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猫薄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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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下的男人,身穿黑色长裤,白色衬衫。容貌隽秀,气质清新如竹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又站了多久。 他侧对着江慈,看着身前的树。 柔和的目光追随着一只小蚂蚁,安安静静的观察,挺拔的身姿似一株笔直的修竹,悄无声息地融进夜色。 深吸一口气,江慈若无其事的挂上笑颜,提高音量道:“哥?你怎么在这儿?” 周恕听到声音,转头向声源处看去。目光触及到蹦跳着跑来的人,他朝她露出笑容,眼角一粒朱砂痣瑰丽夺目,又被他春风般清新的气息压下,温柔如水波荡漾,连周围的空气都染上清香。 “天黑了,不放心你就来看看。”他轻描淡写的揭过,伸手接过江慈的包包,连声音都是沉静好听,带着莫名其妙的安心感,让人忍不住认真聆听他的话。 江慈冷不丁的想到,从小到大,她爸禁止她做的事,她一提周恕准能成。 他与她解释,俩人一起往家走。 他和他母亲一样,是春水、夏风一般清新令人舒适的性格。在他面前,一身刺的江慈也不由地收敛起来。 “哥,我又不是小孩儿了,就这么几步路还能丢了?”江慈沿着路边,边走边冲他笑。 十年不见,还有那件事儿卡在两人间,江慈下意识就带着面具对他。 周恕看了她一眼,伸出手,护在她腰间,虚扶着。 “小心点,别摔了。”周恕说。 “放心吧,我厉害着呢。”江慈笑笑。 他当时在电梯口遇见她时,她也是这样。抱着小皮包,笑的露出小梨涡,笑颜下藏着心虚和讨好。 她说:“hi恕哥,好久不见……真巧啊你也住这儿?” 问他可不可以收留自己时,江慈笑的更欢了。 周恕心中知道那不是真正的江慈。 从前她朝他要什么,也是小梨涡深深,脸上堆砌着少女天真的讨好,一手摊开,一手比量个数字,语气却是理直气壮的:‘给我钱呗!这月花超了,给我点应应急。诶呦别这么小气,算你投资还不行!’ 明明是她手朝天向他要,他要是有一丝犹豫她还会生气。 若是如愿以偿,她就翘着尾巴头也不回的走了。 若他不给,小姑娘就使劲浑身解数的撒娇,一口一个哥哥叫的比谁都甜。得逞后就翻脸不认人,跑的也比谁都快。 就这样,他的投资跑了五年。 ——五年七个月又二十一天。 “你慢点……别蹦别蹦,我信,我信。” 酒精上头,他越说她越要证明自己,蹦蹦跶跶,一步一跳,皮猴子一样的不老实。 周恕赶紧点头,见她的小皮鞋一半踩在边沿上,身姿摇晃不稳,他悬空的手一把牵住她的手腕将她扶稳,周恕松了口气。 “诶呀不用扶我,我自己能走。”她不耐烦地甩开周恕的手。被牵住的地方仿佛着了火,她忍不住往身上蹭了蹭,不敢看周恕一眼,但老老实实,再不跳了。 就这么沉默着走了一会儿,边沿的尽头是六节铁链连在一起的石桩子。 江慈一脚就踏上去,然后侧着身,走那摇摇晃晃的铁链。 “小心!” 时刻留意着她的周恕一把扶住她的胳膊。他是善良到有些温柔的性子,而江慈似火,他从来拗不过她。 江慈喝酒不上脸,醉了也看不出与平时有什么不同。只有她自己知道,眼前出现了几重影儿,脚步也隐隐虚浮。 这酒后劲儿大,风一吹先是有几分清明,为了设下陷阱,让人醉的更快。 江慈喝的又猛,能坚持走到这儿已是不易。 她察觉出自己的异常,拼着最后一丝清明,她走在马路边边,掩饰自己醉后脚步虚浮的窘态。 周恕握着她的胳膊,扶着摇晃不稳的江慈一点点慢慢走过铁链,站到另一个石桩上。 小时候就是这样,她最爱走这种边边角角,或者摇摇晃晃的地方,周恕每次都在一旁护着她。 有他在,江慈从没受过伤。 其实她已经很久不玩这么幼稚的游戏了。她刚出国的时候也经常走,架不住摔的狠,久而久之就长了记性。 又过了一个石桩,江慈实在看不清路了。甚至脑子也开始混乱,她努力正大眼睛,还剩一个石桩,江慈不敢再往前迈。 她反手握住周恕的胳膊跳下来,脚一落到实地就站不住了,勉强稳住身形蹲下,江慈松开周恕的胳膊,抱着膝盖把头埋在臂弯里。 好晕,好难受。 “怎么了?”周恕一愣,跟着蹲下。 一蹲下身,醉人的酒香扑鼻而来。 周恕的脸色rou眼可见地不好。 他在心中叹息,再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还能走吗?” 江慈没有回答他的话。 她浑身轻飘飘的,摇摇摆摆随时能栽倒,就连蹲都蹲不住,一抬头就是眼前一黑,她一动不敢动。 “江慈?”周恕拍拍他的肩膀,让她拿着包。一手环着她的背将她带起来,再托起她的腿弯抱着她走。 