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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道之路本就该清苦坚忍,踽踽求索,斩断一切凡尘俗念,然后才敢希求飞升别样天地。倚靠行善积德堆上去的道行,都是投机取巧的小机灵,修成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真要动起手来,还架不住他随手刺去的两剑。 这便是剑修的傲慢。 医续断望他一眼,似笑非笑:“如你这般,一百八十岁才可触摸天道,若你肯走走捷径,一百五十岁便可等来劫雷。” 燕赤霞翻个白眼,“我师尊活了快两百岁,还是困囿于己,不得飞升。若我有他这般长寿,一百八也不算晚。” 他修剑求道又不是为了飞升。 医续断见他这般油盐不进的模样,不由怔了一下。 他正色道:“让你去便去。宣王府里美酒佳肴无数,你为他镇守家宅,吃点喝点不算什么。” 燕赤霞眼底一亮,把酒囊拍进衣襟里揣紧,开怀道:“你早说不沾因果,我便麻溜去了!” 他做事不爱拖拉,当即便风风火火的出了门,一溜烟往宣王府去。 日影鎏金,斜斜洒进堂中,烙下窗棂的简朴纹样。小几旁的少年人静默独坐,竹节般修长纤细的手指轻捻杯盏,侧脸隐在明明灭灭的光影里,容色浅淡,不知在想些什么。 * 赵霁谨记着医先生的嘱咐,回了宣王府便令人闭门谢客,半月内再不准备踏出府门一步。 所幸宣王府极大,里头亭台楼阁、假山池塘无数,都是当世巧匠精心雕琢,连一草一木都被金银堆砌得风姿非凡,如何也看不烦厌。 秦素问极喜欢其中一个仿造苏式园林建造的竹搭水榭,从前便常常和赵霁在里头纳凉说话。如今变成了狗儿,身形小巧许多,在里头便可以随意地扑腾跳跃,拿光洁的竹子磨爪子也十分的舒服。 赵霁万事随她高兴,带着沈玉林日日陪她在里头闲坐。 他吩咐侍女把水榭四面的纱帘束起,让秋日的凉风徐徐吹来,先喂小花狗吃半碟子奶糕,便放她自己去玩。 “有些酸。” 赵霁偷偷吃一口剩下的奶糕,皱着眉头朝沈玉林道:“明日御医来请脉,记得问问他,小犬能不能吃糖。” 他记得启文是不爱吃酸的。 沈玉林见多了风浪,面不改色的应了下来。 秦素问悄悄刨了一会竹壁,偷眼瞧赵霁翻了诗书来看,这才松了口气。 从前做男子的时候,她虽疑心赵霁对自己有想法,但这念头也只是一刹那间,转眼便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 王爷待人以诚,不分你我,若因此怀疑他动机不纯,岂不显得自己心思龌蹉。钟子期一死,俞伯牙连琴都不弹了,难不成他们也有这样的私情?男子之间的情分或许便是如此,看起来狎昵,其实便如清风朗月,再磊落不过。 她自我说服完,便再也没有动过猜疑。 可谁让晴天霹雳,竟让她发觉自己是女儿身。 这身份不好告诉赵霁知道,但她再怎么装男子,自己却是心知肚明的。再让她坦然接受赵霁给予“好兄弟”的厚意,便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怎么不动了?”赵霁眼尖,发觉小花狗蹲在墙角一动不动,上前拍拍它的背脊,“可是哪里难受?” 自从启文变成了狗崽子,莫名的活泼了许多,一眼看不见便跑进了花圃里辣手摧花,要不就是从土里扒虫子玩。有时牙痒爪子痒,便克制不住地祸害东西,什么布料、木料都啃挠坏了不少。 他仔细问过太医,只说这个年纪的狗儿都是如此,白日让它玩得精疲力尽了,晚上便能安泰一些。 要不是跟着启文四处跑,他从前还不晓得自己的王府这么大。 秦素问微微一僵,对上赵霁关切的目光,止不住一阵心虚。她沿着水榭边缘跑两圈,见赵霁又坐回去看书,便往水边一蹲,思考今后如何报答他的恩情。 水里养着数千尾锦鲤,花花绿绿的煞是好看。秦素问一错眼瞧见,忍不住磨了磨爪子。 她总是会突然生出一下奇奇怪怪的冲动,而且大多都克制不住。秦素问叹口气,认命地凫水捞鲤鱼。 那些锦鲤都是精心喂养伺候的,每一尾都个头不小。初时被她拍得一惊,便急急的四散着游荡开,等发觉这幼犬不过是虚张声势,又慢悠悠聚在一块吐泡泡。 秦素问啪啪拍得水声一片,毛发被湖水溅湿了也不管。赵霁瞧她玩的高兴,也不约束她,只吩咐侍女备好干布巾,计算着时辰再去叫她。 燕赤霞坐在水榭的顶上,听着檐角清脆的铜铃声,有些没眼看那只狗崽子。 幸好他咒术解得早,不然就该扑在草垛里咩咩吃草根子了。 秦素问不料这些鱼的脾气这样大,被鱼尾掀起的湖波泼了一身。毛发湿漉漉贴在皮上,她奋力抖了抖,克制着往湖里跳的冲动,强行朝身后撤退。 虽然如今变成了狗,但始终要葆有人的理智,跟一群鱼计较,实在有失身份。 “启文。” 赵霁拿起盘子里柔软的布巾,笑吟吟走向湿答答的小花狗,“若你馋了,晚上给你炖鱼汤喝。” 秦素问便有些讪讪,僵着身子一动不动,任由他给自己擦毛。 皮子有些痒,不知道是不是湖水不干净。她错神念叨一声,忽然便觉一坠,猛然趴伏在冰凉湿滑的地上。 地上都是她玩出来的水,因这水榭全部用竹子搭建,沾了水便滑溜溜的,还不大容易干。秦素问不曾多想,只当自己不小心滑倒了,谁知入目便见一双细瘦苍白的小手,指甲修剪得圆润,泛着极淡的粉色。 这是她的手。 秦素问有些无措,却还是下意识地死死趴在地上。胯骨硌着竹节,有些微微的疼,却明晃晃地提示她,如今身上未着片缕。 “启、启文?” 秦素问不敢抬眼,只抿着嘴唇不吭气。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太过冲击,赵霁愣愣看着地上**的女子,脑中一片恍惚。 他的启文,从一个人变成了一只狗。这本来已够惊世骇俗,但比起如今这般,却如同小巫见大巫。 “都退下!” 赵霁的脑子还有些浑沌,但还是本能地喝退了水榭中侍奉的人,抖着手把布巾给地上的人盖上。 秦素问察觉到他的颤抖,愈发把脑袋深埋起来。 “你……” 那布巾堪堪能遮一点肩背,赵霁又抖着手除下自己的外衫,闭着眼睛披在她身上,“别、别怕!” 怕吗?秦素问扪心自问,她只觉得窘迫,并不曾感到害怕。 她抬手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强撑着坐起,努力压制双颊的红潮:“我没怕。” 这声音柔婉又生嫩,赵霁自己的心里被狗尾巴草搔了一下,痒得发疼。 他偏开眼睛不敢看她,低声道:“我