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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族跳出死局, 半点没有为天下苍生考量过们?” 医续断少见这样严肃的燕赤霞,那紧皱的剑眉、怒瞪的虎目,像是一言不合便要拔剑相向。医续断哂笑一声,淡声道:“我又不是圣人, 也不图信仰香火, 天下苍生哪轮得到我cao心?” 天道总会回归本位,那些闭关的圣人们也总会出来主持大局。天庭便是毁了, 也不过乱个三年五载,有什么打紧?便是谁真不幸身亡,往轮回台走一遭,再予他新生便是。 燕赤霞拧紧了眉,不满道:“你便将凡人们看得那样轻贱?他们可以轮回转世不假,可那些情缘羁绊又怎能重连?” 医续断定定看他一眼,“不过是女娲氏捏出来的几个泥人,有什么金贵?” “你……”燕赤霞一时语塞。 是他忘记了,这少年人与娲皇是同时代的人物,甚至若非巫妖两族斗得两败俱伤,娲皇还未必能有今时今日的荣耀与地位。便是换成了他,不也是一样看不上同门师兄弟扎的几个泥人草狗? 可真要将那些活生生的人与泥人草狗对标,又是如此的荒谬。 “那是因为你自己也是人族。”医续断笑吟吟往皇城处行去,“若是有人与我说,巫族不过是些污血烂rou,我也是不能与他善罢甘休的。” 可巫族确乎是盘古的污血烂rou所化,不是吗? 燕赤霞若有所思,沉默着随他前行。 医续断扭头看他一眼,有些无奈道:“我与你将话说到这样的地步,你也已知我漠视人命,为何还要跟着我?” 他的白发丝丝如银,晨曦下泛着暖色的光,衬着那身雪白的长衫,愈发像是一座玉山。燕赤霞张嘴打个哈欠,拍拍腰上的长剑:“一码归一码,你帮了我弟弟,我承你的情,况且……” 医续断斜睨他一眼。 “况且贫道以降妖除魔为己任,跟着你才能及时阻止你犯下大错!” 话倒说得正气,可当初在兰若寺之时,也没见他救下那个陈生,哪里来那么多冠冕堂皇的浩然。医续断悄然叹声气,知道他是怕自己有什么不测罢了。毕竟是闯下了弥天大祸的人,虽一时弄不死他,也多的是法子惩治为难。况且那些因他之故陨落的大能们,哪个没有子孙弟子?他令他们失了庇护,那些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巫族想要振兴,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燕赤霞将昨夜的战况问了一路,到了皇城上空才打住话头,说道:“皇气昨夜便被隐匿,想是那个公主借了什么法宝,将他们困住了。” 皇宫里还是昨夜那副死寂的样子,宫门外隐隐有些躁动之声,是发觉异常的朝臣们在低声议论。今日是小朝会,早过了上朝议政的时辰,宫门却还紧闭着,难怪人心浮动。 燕赤霞想起那些魅惑老皇帝的女仙,心中啧啧称奇。 寻常只见过些山精野魅做这档子事,要么为了满足**,譬如胡三姐这样的浪荡狐狸;要么纯是为了果腹修炼,譬如聂小倩那样的女鬼。据说当年三藏西行,也有四圣试禅心,可那也是事出有因,菩萨们又无谓男女。女仙们却不然,终究是男女有别,便是施以幻术,并不曾真和那老皇帝如何如何,说起来终究是不好听。 不过,老皇帝再怎么得位不正,那也做了几十年的皇帝,身上的皇气还是很足的,真要如何如何了,说不定谁吃亏呢。 “修道之人,心思澄净些好。”医续断瞥他一眼,负手立在陡峭的大殿屋顶,“看来小秦有她自己的造化。” 燕赤霞摸摸鼻子:“你现在怕是这天下气运最差的人了,为他二人好,还是莫要插手其中。” “很是。”医续断颔首,伸手将燕赤霞拉住,“我新制了药酒,正好让你试试效力。” 这大可不必! * 新科春闱,赵霁月央了堂弟赵德贞,支开随行的宫婢,偷偷躲在帘后看皇叔殿试。 她是太·祖皇帝的遗腹女,因太·祖一脉绝嗣,皇位便由皇太弟继承,即当今天子。当今天子没有公主,愈发把兄长这个独女爱若珍宝,非但由皇后亲自抚养,小小年纪便封了熙妧公主、划下偌大封地,更允她自主婚嫁、亲选驸马。 偏偏赵霁月眼光甚高,长到如今已是双十年华,眼看青春耗尽,却怎么也看不上京中子弟,直说受不了他们那满身的纨绔习气,硬是要等个有情人才肯言嫁。 皇后愁得眼角皱纹都多了几条。 眼看再由着公主这么拖下去,天下臣民将要议论纷纷,揣测他们夫妻薄待先帝独女,只能将人唤来跟前,细细问她想要怎样的夫婿。 赵霁月也不扭捏,直说要个俊的。俊还不算,还要专情、有才,更不能让她生孩子。 “我的儿,你这便是胡闹了!”皇后眼角的细纹更深了,苦口婆心道:“你贵为公主,俊俏有才的儿郎满天下任你挑拣,有陛下为你撑腰,驸马也不敢生纳妾的心思。这都不难。可咱们妇人若非身上有疾,怎能不诞育子嗣?你年轻怕吃苦,真拖到年纪大了不能生,驸马心中埋怨不说,你自己膝下也荒凉,到时却是悔之远矣!” 赵霁月却振振有词:“我有封邑俸禄,不必驸马和儿孙养活,为什么还要违背心意生孩子?妇人生子何等凶险,我好好的清福不享,生孩子做什么?” 皇后隐隐觉得在理,却还是道:“可男人们绝了子嗣,心里总是不痛快的。长此以往,夫妇二人哪能不离心?” “正是难在此处呢,否则也不必拖到这样老大。”赵霁月搅动手帕,“这世上的事,总得心甘情愿,才能不后悔。” 皇后越发愁得睡不着觉,嫡出的两个皇子见她如此,凑在一处给她出主意。 赵德贞是皇后幼子,最是机敏,进言道:“皇姐已是这样尊贵的出身,无须夫君为她挣得诰命,实在不必将人选局限在贵族子弟中。倒不如往寒门里淘腾几个,他们攀附了皇家,诚惶诚恐还来不及,自然是皇姐说什么便是什么。” 皇后听得心动,却怕驸马出身太低,惹人非议。 “终归要熙妧看得上才行。”大皇子宽慰道:“她自己瞧上了,谁能非议什么?” 天下寒门多如江鲫,也不是什么穷苦人家都能入皇家法眼。这里头最有机会的,便是每科考中的平民举子们。剔去年纪不符的、已有家室的,还要撇开那些相貌气度不上台面的、言谈举止过于木讷瑟缩的…… 林林总总三百名举子,拣选完竟只剩下双手之数。 赵德贞把人带到太和殿,苦笑着打趣她:“今年看不上,再等三年也是一样。” 再等三年,皇后该活活愁死了。 赵霁月不理他,偷偷揭开垂帘一角,先往天子处看去。 当今天子是个仁爱英伟的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