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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般一层一层堆起的牌位前。 我老老实实地唤他:“爹。” 常宗主嗯了一声,朝我丢去一个眼神,我便心领神会地走了过来。 他递了三支香给我,低声道:“去给祖师爷上柱香。” 今儿一不是祭日,二非清明,我带着满心疑惑跪在了蒲团上。 蒲团还是挺软的。 就是我爹的好脾气没能维持多久。 他无声地注视着我跪下、上香,待到我揉着膝盖打算起身时,用他冷硬的声音制止了我,“跪好。” 我爹不让我起身,我只得蔫着眉眼继续规规矩矩地跪好。 “无情剑宗列祖列宗在上,弟子常无虞携小儿常雪初前来跪拜。”沉闷的嗓音在耳边乍响,我陡然一惊,未来及抬眼,身旁便多出了一个人。 我爹也跪下了。 “雪初,数代先辈在这看着你,爹要你答应两件事,你可听见?” “……您说。”我心慌得厉害,硬着头皮答道。 “第一件事,我要你发誓此生不得修炼无情剑。” 常宗主一言掷地有声,砸到我脑袋上却是轻如飘絮。 无情剑宗以无情剑立身,亦以无情剑得名。祖师爷终生未娶,自创出一套名为无情的剑法,数百年弹指过,无情剑宗传到我爹这一辈已是第八代。 我爹的师父曾传授无情剑法予他,或许是缘分使然,我爹练了好几年的无情剑,在遇着我娘后土崩瓦解。 但他始终不曾断绝传承无情剑的念头。 第九代传人悬而未决,他对几个师兄一向一视同仁,然,谁也不认为修炼无情剑的人选会是他的独子,就连常小师弟自己也深以为然。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爹这简直是多此一举。 别说他让我发誓,他就是逼着我去学,我也未必能有所长进罢! 三岁看老,十多年过去了,我爹竟还会高看我一眼。 这是何等感人肺腑的父子情啊。 我恨不得立刻抱住他痛哭一场,而后告诉他,爹你放心吧,这个誓发不发都一样。 但我当然不能这么做。 我点点头,冲着顶上的牌位深深磕了三个头,一字一句清晰道:“无情剑宗第九代弟子常雪初在此立誓,此生决不修炼无情剑。” 一句话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我爹的神色却骤然松弛下来,宛如卸去心头重石,闭了闭眼,沉声道:“好。” “第二件事,今后不论发生何事,一切以己身为重,切不可以身犯险,轻贱性命。” 支撑窗子的竹棍经不起风吹,窗框重重一响,我仰起头来,艰涩道:“……爹。” 他侧目扫我一眼,拔高声音:“起誓!” 我心里蓦然发沉,舔了舔干涩的下唇,盲目复述他的话:“无情剑宗第九代弟子常雪初,发誓今后无论身处何地,决不以身犯险,轻贱性命。” 这两句誓言中蕴藏了厚重如山的意味,我眨了眨发酸的眼窝:“爹,您就不能盼着些好的吗?” “傻小子,”常宗主静静伫立于牌位前,“你有什么要问的,一同问罢。” 我不爱练剑。 但我自认是个还算有良心的孩子。 我爹的态度从未变过,继承剑宗的事一辈子都不劳我费心,有师兄们在前头顶着,他和我娘只希望我能稍微上进些,不能连傍身的功夫也没有。 离了剑宗,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哪能不明白他的用意,立刻表衷心道:“没有,我都明白,爹娘就我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儿子,总要多上心些的。” “起来罢。”我爹如释重负,往我脑门上敲了一下。 62、回溯(十五) 78. 练剑真是世上头等枯燥之事。 谢陵记挂着我俩在凌霄山庄时的赌约,提着剑笑眯眯地问我:“阿雪,要不要师兄陪你一起啊?” 我犹豫了半天,掂着手中那把木剑,轻轻往地上一杵,道:“好罢。” 这一应下便不可反悔了,谢陵和三师兄轮流过来指点我,比晨昏定省更要准时,早中晚各练上一套剑法,两月后我终于屈服于习惯之下。 我爹很是欣慰,于是又拿出一本新的剑诀给我。 江大哥住在了隔壁院子里,偶尔得空歇息,我会随他一同下山转悠半日,也算是喘了口气。 不过他到底不是翠逢山人,四海为家惯了,住上一阵子便出去四处游历,每到一处都记着给我捎上了些当地的特色吃食回来。 八月过尽,天凉入秋,百草门终于送来了一封迟来的信笺。 谢陵仗着肩宽个高,将我压在胳膊底下,揽住我一同拆开了火漆印。 信上寥寥几行字,内容却是怵目惊心。 百草门与溧水城相距不远,程jiejie伪饰成寻常男子的模样,穿上百草门弟子的袍服,跟随慕jiejie前往药谷。 在一月前,药谷中一位不起眼的小学徒意图向程jiejie投毒,若非贴身婢子谨慎,此刻人已香消玉殒。 慕jiejie按兵不动,将那学徒拘在暗牢中,当夜便得了其服毒自尽的消息。 此番来信表述的是程jiejie的意愿—— 多谢几位少侠的仁义之心,侥幸留得性命已是上天恩赐,在她不曾调养好身体之前,不希望我们再为她去做什么,她也暂时不会孤身前往无情剑宗。 是了,百草门地形得天独厚,药谷入口难进难出,此人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将人塞进药谷,混入无情剑宗更是不在话下。 此刻我只能假设,如若那两次三番要取程jiejie性命之人的确是大师兄,不论来者何人,皆是羊入虎口。 谢陵将信纸连同信封一齐拿到烛台边,借着簇簇火苗燃上白纸一角,边缘迅速卷起,眨两下眼的功夫便烧成了灰烬。 “慕师姐做事张弛有度,不在事发之时通信的确掩去许多耳目。程姑娘更是聪明,挑明态度,暂退一步,于所有人皆无弊处。” “阿雪,况且你也知道,这些时日我与李雁行私底下没少忙活这事……说是一无所获都算轻的了。” 画像明确指向大师兄,可谁都不是那不长脑子的,此事既瞒着我爹,那便是不能放在台面上来做,其中曲折可见一斑。 “不必cao心这事了。”谢陵伸手捏了捏我的耳朵,俯身道:“谁若心中有鬼,早迟会露出马脚,咱们暂且放上一放,等等便是。” 79. 他说的在理。 我听进去了。 只是没想到,这一放就是两三年,狐狸尾巴没揪着,大师兄回家一趟,反倒觅得佳人,打算回剑宗择日成婚。 大师兄年纪最长,成亲原是喜事,可当年旧事未解,我心中始终存了个凹凸不平的疙瘩。 这两年多剑宗与百草门书信来往算不得频繁,逢年过节慕jiej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