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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池中,飞溅的雨点在树影间跳跃。三师兄立在窗前,视线虚虚落在庭院里的树枝上。 我上前几步走到他身边,反过来向他讨要一个原因:“师兄,你为何不问我,是如何同小若姑娘认识的。” 三师兄从树枝上挪开眼,看着我道:“既是小初的朋友,洒扫祭拜是情理中的事,至于如何相识……并不重要。” 我沉默了。 “如若不便同旁人说起,说是借由我认识的也可以。” 雨声细细割碎他的声音,一句话忽远忽近,最终传至我耳中。 我忽然很想和他说些什么。 “程jiejie,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我没有兄弟姊妹,只有师兄们,她待我就像我的亲阿姐一样,温柔细致,连句重话都没说过。” “我和她相识不久,也就两三年吧。” “世事无常,我总想着很快便能再见到她了,可……再也没机会了。” 刚说了这么几句,我便说不下去了。 三师兄静默一瞬,生硬道:“苍州离溪里城不远,牵上一匹马,至多两日便到了。” 我想,若是谢陵,必定会这样说。 “阿雪,你别伤心了,以后我陪你去祭拜程姑娘便是。” 就连安慰人,他的言词都显得这般委婉。语气毫无起伏,不细听,根本察觉不到冷淡面容下那颗热乎乎的心。 我抬眼望着他,直白引导道:“师兄,你会陪我一同去吗?” “……嗯。” 158. 那些行走江湖阅人无数的女侠,为何会心仪三师兄这么个闷葫芦,那些久居深闺腼腆婉约的小家碧玉,又为何独独倾慕三师兄。 假使光凭一张颇为唬人的皮囊,或是惊才绝艳的武功,世上并不唯独只有三师兄一人如此。 我好像有点儿明白了。 雨势渐大,噼里啪啦地压弯枝头,树干分了一截短枝伸进禅房,雨水顺着叶片刮到我衣摆上,余下的流落窗台,化开了一滩水渍。 三师兄合上窗户,将庭院的雨与禅房泾渭分明地割开,一条细缝也不曾留。 他垂眸看向湿淋淋的衣衫,好意提醒我小心着凉,领着我往里间去换衣服。 我出神地跟在他身后,待他停在禅房的坐榻前,我也一脑袋撞在了他脊背上。 三师兄旋即转身,摸着我的脑袋问道:“小师弟,没撞疼罢?” “没、没有。” 禅室里的时间仿佛封存在了琥珀里,一分一毫也不曾流转过。 雨终于停了。 天色未晚,此刻赶回客栈,正好赶上晚饭。 谢陵脸色不虞,嚷嚷道:“我一个人去许府办事,你俩倒好,结伴跑出去玩乐。” “好了好了,瞧你小气的。” 席间三师兄一贯地一言不发,我和谢陵在演一场十数年不变的戏,以各种缘由斗气吵嘴,而三师兄便是那唯一的看客,甚至还是个不会捧场的看客。 今夜是留在京城的最后一夜,晚饭后大家各自回房歇息,准备明日赶路。 159. 我盘膝坐在床榻上沉思了足足半个时辰。 智者的沉思,多半于人于己皆有益处。 小师弟的沉思,通常没有结论。 我在想啥。 可多了,好比大师兄与程jiejie之间的有缘无分,譬如林青又是怎么横插了一脚,再者是闵晋那页夹在信中的武功秘笈。 程jiejie三月前离世,大师兄路过苍州,届时已然阴阳相隔,自然不会见到她。 这第一件事,无解。 林青与程jiejie之间的纠葛,据闵晋所言,必然是在群豪会之前。我死而复生的重要节点便是两年前的群豪会,再往前的事无从得知。 这第二件事,又是无解。 至于闵晋留下的书籍撕页,我压根看不明白。 这第三件事,怎么他娘的还是无解! 160. 夜里四下寂静,唯有悉悉索索的风声自窗格间掠过。 吱吱呀呀的响动吵得人心烦意乱,我翻身下床,去将木窗支紧些。手指方才探出窗外,一支细长的羽箭逆风而至,稳稳扎进砖墙缝隙之中。 箭尾绑着一截约莫食指宽的纸条,我沉下心来,将纸条从羽箭上取下。 窗外并无一丝有人来过的痕迹,我低下头去看纸上的字,回转过身,房门却悄然无息地开了。 纸上只写了三个字。 小蠢货。 江狗贼到底有什么夜闯他人房间的癖好! “你又来做甚么!” 江御风合上房门,笑眯眯地坐下,义正词严道:“上回和上上回都未能同你好好作别,听说你明日便要启程了,我可不得来这一趟。” 说得好像我们之间有什么值得当面告别的情分一样。 我心知不论说什么也赶不走他,索性当江御风不存在,自顾自收拾起了行李。 他讨了个没趣,摸着鼻尖站起来,从后头拢住了我的腰,温热呼吸离耳畔极近。我僵直了身子,冷脸道:“我师兄就在附近,你莫要想着胡来。” 江御风轻笑:“你认为你哪个师兄能够胜得过我?” “……” 江御风自说自话,“你此番回翠逢山,少说又是一年半载见不到人了。” 废话,我躲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愿意见你这个煞星。 他握着肩头让我转了过来,视线停留在我躲闪的眼睛上,缓缓笑道:“我一直听闻,无情剑宗的小师弟天真烂漫,自小在宠爱中长大。头一回见面,那时你还小,不懂得隐藏情绪,厌恶之意明晃晃地摆在脸上。原当你是恃宠而骄,叫常无虞养成了一个活脱脱的纨绔,几句话一说,却又并非如此。” “对谁都礼让有加,偏偏恨极了我,不止一回直言不讳地说讨厌我。小矮子,究竟是甚么缘由,才叫你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生出了这般情绪?” 我手心冒出了汗,强装镇定道:“这很难理解吗?在凌霄山庄头一回见面,你便那般戏弄我,难道还要我对你感激涕零不成。再说你又如此自负、狂妄,还……” “还什么?”江御风摸上我耳后根的软|rou,挑眉道:“你想说轻浮,或者是,不要脸?” “你有自知之明便好。” 油灯将他高大的身形映照出更甚几倍的黑影,如同鬼魅般笼罩在床榻间。他轻轻弹指,顶上的帷帐便降了下来。 江御风的手指沿着耳后一路游走到下巴颏,逗弄猫儿狗儿似的按了按我唇下的小窝。 他不知从哪儿摸出支青瓷雕成的簪子,往我半散的头发里一插,道:“留个念想,等我三年,待到我功法大成,定然会去翠逢山将你带回教中养着。” ? 江狗贼疯了罢! 我并不觉得几面之缘便能教他对我情根深种! 若是为了与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