江慈走的时候还未成年,他没看过她喝酒,自然没见过她喝醉的样子。 这一路她不睁眼也不说话,抱着包包乖乖地靠在周恕的怀里。若不是离得近能闻到她身上的浓郁的酒气,就冲着她这不红不白的脸色,周恕也不信她喝醉了。 看来酒品不错,周恕心想。 很快,因为这一念头,他肠子都要悔青了。 若是知道后面的事儿,他保证一进门就给她扔房间去关上不让出来。 可惜没有如果。 将她放在沙发上,周恕给她脱了鞋,又撇开眼,拉过一旁的毯子给她搭在身上。 她衣着随意,没有约会就怎么舒服怎么穿。今天这身就是在国外带回来的家居服,无袖的软底老头乐背心,及膝的度假风短裤。去兰姿家时再踩一双小羊皮,小包包里就装个手机。 这一身平时没什么,就是刚刚周恕把她放下来时,背心上窜,肚子漏出来了。 周恕忽略掉一闪而过的白腻,拧着眉头,又把毯子往上拉了拉,直至盖到脖子只露出一张娇艳的脸蛋。 “不学好。” 看着她乖巧的睡颜,周恕低喃一声。他先把她的鞋子和自己的放到鞋柜里,然后挽起衬衫袖子走进厨房,给她熬醒酒汤。 周恕是会做饭的。 他在单亲家庭长大,更小的时候,周楚清忙于业务照顾不了他,就和楼下餐馆说好了,让周恕的一日三餐在他们家解决。长大一些,周恕就学会自己做饭吃,这样还能在周楚清回来时给她留一口温乎的饭菜。 醒酒汤也是那个时候学会的。无数个深夜,小少年在逼仄的厨房里,变着花样熬出一碗碗色香味俱全的醒酒汤,端给相依为命的mama。 后来周楚清遇见了江慈的父亲,她们平等的交往了三年。三年后,双方有意更进一步,就带着各自的孩子见面,然后顺利结婚。 江家是实打实的豪门,江先生也学富五车极有涵养。对于他这个继子,非但未曾薄待甚至青睐有加,有时候连江慈都会吃醋。 他们的生活富裕起来,做饭这个习惯却没扔下。周恕喜欢亲手料理食材,一步一步做出美味佳肴来犒劳自己。 很快,解酒汤做好了。 他端着餐盘来到客厅一看,沙发上空无一人。 “江慈?”他赶紧放下餐盘里里外外的找。 她的房间、书房、收藏室、健身房、杂物间,连周恕自己的房间都找了,就是不见她人影。 在家还能丢了? 他放下袖子,目光投向客厅的落地窗帘后面,一边系着扣子,一边往窗帘处走。 哗啦—— 窗帘拉开,地上的女孩侧躺着面对落地窗,从脸到身体,没有一处不是紧紧地贴到窗户玻璃上。 酒精把体温催的高热,她又被毯子捂得严严实实,想必是热急了才跑到凉爽的窗边,连脸都贴上去。 她甚至嫌不够,把背心下摆撩起来,露出纤细的腰肢和肚子,囫囵个的贴住,又沉沉的睡去。 周恕刚把窗帘拉开又哗地拉上了。 “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还说自己长大了。 周恕又折回去把毯子拿过来,从窗帘底下伸进去包住贪凉的酒鬼。 手臂用力将人抱起来。 她一直表现的都很乖,哪知他这一抱,江慈竟激烈的挣扎起来,绷直身体又推又搡,说什么都不配合。 把周恕也折腾的满头大汗,没办法,他只好把毯子扯下来。 “好了好了。不热了,不热了啊。” 夏衣单薄,汗液又把俩人的衣服洇湿,周恕身体僵硬的抱着江慈。女孩柔软的身子不设防地贴在他怀里,甚至能感受到起伏的曲线。 周恕高中和大学都是学校国旗队的,一眼望去整个队伍就他最抢眼。有些人私底下怎么来都行,一上场就紧张到顺拐。周恕不同,他不争不抢,心态平稳,性格沉静,无论什么场合,动作永远是最标准好看的那个。 而现在,他僵在原地,为先迈哪只脚犯愁。 “唔……香……好……给……好…啊。” 怀中软绵的女人忽然吸了吸鼻子呢喃。 周恕只听清几个字,他以为江慈想要什么,或是想喝水,也顾不得避讳,赶紧抱着她走过去,把人放在沙发上。 “渴了吗,喝点水好不好?”周恕迅速的倒了杯水喂到她唇边,平躺着不方便喝,他就托着她的背扶起来喂她。 江慈软的像条鼻涕虫,一扒拉一倒的,周恕根本扶不住她。试了几次都没办法。 犹豫再三,他坐到她旁边,让她靠着自己,纤尘不染的白衬衫被不老实的女人蹭得起了褶皱,这在周恕身上是见所未见的。 他再把水杯喂到江慈嘴边,“这回喝吧。”周恕无奈地说。 被折腾出一脑门汗,还来不及擦,一手端着杯子喂她,一手成碗状悬在她下巴处,给她接顺着嘴角流出来的水。 江慈确实渴了,咕嘟咕嘟喝了半杯,但再给就喂不进去了。 周恕刚松了口气,水杯还没放下,接水滴的手就被她抱住了,像猫薄荷之于猫咪,江慈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 “好香,好香啊……给我,好香……” 离得近听的清。她的头就抵着周恕的下巴,是以周恕立刻就明白了自己刚刚没听清的是什么。 “什么香…你先放开。放开,江慈,诶——你别。”周恕的胳膊抽了两下没抽回来,她抱的太紧,他一抽她半个身子都跟着动。 最后一下,周恕甚至……触到了一片柔软。 他立刻僵着手臂不敢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