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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庄主一人所取,他替剑宗安排的院子名为南柯。 谢陵不知抽了哪门子疯,偏要同我睡一间房,还睁眼说瞎话道:“阿雪,咱们剑宗人来得原本就多,就不多占用秦庄主的屋舍了。” 我:“……” 好罢。 他这副耍滑赖账的模样我见过不下百余回,不论他打着甚么鬼主意,我答应了便是。 屁股还没坐热,谢陵便被一群十六七岁的少年闹着拱走了。 我凭衣裳和信物辨人,那都是些其他门派的年轻一辈弟子,谢陵时常下山,和他们多少有些往来,见着熟人了可不得呼朋引伴地出去闹一闹。 谢陵拉着我的手:“阿雪,你跟我一起好不好?” 我才不要。 这些人都生了两副面孔,以往跟随亲长来翠逢山时,个个都笑眯眯地唤我常师弟,待到我爹背过身去,他们就会抱着兵器吓唬我,还说我是个连盟主都教不了的废材。 唉,虽说他们说的是实话,可我就是不喜欢他们。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忠言逆耳吧。 21. 我说:“师兄,你去吧,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船,我想歇一会。” 这倒也不是假话。 他看起来有些迟疑,但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迈出了门槛。 我立刻往床上一瘫,摸了摸荷包里的草球。 桃枝枯于前夜,再不丢掉便要腐烂了,我没有法子使它永远鲜艳欲滴,只好在下船时插在了岸边。 愿溪水携花落地生根,来年再长出新的枝叶。 22. 我趴在床边睡了一觉,醒来时谢陵还没回来,桌上油灯堆起了厚厚的烛泪。 外头没有鸡叫,原是刚过戌时,天色倒是黑了个透。 刚一睁眼,木门便响了两下。 我揉揉眼睛,以为是谢陵回来了:“陵哥,我没插门栓。” 窗纸上的黑影晃了晃,低声道:“……小师弟,是我。” ※※※※※※※※※※※※※※※※※※※※ 祝大噶除夕快乐!健康度过新年! 50、回溯(三) 23. 三师兄? 他推门进来,手里提了两层食盒,“师娘说你未同她一起用晚膳,担心你夜里饿着。” 是哦。 我迷迷糊糊睡着之际,似乎是有人敲了两下门。 我唔了声,接过他手里的食盒,随口问道:“师兄,你用过饭了吗?” 他说用过了。 往常两句话一过,他该是要离开了的。 三师兄是个顶好顶好的人,我先前说那个捡到荷包的大善人是天底下第二英俊之人,这第一人便是三师兄了。 他哪里都好,就是不爱说话。 我有心去捂一捂这块千年玄冰,却总是被他身上散出的寒气吓退十里地。 现下氛围更是怪异,我坐在圆桌前大气不敢出,小口小口地啃着酱肘子,三师兄坐在对面,一言不发地垂着眼。 既没有要走的意思,更没有要吃的意思。 我轻轻搁下筷子,他方才回神般抬头,问:“不再吃些吗?” 我乖巧摇头:“师兄,我吃饱了。” “嗯。” 三师兄起身绕到我面前,我原以为他是送佛送到西,顺路捎走食盒,不想他忽然半俯下|身,屈起手指拂过我的唇畔。 我僵在原地:“……” 三师兄擦了擦指腹的酱汁,说:“没有了。” 十三四岁的人还被师兄当成小孩子看待,我想是个人都会羞红了脸。 我腾地站起来,张牙舞爪道:“师兄,我不是小孩子啦!” 好像没什么信服力。 他比我高太多了,我仰起头才勉强够到他的下巴颏。 三师兄笑了一下,笑意如水月镜花,我尚未瞧清楚,便消散得彻底。 我看傻了眼。 原来三师兄也是会笑的! 我傻乎乎道:“师兄,你方才是笑了吗?” “……是这样吗?”他迟钝地翘起唇角,眸色柔和几分,神情有如孩童牙牙学语。 我狂点头,仰起脸一瞬不瞬地望他,连平日里不敢说的话也冒出了口:“师兄,你以后多笑一笑好不好,这样……很好看。” 不知多久以后我才晓得,原来这便叫做美色误人。 三师兄面颊微红:“其实师兄今日来,是有旁的事要说。” 我:“你说你说!” 他抿了抿唇,将难得的笑意收了回去,“师父提前知会了我,过几日英雄榜开启,我多半要与其他门派的师兄弟们比试一番。” “小初……到时你会去看吗?” 这算是甚么问题? 我当然会去啊! 可三师兄的眼里分明映着期盼,我想不通他这么问的缘由。 我琢磨了一会儿,恍然大悟! 三师兄不似四师兄,不常下山,与同辈之间少有切磋……他是不是心里没底啊? “若是小师弟不得空……” “我有空!” 24. 凌霄山庄究竟是个甚么风水宝地,叫我两个师兄不约而同地改换了性子,一个生气能憋十天半月,一个临阵踌躇了起来,倒显得我才是他们的师兄一样。 都逃不过我的慧眼! 我踮起脚,重重地抱住三师兄,道:“师兄,你放心啦,那些讨厌鬼才不会胜过你去,你一定会拔得头筹!” 三师兄没说话。 搁在我腰上的手却紧了紧。 我没觉得哪里不对,甚至还挺高兴的。 二师兄、四师兄,或是将幼时的我搂在怀里的阿娘,他们都是这样回抱住我的。 以往三师兄与我总是不大亲厚,若是能借助这么个契机同他亲近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 “……好。” 等了许久,他低低的声音方在我耳边响起。 我涨大了胆子,抱怨道:“师兄,我以前都不敢这样抱你呢。” 阿娘的怀抱香香软软,可我不是小孩子了,再不能蒙头扎进阿娘怀里。 我爹偶尔想起来他有个整日不求上进的儿子,将我从二师兄膝上扒拉下来,捏着我的鼻尖训斥道:“又撒娇,你自己说说,要长到几岁才会成熟些?” 我闭起眼睛装听不见,倾身埋进他衣襟里,小声道:“爹爹,我睡着了噢。” 二师兄走得早,那年我刚满七岁,伤心不过几个月,又叫我爹丢到了三师兄身边。我抓着他的衣摆,倘若是二师兄,必然心领神会地牵住我。 而三师兄甚么都不会做,我何时松手,他便何时开始教我出剑。 唉。 我叹了口气:“可我还是很喜欢你的呀。” 这是实话,他有一副好相貌,踏进翠逢山第一日便被我撞见了,我飞快地溜去找新入门弟子的登记名册,记下了李雁行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