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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凤相抬眼。 “不过,这件事还是我亲自说。” “她也是荆南人。” 凤相垂着眼,噙着笑。 “她聪明,仁善,从不苛待百姓,也不媚俗逢迎。她追求公理与正义,有着与这世间女子不一样的勇气与决心。” …… 六岁的凤昱廷没了父亲,母亲带着他,跪在了外祖家的门口。那时还是冬天,跪在地上,砖石的凉意都不及那一盆兜头而下的洗脚水带来的冰寒彻骨。 是一个女孩子站在他身后,扶住他冷声喝道,“起来!” “今日辱你之人,来日必会跪在这里,求你原谅!” …… 后来,他每一次跌倒,都是她在旁扶着他。 出荆南,进京师,一路站在至高之地,都是她陪着他,一次次对他说,“凤昱廷,起来!” “我们结婚那日是七月七,问了兰台令……”凤相的笑意渐渐遥远了起来,“那时的兰台令还是周若海,他亲自挑定的良辰吉日。” “我与你一样,偏好在这些旁门左道上下功夫。大婚那日,我用亲自酿的酒来招待他们……赵建南与我一样,小地方来的,因而我们便话多些。”凤相说着,忽然低低一叹,“他此生抱负就是戍边卫国,此战而败是我误了他,若有可能,你还是叫他回沙场上去吧。” 见我应了,凤相便继续道,“那酒太烈了,三杯下肚,人人东倒西歪。最后是她煮了一壶茶来替我们解了酒。” 他一笑。 “就是那白云天。” “我们本该是神仙眷侣。” 他道。 这世上最难过的字,无非本该是,本以为,本可以。 明明拥有过的,曾经触手可及,转眼即逝。 多么可怜……又可悲。 “圣上叫我尚公主。” 凤相凝了笑。 “这件事,大约圣上不会说太多的。当日平定临远侯我下了大力气,又与赵建南等人交好,圣上疑我,又想用我,便叫我尚公主。” “可堂堂公主怎能执妾礼?” “所以他就杀了她,抹去了这世间有关她的一切痕迹。” 凤相抬头看向我,“你在奉议司与兰台都待过了,可曾找出过有关她的字句?” 我摇了摇头。 这世上,除了圣上,确实再没有别人能将这些东西处理的这样干净了。 曾经凤相要尚的公主叫淳安。 圣上为淳安杀了沈长安,而尹川王为了拉拢凤相,杀了淳安。 所以凤相处心积虑要做的,就是自圣上手里,一点点剥出他引以为傲的权柄,让他在最孤苦无依的时候,凄惶死去。 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也帮了他。 圣上驾崩的时候,只有海公公与方瑱陪在身边,甚至一直到了今天,圣上的尸首也还不曾下葬。 “你有些像她。” 凤相忽然道。 “第一次见面就觉得像。那日我去集上,见你正掏了银子买侯府下人——这些人向来是无人买的,大多会被收入掖庭充作最低等的官奴。你明明不是她,但这个动作偏叫我想起了她。当年的她亦如那时的你,一个善心,便于水火之中救出了一个人。” “后来看你喝茶,你喜欢喝不加油盐烹调的,她也一样。” “我一度以为,上天有好生之德,大约你身上附了一缕她的魂魄,特意进京师来与我告别。” “我知道这想法蠢,却还是叫相蠡去给你送了一封信——我想着你若是她,必然会记得春与繁华的醇烈,白云天的冷静自持。后来兰台一事,是我暗示郑子沅急功近利,单看你如何应付,但你就像她一样,无论如何都只往自己身上抗。于是见你行事,我便也总是想着,倘若是她,不知会不会如此。大约是会的,方瑱说你仁善坚韧,这个词,我也曾说于她。” 凤相又一笑,“我这一生机关算尽,唯有在遇到与她相关的事时,头脑尽失。” 我微哂。 其实我从来都不是沈长安。 更何况,我身上也没有半分沈长安的影子。 买下青衿纯属凑巧,说实话,我不知为此懊恼了多少次。至于喝茶,更是因为在西岭村时农务繁重,久而久之的习惯。 凤相只是败给了自己的执念。 仅此而已。 我起身,拢紧了掌心的瓷瓶,冲着凤相拱了拱手,“这天下会记得她的名字与故事。” 我答应过的,必不食言。 凤相含笑,“好。” 第106章 凤昱廷, 这惊艳了一朝帝王半部史书的三个字,最终还是在消湮在了盛英十三年,京师这一场初雪之中。 我撤走了相府的金甲卫, 同一天, 黄克宗与唐代儒被押解回京。 圣上驾崩的消息,很快便会晓谕天下。在此之前,我借着圣上的名义,通过内阁, 发出了最后一道诏令: 降提督赵建南为安山将军, 接手四路参将与两州降兵,南下长河北岸, 与火凤军换防。 虽盖着内阁的印,但实在只是我自己的主意。 方瑱自然尽全力反对。 他认为这些人都跟过凤相,凤相与尹川王过从亲密, 这些人必也不可信。 只是南挝与西胡两国尚在国境之中, 局势还未大稳,不敢太伤了大夏的元气与根基。更何况,一时半会儿, 也提不起多少能如他一般有实战经验的老将。 赵建南接到诏令,并无异议,即刻启程上任。 这样的手法,朝中人见多不怪, 只当他先率御龙营战败, 又被凤相牵连,因而也无人上书说些什么。 到了只有我去送了他。 雪轻而碎, 薄薄积了一层在肩头,也不知他等了我多久。 “我知道你会来。” 他看着我, 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来。这纸折的齐整,只边缘泛了枯黄,显然是久存所致。 “他这一辈子太苦了,谁知道到头来竟然信了你。”他把这张纸递给我。 这是一封信。 “七月七,春与繁华,千里白云天。” 褪了色的正红信笺,铁钩银划,棱角锋芒俱掩在圆润的字形之中,隐约已有了后来足可他睥睨京师的风骨。 “今日听你调令,不过是为着你答应过他的事情。” 赵建南紧紧攥着缰绳,严肃到似两军阵前、在与我谈条件。 确实是在谈条件。 我答应凤相的要求,换他戍守大夏,保江山平安。 “我明白。” 只是我还是好奇。 “他所图谋,乃是为一女子。你如此……又是为什么?”随即我一笑,“安山将军也该明白,既然是条件,总该让我看到你的诚意与底线,俱在哪里。” “我行伍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