼前方的裴寂,意味深长的说,“不过对方的来头大,不管寻人还是护人也只得咬着牙接了。” “看来哪一行都不容易,这个青山楼楼主的身份更不容易呀!”裴钩掩袖低低的笑了一声,眼波流转,烟波千里。 “彼此彼此。”京潭笑意不减,雅正无双,“二少爷管理这诺大的奉云城,怕是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然后呢?”性子急躁的裴寂最看不得他们这种文人暗中比拼的磨叽劲,不耐烦的催问,“你们怎么找到她的?” “既然说了邱小姐是在东边的小镇消失的,自然线索便要去那边寻。”京潭不急不躁的打开扇面,一扇灼灼桃花开在扇骨之上,红的似血似枫。 他垂眼淡淡的看着一扇红花,语气语速未曾变过丝毫,如水般的平静叙述。 “在下派人在那小镇方圆十里地毯式的搜索询问,耗时月余,果真找到了一名最后见过邱小姐的农夫,说是两个月前他在荒岭里砍柴时就遇上了一个极美的姑娘,听模样与说话描述,此人便是失踪的邱小姐无疑。” “可东边的小镇环境荒芜,满眼看去皆是荒岭,如此广阔稀疏,怎么去寻一个消失两月的女子?”裴钩提出了疑问。 “既是答应了人,就算是绝世之宝也得要找到。”京潭笑了笑,理所应当的道,“何况在下对手底下的人有信心。这些年在下所有的吩咐,命令,她从未失手,从未违背,这次自然也不会让在下失望。” 语落,他倒拿扇柄,扇头在桌上轻敲了两下,屈身跪坐在身后不动不语的二女之中便有一人起身上前,半膝跪在他桌前。 她伸手从旁拿来早就温好的酒壶,小心翼翼的往空盏里注入一股清香酒液,谨慎确认酒温的烫度是否合意,酒香够不够醇厚。 待酒盏恰满六分,她便停了,把酒壶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随即双手捧杯,卑躬屈膝的递到京潭手边半掌的距离。 她高高的捧着酒盏,垂低头颅,脊梁深深的往前打弯,每一个动作压低,恭顺,挑不出丝毫的错。 “主人,酒好了,请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